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燕奕歌只能给他热任何东西。
觉察到另一个自己身上突现的占有欲,燕奕歌稍扬眉梢,心情很好地在桌子底下将自己的手扣得更紧:“不管她们。”
他语调悠扬:“浪费食物功德减一的是她们,不是我们。”
易淮被逗笑,弯弯眼,还没再说什么,那边叶芊然就彻底压抑不住,爆发了:“……小姑。”
她看向叶€€儒,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极致的难过:“他说的是真的吗?”
叶€€儒垂下头,眼帘也微微耷拉下去,没有接话。
可就是这样一个举止,叫叶芊然明白了一切。
她扯了下嘴角,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转为绝望:“为什么…为什么啊?!”
叶芊然上前了一步,却又后退,最后背靠上了墙,她无力地贴着墙站着,闭着眼,眼睫被泪水湿润:“…为什么啊……你可以利用我,可以为了想要活命将我推开,可你是怎么做到……”
她睁开眼睛,那双凤眸含泪注视着从小将她养大,教她做人识字,在她闯了祸会帮她兜底收拾烂摊子的叶€€儒,她视若亲母的小姑:“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姐去死的?!”
叶€€儒抿住唇:“芊然……”
“别喊我!”
叶芊然猛地站直了身体:“我觉得恶心!”
她往门口走了一步,叶€€儒有点着急:“芊然!”
叶芊然回过头,恨恨地看着她:“你才是害死了阿姐的人!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说完这话,叶芊然就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跑了。
叶€€儒毫不犹豫就看向月砂:“月砂!”
月砂略一点头,转身直接朝叶芊然追去,还不忘关上了门。
她们都离开后,叶€€儒看向戴着面具的易淮和燕奕歌,语气难免有点重了:“公子对这出戏可还满意?”
易淮扬扬眉,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就是故意的:“反正叶夫人想要叶芊然和叶家以及城主府划清界限,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匪徒,只是把人送走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决裂来得干脆。”
叶€€儒攥紧了拳头,气到有点发抖:“你……!”
可她又心知肚明,易淮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虚假又或者夸大其词的。非要说有什么问题,也只是过于放大她自私自利的那一面,没有提一句她也是想让叶芊然平安的。
他只是将那层朦朦胧胧的遮羞布一把掀开了而已,她怎么能脸皮那么厚地指责说真话的人?
但……
叶€€儒呼出口气,咬紧了后槽牙。
易淮看热闹的心还是惹人恼火的。
这个人……
叶€€儒搜肠刮肚也没找着合适的形容词,但她若是在现代生活长大,那一定能精准评价。
易淮就是典型的精神上的抖S。
他把这最后的温情泡泡彻底戳破了,还有闲情示意了下桌上的姜茶:“叶夫人不喝的话,待会儿就凉了。”
叶€€儒面无表情地端起姜茶,将还留有最后一点温热的一碗姜茶下肚,浑身的冰冷和被气到僵而发抖的四肢都缓了过来。
易淮又跟没事人似的问:“她查到了什么吗?”
叶€€儒此时还在气头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什么?”
易淮很贴心:“叶芊然的母亲,查到了什么?”
“……她毕竟是风花雪月楼的花主,也视那位贵人为主子。主子找上门说自己被下毒了,她自然是毫不犹豫出手去查。”
叶€€儒轻呼出口气:“最后她还没查清楚是什么毒、怎么下的,先查到一个人的行迹有些不对,就遭遇了埋伏、刺杀。”
“谁?”
叶€€儒抬起手,指了指上面:“现在的这位。”
易淮懂了。
《青云上》的NPC是本土的,所以都会避讳皇帝、皇室,这一个动作就很明了。
叶芊然的母亲查到了当今的皇帝,在当时还是一个世人皆知的闲散王爷的顺王。
€€€€《青云上》的内测版是在现实世界时间线的十四五年前出的,那时候易淮是才上高中的年纪。《青云上》花费了长时间内测(反正内测也是高额购买名额,有充值渠道),才在今年上线。
按照时间比例算,也就是《青云上》内测版到公测版,在游戏内已然经过了二十九年左右。所以再按照时间线算,这些事是也发生在易淮玩这个游戏时,只是那时易淮还没有接触到皇室,也没有用“燕奕歌”这个ID在游戏内打出极高的名声地位。
因此易淮对这一段是空白的。
但他有个问题:“那时候的顺王,会对自己的兄弟下这样的狠手吗?”
易淮问的不是叶€€儒,而是在心里问另一个自己。
照时间线来看,当时的顺王荣少烨、如今的皇帝,是二十岁的年纪。
二十岁的年纪,确实开始算计了,但顺王和太子可是同胞兄弟,而且易淮听说顺王一直志不在此。
燕奕歌淡淡:“比起这个,你更该问他有这个能力吗?”
当时的太子荣少煜,可是皇帝最宝贝的儿子,又是太子,顺王是怎么做到的?
易淮心说确实。
但易淮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蓬莱。
会和蓬莱有关吗?
说到底,因为蓬莱之人打败了天府,就奉其为国师这事儿,在易淮看来还是太过离谱。
易淮没说话了,叶€€儒就有些坐不住:“两位…我先去找芊然了。”
易淮不拦她,还示意了下:“东西一起带走吧。”
叶€€儒看了眼桌上的两个信物:“如若我能说服芊然跟二位一块走,两位是否愿意……?”
易淮叹了口气:“叶夫人,我觉得你应该尊重叶姑娘的意愿,先问她的想法,才再考虑劝她。”
叶€€儒稍怔。
易淮心说这就是典型的家长啊,总是想着自己是为孩子好,却没有想过孩子想不想如此。
燕奕歌抬手拿起了那两个信物,随手一丢,恰好丢进了叶€€儒的怀中。
叶€€儒接过,燕奕歌淡淡下逐客令:“叶夫人请回吧。”
易淮贴心地再示意了下剩下的那两碗姜茶:“叶夫人一起端走吧,不然浪费食物。”
习惯了现代的光盘行动,易淮真是一粒米都不想浪费,一看见要浪费,就不舒服。
叶€€儒也没说什么,只说自己喊小二。
所以等她喊了小二帮她把姜茶端走后,易淮看了看自己,暂时没开口。
因为就在隔壁的巫沉凝肯定会来敲门。
“……兄长。”
“嗯,你先回去等一下。”
易淮应声,却慢悠悠地和另一个自己十指相扣:“我有点事先处理。”
巫沉凝说好。
燕奕歌凝神听着:“……她进去了。”
易淮摘下面具,又伸手去摘燕奕歌的,无须镜子就能自照,他弯起眼:“你感觉到了吧?”
燕奕歌嗯了声,抬起手帮他梳理了下方才掀面具时弄乱的发丝:“我们之间有更为奇妙的联系了。”
不是来源于心声对话,也不是来源对自己的了解所以猜出来的,就是…很玄妙的感知。
易淮眨了下眼:“所以,你在因为什么烦躁?”
燕奕歌微垂眼,没有答话。
易淮凑近他一点,仰头看着他,两双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几乎要挨在一起,但两方的神态是不一样的。
易淮勾着嘴角,把自己感知到的轻而慢地说出来:“因为你觉得你和我有些地方不一样、又因为我是真正的原本的身体,而你是游戏账号的身体,所以怀疑并且觉得自己像是‘易淮’的仿冒品。”
燕奕歌敛眸,其实在易淮把他内心深处最焦虑的想法说出来时,他就猜到自己会说什么了,可他还是想听自己说。
易淮也如他所愿,牵着他的手,用含笑而温柔的语气与他道:“你居然会因为这个烦恼,我可是很想要你这具身体的,多爽啊,还能保护好另一个自己。”
他抬起另一只手勾住燕奕歌的脖子,和他眉心相抵€€€€无论是哪个易淮,都爱做这个动作,好似这样他们的一模一样的灵魂就能够突破躯壳的限制,交织在一块儿,然后相融,彻底地再一次不分彼此。
易淮:“再说了,虽然你是我,我是你,可我们现在确实变成了两个个体,就算灵魂真的一样,也会因为一点不相同的因素,比如武功啦,比如肤色啦,比如身高啦……这些有所不同,这不也是挺好的吗?”
他下结论:“能看见自己的另一种可能性,我是挺开心的。”
燕奕歌抚上易淮的脸,声音低低地:“哪怕我变得冷漠、残忍?”
易淮真的没觉得有什么:“挺好的啊,这样我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都不需要演,多方便。”
他又轻眨了下眼,细长的眼睫扫过燕奕歌的,像是戳到了燕奕歌的心窝里去,在那儿扫了下。
燕奕歌的嗓子登时收紧,仿佛有根羽毛梗在其中,难受得厉害,也因此,他的嗓音都变得格外冷涩:“哪怕我开始讨厌一切能引起你注意、得你关心的人或物,想要独占你?”
易淮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下,他对上燕奕歌那双深得像是要将他吞没的眼睛,勾着的嘴角不仅没有被里面的危险€€退,反而上扬得更加明显。
他微抬下巴,柔软却有些温凉的唇贴上另一个自己抿得冷峭但炽热而又柔软的唇,他知道自己在问出这话时,肯定就已经从他这里得到了答案,无论是什么途径,燕奕歌都会知道。
可他还是要说。
易淮轻声:“我很喜欢。”
他笑,说话的气息有大半被燕奕歌捕捉走:“阿燕,自己就该属于自己,也只属于自己,不是吗?”
燕奕歌用行动回答了他。
他将他搂紧,甚至是直接抄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不顾一切地狠狠吻了下去。
想要占有自己的心,就像是这个吻。
恨不能将其吞咽下腹,以此彻彻底底地藏起来。
是保护,也是禁丨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