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芊然顿了顿:“她要的那间厢房我们也查探过,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药物残留的痕迹,如果阿姐离开,那只能是自行离开,而且一定是从旁侧的山林悄悄走的。”
易淮也不是很意外他们查了这些,要是没有,他倒要觉得这个城主府问题更大了:“那山林间可有踪迹?”
叶芊然咬了下牙:“那山不高,常有人去踏青,走出了不少小路,无法追踪。”
线索就这么断了。
易淮嗯了声:“我还是想去看看。”
叶芊然不太明白他去还有什么意义,毕竟城主府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你要知道天枢院的人也查过。”
天枢院,《青云上》里朝廷的警察局,也就是类似衙门的存在,也被称作衙门。
《青云上》是架空历史,所以天枢院被设置得很是贴合现代警察局。
易淮点点头,咳了两声:“…我并不怀疑天枢院的能力,但我总得看看。对了,你最好也跟我说一下你阿姐的路线如何。”
“行吧。”
叶芊然说:“阿姐是直接从城主府出,往城西去,走主街,骑马。海神庙就在城西城门口,出去就能看见半山腰上的海神庙。”
“骑得是城主府的马?”
“是,阿姐到了后,马一直被拴在海神庙那边由那边的道长照看,我们去时也还在。”
易淮点点头:“好。”
燕奕歌:“先去海神庙还是?”
他后面那句话没问出来,反正另一个自己知道。
易淮也在纠结,所以他想了想:“我演示,你另一个选择。”
他举手时,燕奕歌就和他同步了思维。
易淮轻笑着:“来,石头剪刀布。”
易淮出了布,燕奕歌也是。
两个易淮一连走了好几局都是相似的,叶芊然实在有点坐不住:“你们玩儿呢?”
她捞袖子:“我来另一个选择。”
易淮无奈地看了另一个自己一眼,去跟叶芊然石头剪刀布了。
一局就分出胜负,易淮赢了。
于是易淮就冲她拱拱手:“那叶姑娘,我们先告辞,过两日再来叨扰。”
叶芊然其实很想问他要去干嘛,但易淮掩饰的意思也很明显,所以她撇撇嘴,嘟囔了几句,就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出了城主府后,易淮感慨:“我本来还以为多一个自己,以后纠结时就能快速做出选择了,结果没想到啊……”
他摇头,燕奕歌在旁边就冷不丁地来了句:“谁不是呢?”
易淮:“怪我?”
燕奕歌瞥他,伸手隔着袖袍拉住他的手腕往客栈方向走:“怪我怪你有区别?”
不都是怪自己?
也是。
易淮顺从地跟着他往前走,还一边轻咳了几声:“去哪啊,不是先去海神庙查探吗?”
燕奕歌停住脚,回头隔着面具居高临下地觑他:“鬼在咳嗽?”
易淮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有些啼笑皆非。
以前自己说话这样,不觉得有什么,结果现在自己面对自己这样说话,易淮突然理解好友之前说他有时候说话真的很气人。
易淮倒不觉得另一个自己这话气人,就是体会到了那种感觉,觉得新奇。
还有……
易淮也意识到,燕奕歌虽然的确是另一个他,但因为一些差异,他们之间也是有些不同的。
比如说易淮是真不在意自己这身体,反正习惯了,不时不时地咳两声他还觉得不太舒服,燕奕歌之前也是,可现在他得到了健康的身体了,他就没有办法去不在意另一个自己不健康的身体,甚至很在意这个问题。
关于这一点,是易淮没想到的。
而且,
易淮看着另一个自己的侧脸,在心里轻叹了声。
他们也有记忆的不同。
易淮是三个月,燕奕歌是六个月。
在这个三个月里,易淮却了自己所有的心愿,完成了复仇。
但在这六个月里,燕奕歌的视角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被困在了游戏里没有办法下线,可能每天还要被玩家烦,最后躲起来都无济于事,还是能被氪金玩家得到线索找到。
关键是在燕奕歌的记忆里,他最后一步棋还没走完,他不知道仇人的下场如何……易淮觉得自己是肯定会二次黑化的。
没毁了这个世界,就是还有最后的美德。
也许,可以把另一个自己当做“一个人”来看待,而不是完全当做“自己”看待了。
易淮想。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另一个自己,所以乖乖跟着回了客栈。
进了房间后,他们没上床,而是上了榻。
易淮盘膝坐好,燕奕歌就在他对面,冲他伸出了双手。
《青云上》是超拟真的全息游戏,燕奕歌的身体作为第一高手,掌心当然不会如少爷般精贵,而是覆盖了茧。
易淮则是典型少爷手,毕竟他是身穿。
他把双手放到了燕奕歌的掌心上,虽说知道燕奕歌的手肯定热着,但还是被烫得不自觉地微微缩了下。
说起来,“烁金流石”这套内功,本身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体发寒,所以创造出来的,那会儿还没“分裂”的时候,他只能精神上爽一爽,没想到最后得益的还是自己。
两个易淮的掌心贴合,燕奕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手是柔软且脆弱的。
他微微抓住自己的掌根,其实应该稍微用点力,却不太敢。
他以前……有这般脆弱吗?
感觉稍微用点力就会断掉。
见他盯着不动,易淮忍不住催了声:“快点呀,被自己空抓着好奇怪。”
燕奕歌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然后控制着小心送了一点点内力。
真的只是一点点,但在那股滚烫涌入易淮身体里时,那种血肉里有什么敏丨感的东西被触碰到,而且还是一只炽热的大手拂过的感觉,让易淮完全是本能地一颤。
他轻唔了声,身体直接向燕奕歌倒去,颤着砸进了另一个自己的怀里,耳廓和耳后一片几乎是瞬间就漫起了潮红。
甚至那双漂亮、流光溢彩的桃花眼都现出一层朦胧的水雾。
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让易淮觉得更加离谱的是,他这具先天不足的身体居然起了……
第8章
反应。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还是叫易淮人都麻了。
燕奕歌在他倒下时,就停了手。
他放开易淮一只手,下意识抓住他的肩臂,替另一个自己稳住身形:“怎么了?”
易淮没吭声。
那一小股内力就像是丝丝暖流,因为过少,却反而像是一根头发流窜过他的四肢百骸,那种异样感叫他的心尖都跟着颤了下。
在这种时候,两个易淮的分界感才明显起来。
因为燕奕歌根本不知晓他究竟是怎么了。
燕奕歌皱眉,单手就将另一个自己从怀里捞了出来:“说话。”
他怕是他还是控制不够好,弄疼了他。
但易淮咬着后槽牙,只说:“不来了。”
他道:“反正暂时死不了,就先这样…别给我送内力了。”
燕奕歌冷了脸。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不在意自己身体这事有多让人恼火。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易淮瞥见另一个自己的脸色,完全不怕:“你唬不住我的,这表情当年我对着镜子练了多久才练成的冷脸……”
说着,易淮还有点感慨似的:“现在这么一看,感觉真的有点像照镜子。”
怪稀罕的。
易淮的皮相长得和凶悍挂不上半点钩,也没有丝毫冷戾,€€不住人。
可那年他父母出事,易淮不得不支棱起来。
那时他才刚大学毕业,二十岁的年纪,因为身体差,一直被父母小心养着,从未踏出过那座象牙塔,却因支撑守护象牙塔的支架轰塌,他不得不离开走出那座高塔,进入尘世,学会勾心斗角。
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才找到最有威慑力的表情神态,学着维持,学着能够不用镜子照着也能立马冷下脸。
易淮明白自己不是经商的苗子,更没有那样好的身体去熬,所以他撑着按父母的吩咐走,扛着那一干绿着眼睛、盯着肥肉宛若豺狼虎豹的亲戚的压力,还有那些想要瓜分公司的股东,将公司交给了值得信任的阿姨,自己只吃股份分红。
后来他再去查父母的死因,他不信是个意外。
当时是说他父母所坐的车开了无人驾驶系统,系统出错,进行了报错,可他们不知为何没有切换手动模式,导致车子冲出了护栏,直接摔到了悬崖下。
被发现时,车子已经报废,找不出什么痕迹,他父母的遗体看着也极其惨烈。
易淮去认尸时,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