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台下还没炸锅,还没人捞起粪叉子练习飞标运动,陶男爵赶紧喊出下一句话。
“我也绝不会让佃农们变成奴隶!所有佃农与老男爵签订的协议一概终止,所有的拖欠一笔勾销!”
为了强调这句话的真实性,陶男爵向后一伸手:“契约!”
管家铁青着脸,无奈而绝望地递出了几张泛黄的陈年旧羊皮纸卷,眼睁睁地看着发疯的男爵大人将它们丢入了熊熊燃烧的炉子里。
“吓!”
“咝!”
“真,真的烧了?!”
震惊过头的佃农们全都瞪圆了眼,看着那几张契约慢慢卷曲发黑,被烧成一团灰烬。
“哎呀呀!这,这可是一大笔钱€€!”
“哼,如今他们倒是后悔当初欠得不够多了。”
“没了积欠,可也没了份地啊!看他们怎么活?要填家里头的一张张嘴巴,没有地,还能怎么办?”
“当然就是卖人喽!老爷是说不让他们变成奴隶,可没说不让他们自愿卖人!”
几个手艺人和自由民看着男爵大人发这样“阔气”的疯,酸溜溜地交头接耳。
佃农们一阵狂喜过后,显然几个聪明点的人也意识到了前途问题,没有积欠也没有地,总不能一家子从此餐风饮露吧?
一个大胆的年轻人藏在人群背后,捏着嗓子向台上的男爵大人喊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年轻人问得很好,管家,给他一碗豆子。”
躲在高个子背后的年轻人很快被揪了出来,满脸通红,嚅嚅地从仆役手里接过那碗奖赏的豆子。
小董狠狠剜了他两眼,回头就跑到男爵身后,悄悄汇报:“老爷,那是寡妇莉玲的二儿子,叫保罗,平时就不安分!最爱发牢骚偷懒……”
陶男爵没理会他的小报告,而是给了保罗一个安抚的笑容,说出自己的打算。
“所有佃农的份地收回后,将会和原来的公地一起,合并成为牛屎屯集体农庄的地,大家可以选择自愿加入集体农庄,签短约做活。
加入农庄的人可以完全免去服役,所有的税由我来承担,每个月我会给你们发基本工资€€€€就是足够让一家人不饿肚子的粮食,干得好的、干得多的人,我还会每个礼拜发给他奖励€€€€就是更多的粮食和财物……”
为了能让一帮情绪激动的中世纪文盲们,理解集体农庄的概念和粗浅的规则,可怜的男爵大人不得不耗费了半加仑的口水,才将佃农们安抚下来。
“老爷!我,我能不能加入那个什么农庄,领,领‘工资’?”
努曼的小儿子听着男爵老爷这样慷慨的许诺,咬咬牙,突然喊道。
他虽然是屯长的儿子,是自由民,但是神灵在上,他爹可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屯长这种肥职日后自然是大哥继承的,连家里的田地大部分都是大哥的,他和兄弟们只不过能分到些饿不死的地,与其日后过苦日子,为什么不试试老爷的那什么农庄?
比起那帮穷佃农们,他起码认识几个字,还会数手指头那么多的数!说不定就得了老爷的看重呢?!
努曼脸都绿了,却也来不及在男爵大人的目光移来之前捂住自家蠢儿子的嘴。
哈!农庄!当老爷的要是有良心,哪里还能是老爷?!
今天烧了积欠,那是下套想让这帮蠢货们自愿上钩,看着吧!不出一年,等到秋收,这帮傻狗都得成了老爷的新农奴!
他精明一世,艰难地周旋在老爷和农民们之间,好不容易才攒下点家当,养活了一大家子人,可为什么就会养出这么个无知无畏的蠢儿子呢?!
心怀“大志”,想要尽快实现温饱和饮食自由的男爵大人,当然不是努曼的小人之心可以揣测的。
且不说领下这帮土鳖农民们的耕作方式有多落后,零散小农耕作的方式也绝对不符合男爵大人土鳖初级工业化的用工计划。
就说那些租给佃农的份地,租期有先有后,租地有多有少,自然是零零散散,和农民们的居住地交错分隔,难得有几个好运的家伙能被分到离家近的好地。
再加上这里可怕的交通环境€€€€满是坑洞烂泥,还曲曲绕绕的渣路况,一天的时光,倒有大半要浪费在去干活的路上。
在小农经济的环境里,这种地块零散,离自家十里地外的情况,中外同命相怜。
古代的华国,就算在京郊或是苏杭繁华地区,地主老爷们为了弄一块连在一起的整地,闹出什么让穷鬼破家灭门的惨剧都是屡见不鲜。
这么零散的份地,以及各家各户的零散重复劳动,显然会浪费大量珍贵的人力,对于极度缺少人力物力的领主老爷来说,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孽啊!
怎么样才能快速见效地解决?
兔朝的华国人有充足的经验€€€€土改,办集体公社,让旧社会的佃农变新社会的社员啊!
虽说土改这种逆天之举陶舒阳就算开了挂也办不到,但只要因时因地制宜地稍微调整一下激励机制和劳动纪律、制度,搞搞集体农庄还是没问题的。
生死前途都在男爵大人手上的土着们,那是必然哭着喊着,强烈要求被剥削啊!
第17章
看着底下一团乱糟糟,被警役和卫士们拿着棒子教育什么叫“安静”“秩序”的佃农们,陶舒阳也强自按捺激动的心情,再三对自己默念:稳住,别飘!
第一天穿来异世界,伪.男爵大人.陶,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生怕被人揪出来上了烧烤架。
见识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异界类中世纪的种种可怕奇葩环境,陶舒阳不是不绝望的。
直到他的金手指上线。
哪怕跟他绑在一起的睿智系统,三天两头缺电少能,功能少又坑钱,但陶舒阳的腰杆子还是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花了几天功夫,初步理清完脑袋里关于他这个男爵大人的权利、封建地位,以及手下总管、管事、骑士、领民们的利益所在,逐步试探自己的行为所能触及的底线后……陶舒阳彻底雄起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憋屈着完蛋!
借着牛屎屯春耕时节牛受伤的重大事件为契机,男爵大人果断介入,为了挽救威兰领迫在眉睫的破产危机,为了在威兰领迅速建立自己的权威,为了……
说到底,就为了特么能尽快吃上一口“人”吃的饭,不用住在屎尿堆般的巨大石头公厕里!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是陶舒阳觉着,自己要是再不解决身边这些衣食住行的可怕问题,不必等到未来哪一天暴露“身份”,被做成串烤,他就得先英年早逝了!
或者是被黑暗料理“毒”死;或者被跳蚤臭虫咬死;或者一脚踩在屎堆上摔死熏死;或者淋一场雨感冒发烧就去见了神灵€€€€就像是身体的前任,可怜的真.托恩男爵;又或者是像老男爵那样,和黑熊偶遇,一见如故,亲密相拥地去见了神灵……
千奇百怪而且遭遇概率极高的死法,男爵大人脑海里瞬间能排出百八十个!
在这里,就算是有着系统商城这样不科学的外挂,也很难说意外和明天到底哪个先来到。
要是还不奋起种田爆兵攒物资,难道还要等到奇葩死法突然降临时,才憋屈地大喊一声:等等,我特么王炸还没出手啊啊!
更何况,作为一个封建领主,最大的好处就在于,男爵大人对于威兰领的人或事€€€€除了神灵的领域之外,有着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威。
这是站在社会金字塔顶端的整个贵族阶层赋予他的权利,哪怕他只是个破烂穷领地快破产的世袭男爵。
所以,他要抓住这个机会进行一场小规模的、试验性的变革,仅仅是在自己的领地上。
然而,变革这种东西,就意味着颠覆。
不仅仅有着巨大的收益可能,更将可能面临巨大的危险,比如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大秦帝国轨道的商君,功高盖世,最终却自食苦果,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如果变革失败,他的威兰领还是破产了,男爵大人重新又变成了一个没有封地的落魄贵族,那么今天所做的,所有“不合时宜”“不合规矩”的变革,或许都会成为贪婪者、守旧者、被颠覆的即得利益者们攻击的最好把柄。
到那时候,商城里要是没解锁什么防护套装、大力丸、地遁飞行等等更不科学的,而且还是陶男爵买得起的玩意,可想而知他的下场也绝对不会比商君好上多少。
领地变革不成功,则有很大可能成仁,不由得陶舒阳不慎重以待。
所以,他选择从牛屎屯这个点开始。
以点及面,先做试点。
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在自家领地上,悄摸摸地种田爆兵,为自己选择并培养出最强的守护力量,这才是男爵大人的最佳策略。
至于说最强的守护力量是什么……
太-祖曾经教导: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改革(ming)的首要问题。
不依靠最广大的、能提供巨大信仰能量支持的、无产阶级劳动人民,难道要选择依靠天天想着跳槽的总管;净想着轮起战锤敲闷棍,干没本买卖的骑士们;还是那些欺软怕硬、估计正在琢磨着要趁机来打秋风的贵族邻居们?
当然,统一战线还是要搞好,把自己朋友搞得多多,敌人弄得少少。
陶男爵的近阶段目标:团结大部分,统战小部分。猥琐发育,不要浪!
……
牛屎屯有佃农36户,能够干重活的成年男丁108个,在男爵大人的强势命令下,全部半强迫地加入了目前为止还只停留在老爷嘴上的“集体农庄”。
因为一连串关联工作的逻辑顺序€€€€没有足够的牛,拖不动旧的重犁,必须改进制作新犁;没有好铁制作的犁头就做不成曲辕犁,无法开垦耕地;不开垦耕地,就没法播种€€€€男爵大人毅然将牛屎屯集体农庄的所有人力先集中起来,选择铸铁“擦生”为突破口,尽快弄出合用的农具来。
108个壮丁被陶舒阳分成了三拨,三分之一由屯长努曼调配,开始做翻耕的准备工作,比如拣掉田里的石块,拔掉砍掉过于茂盛的荆棘和灌木等;
余下的人,一半跟着木匠高格来做新犁的木头部件;另一半则由男爵大人亲自带领,同时任命史密斯铁匠为CTO,共同攻艰熔旧犁、铸新犁的专项技术难题。
“七天?!就是匠神鲁托降临,也,也不可能做出三十架您那个,那个曲曲犁的犁架啊!”
更何况这几十个人里面就他这一个专职的木匠,以及八-九个他自己的,还有从其他屯临时征调来的木匠学徒€€€€就他们那点粗浅的把式,也就是能砍个树、刨个棍、勉强剖个板子什么的,根本干不了精细活!
这么一大群只能打下手、干粗活的能顶什么用?他一个人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觉,一天也就做一架那个什么曲曲犁的犁架。
被男爵大人指定的犁木架项目组负责人高格,一听老爷完全不懂行的要求,从来不敢争辩的人都被吓得结结巴巴地提出异议,一头稀疏的红头发都快被他愁得揪光了。
“按照我教你的法子做,七天肯定能干完。”
甲方大佬完全无视包工头的愁苦,转身让仆人们拿来一堆木板和几块炭黑,开始徒手作图€€€€没办法,羊皮卷那东西太贵,还只能用上两三次就废了,穷逼男爵只能使用绿色环保并且比较便宜的材料来作画。
所幸工科狗的基本功还在,按比例画个木头犁架什么的,误差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高格伸长脖子看他拿着炭在板子上涂涂画画,完全不知道这位看上去疯得不清的老爷究竟在画些什么。
这块板上画了根弯棍子?那块板上画了个……牛角?再后面那块,莫非是长板子?
于此同时,男爵大人意识一凝,悄悄点亮了视角上方的直播屏。
得益于这两天牛屎屯无产阶级和农奴们的无私奉献,系统的信仰能量值破天荒地达到了26,给陶男爵带来的,能即刻兑现的利益就是€€€€这一次的直播时间破天荒地达到了一个小时。
【能量达到一级,开辟新平台:油管,增加信仰能量源】
木得感情的系统突然提示,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油管?是我知道的那个‘油管’吗?”陶舒阳一楞,在脑海里问。
在地球上,“油管”是华国网民对美坚国最知名的视频youtome的昵称。
系统没有回答。
然而,接踵而至、蜂拥而来的,一堆又一堆讲英文的好奇宝宝们回答了陶舒阳的问题。
不懂也不想懂系统这大猪蹄子是怎么把这两个平台的观众能给整到一块的,更没理会轰然炸锅的华国老观众们,以及用膝盖想想都知道会乱成怎样一团麻的“狗牙”技术小哥们和后台众、油管技工和高管们。
陶男爵深吸一口气,大声在脑海里命令:系统,开翻译!
就算不体谅他这英文四级考了三次才低分通过的偏科人士,总还要顾及绝大多数最多只能说是粗懂how are you,how old are you的衣食父母们吧?
[我艹艹艹,哪来的这么多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