郑崇道勉力摇了下头：“不……”
郑修皱起眉：“爸，苏子扬的确人魂俱灭，这一点我不可能出错。”
郑崇道拼尽全力，嘶声说：“别……别的……鬼……”
郑修愣了片刻，一下子明白了，“你是说，是有别的鬼在作祟？”
他从病床边的椅子上起身，沉吟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我明白了，竹二也是通晓方术的，他在帮谢之。既然他这么在乎谢之，那我只好……继续拿谢之开刀了。”
外界关于谢之的抹黑一直没有停息，但几天下来没有别的进展，各路吃瓜群众也够了，甚至有人扬言心疼谢之，反而要转粉的。
而本来要给谢之重创的方兰，自从直播事故之后，精神一直不见好转。
据她老公讲述，那天他出差在外，并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回来她就已经这样了。如果再不能恢复正常，就只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去。
娱乐圈的事件无论是黑是白，最终热度都会归零。
除非，有新的动静出现。
主流媒体《大公时报》的总编林选辉，大笔一挥，亲自写了一篇《向著名演员谢之发问，请回答》，向谢之发难。
内容列举了谢之从前的作为，复出以后的举动，以及对苏子扬和何铮不同的态度。大批特批之后，以咄咄逼人且阴阳怪气的口吻，大致提出了十个问题：
第一，谢之重返娱乐圈割韭菜，是不是过气演员的垂死挣扎？
第二，谢之频频向何铮示好，是否可以理解为蹭热度？
第三，对于苏子扬的死，谢之该担多大的责任？
第四，“铮心感谢”的存在，是不是一种社会病态？
第五，冷苏子扬而贴何铮，谢之算不算捧高踩低？
第六，苏子扬因丑闻被骂，为何谢之的丑闻却压了下去？
第七，第六条的事实，是不是谢之在暗箱操作？
第八，谢之存不存在卖人设的情况？
第九，如果苏子扬潜规则上位，自杀谢罪，那么谢影帝被费尔南€€李包养，又该怎么谢罪？
第十，听说谢之的粉丝都听他的号召不上网了，这么服从管理，难道不是□□？
《大公时报》是主流媒体，林选辉又被誉为当代鲁迅，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娱乐圈的瓜，居然引得这样的人物下场。
被这么大的媒体点名。大家觉得无论谢之这次无不无辜，这次都得凉了。
同时凉的，恐怕还有费尔南€€李、《最后十日》剧组和“铮心感谢”。
黑粉和水军们马上开始刷“抵制污点演员出演献礼片！”“抵制最后十日！”
也有isun担心影响何铮的形象，跑到“铮心感谢”下面呼吁解绑。但很快引起了isun中cp粉的不满，她们声称如果铮铮觉得谢之不好，之前就不会艾特并感谢谢之。
对此，部分isun觉得是自家正主太单纯，上了谢之的当。
但也有一些isun表示，何铮现在还没有发声，先按兵不动，看爱豆是什么态度再说。
田甜嗅到了危机感，跑来和谢之说明一切。
谢之总算看出了眉目€€€€对方拆cp的心思图穷匕见。
“铮心感谢”这个cp本来就是年轻人闹着玩的，存不存在也无所谓。
但谢之觉得，“铮心感谢”就算哪天消失，也该是大家对这件事本身失去兴趣，顺其自然地抛弃。而不是被有心之人指鹿为马，把本身喜欢的东西扭成不喜欢，强行抹杀。
“谢老师，君子那里还好，cp粉目前虽然坚定，可是万一何铮那边出个什么撇清关系的声明，就惨了。”田甜有些着急。
“你辛苦了。”谢之忖着，他管不了何铮怎样，但他总能做些什么，“我去写个声明吧，回答这位林先生的疑问。”
“您写声明？”田甜大吃一惊，“千万别，对方可是媒体的领军人物，您正面开撕，不是得罪他了吗？”
“不是撕，而是回应。”
田甜连连摆手，“这帮主流媒体人，眼睛长到头顶，只要你回应，不管是不是撕，他都不高兴！”
谢之觉得也有道理，但他又没有团队运作，总不能也去找个主流媒体人回怼。
他也没这个面子。
同时，他又有另一件事要处理。
留在郑修身上的追踪符快要消散了，而郑修终于有所行动，今天上午去了东山中心医院。
这地方谢之很熟，他打算抽空去一趟，看看有什么收获。
接下来的拍摄中，吴子明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虽然还是客客气气的，但表情生硬了不少。
不用想，也是听到了网上的风吹草动，担心自己耗费心血的作品无法正常上映。
这是人之常情，谢之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事实摆在那里，只有改变它，才能改变别人对自己的态度。
收工后回到酒店，范文韬占着电视看《潜伏》，玉婵则是抱着“竹二”的手机刷着玩。不出意外，她又被林选辉的文章气得咬手指。
两个鬼在一起嘀咕几句，范文韬熟知娱乐圈的门道，这回看谢之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同情。
谢之没工夫跟他们讨论，何铮破天荒地给他打来了电话，他走到小阳台上接听。
何铮在电话里问他：“谢老师，你最近好吗？”
谢之：“我很好，谢谢关心。”
平时尖牙利嘴的何铮，似乎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听筒里一时安静，让狭小的阳台显出几分空旷。
谢之于是接着问了：“你现在，睡眠改善了没有？”
听筒里还是没有回应。
“我这里信号不好？”谢之打开窗，如水的月色照进来。
“不是。”何铮声音有些喑哑，忙咳了一声，“谢老师，我最近也挺好的，拍戏很忙，不过快杀青了。今天松云寺采了最后一批竹笋，剧组开小灶做了腌笃鲜，味道不错，可惜你不在。不过今天温度高，吃这个有点热了。”
“……”谢之提醒他，“我刚才问的是，你睡得怎么样。”
何铮又沉默了几秒，才说：“嗯，很好……谢谢。”
“不客气。”谢之着急出门，想问他还有别的事没有。
就听何铮用坚定，甚至带了些冲动的口吻，跟他说：“你放心。”
“……什么？”谢之没弄明白。
“放心吧。”何铮一字一句，“谢老师，有我在。”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谢之抱着手机发愣，这个年轻人居然开始和他撒谎了。
如果睡得很好，精神也一定不错，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前言不搭后语。
谢之匆匆离开酒店。
玉婵没了手机玩，就去和范文韬争：“让让人家嘛，人家想看恐怖片。”
范文韬被她嗲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遥控器递给她，“你怎么不看古装偶像剧了？”
“我要学习啊。”
“学习什么？”
玉婵朝范文韬做了个鬼脸，黑眼珠全翻上去，嘴角几乎快要裂到耳根。
范文韬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
“切，就知道男人不好吓。”玉婵撅了下嘴，一边揉着出了褶皱的脸，一边也开始看电视。
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去，浑身抽搐着走近镜头。
玉婵问：“哎，你说用这种方法去吓人，真的很管用吗？”
范文韬盯着屏幕上被吓死的男主，“应该吧，但现在谁看电视？”
“……有道理。”
当晚十一点半，林选辉关上电脑，准备离开书法去睡觉。
忽然，手机响了。
是个未知来电。
林选辉打开录音键，如果是谢之粉丝打来的骚扰电话，那么这位过气影帝就又多了一宗罪。
他不慌不忙地接下来，可是听筒里一片死寂，没人说话。
“神经病。”林选辉等了几秒之后，不耐烦地挂断。
可是手机的界面忽然黑了。
林选辉并没有摁电源键，见状以为是手机出了故障，正准备重启，可忽然，一个女人的脸，像浮出水面一般，在全黑的屏幕上缓慢呈现。
女人头发盖住了脸，惨白的眼珠在缝隙里若隐若现。
“妈呀！”
林选辉像被烫了似的，一下子扔了手机。
同一时间，书房的灯灭了，看不见卧室门在哪。
只有手机在地板上滴溜溜的转，女人的脸在屏幕上越放越大。
林选辉一连后退好几步，“快来人啊！”
可是他的声音好像传不出去，纵然家人跟他一墙之隔，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手机静止了，正面对准他。
林选辉的眼睛猛然瞪大，他发现，屏幕上的女人居然开始往外爬了。
她的脸皱成一团，扭曲到狰狞，却还是一点一点抽离，从手机里的世界，来到现实中。
林选辉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腿脚发软，顿时坐在地上。
女人咯咯地笑着，声音近乎叹息。
她瞪着白眼，一边往外爬，一边念着鬼魅一般的诗句。
“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