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说什么,因为此时他们的心情是完全一致的。
€€€€他们本来也就一样。
易淮无力地动了动唇。
他没发出声,但燕奕歌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所以他又转去吻走他眼里被索吻过度泛出来的水雾,还遏制着用舌尖轻扫过了他带着薄粉的眼眶与眼尾。
易淮被他这个动作弄得不自觉紧绷了肌肉,好在燕奕歌没有继续动作。
他只是又抱回了易淮,把人的脑袋摁进了怀中,依旧用了不小的力。
导致易淮的声音都闷着:“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啊。”
燕奕歌那会儿为了赶过来挡叶斓,挨了一鞭子。
“已经好了。”
燕奕歌不肯动:“让我抱会儿。”
烁金流石的内力,原本只是至刚至阳,后来因为在江武和雅菊阁那夜雨一战,他受了重伤。虽说当时只有游戏账号的概念,但易淮脾气倔,不肯就这样废了号,拼了命地运转内力破开经脉中堵塞淤血的地方,想方设法地想要自救。
内力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再上了一个层次€€€€让他的恢复能力比起常人来快上许多了。
不过要说在这方面的神奇程度,易淮觉得还是万木春更加神奇。
毕竟易淮是亲眼见识过巫沉凝被剜了一块肉,都能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恢复如常,就是还有点伤过的痕迹,只要用了药就能彻底恢复如初。
巫沉凝也说过,万木春的内力是她破而后立,在生死一线间悟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万木春的内力,她才能活下来。
易淮其实也知道,有烁金流石的内力,燕奕歌的伤多半愈合了,可他就是记着那一鞭,正如燕奕歌记着他被爆炸的余波冲击到头晕目眩不舒服一样。
易淮微抿唇,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屋内安静下来一会儿,燕奕歌感觉到另一个自己乖顺地窝在怀中,听着他逐渐平复下去的心跳,还有慢慢平缓绵长的呼吸,身体也就跟着一点点放松下来。
但手臂,却忍不住收得更紧,也微微低下了头,原本只是下巴搁在易淮的发顶,现在干脆下半张脸都埋进了易淮的发丝里,总算是满足了一点,微微敛眸合眼。
他们就这样一直到屋外响起了脚步声,是听风堂的弟子:“前辈,热水好了。”
他是认出了燕奕歌的。
燕奕歌微微松开易淮,又垂首亲了亲他,这才出去拿热水。
易淮用指腹蹭了下自己眉心的那个吻,有点无奈,他心想黏黏糊糊的。
可嘴角却翘了起来,显然也是很喜欢的。
虽然燕奕歌给易淮烘干了身上的水,但他还是坚持要让易淮泡一下脚,再给他走两个周天的内力。
€€€€就两个,不能多了。
多了怕一时间收不了场,待会巫沉凝他们就到了。
只是即便是两个周天,也还是让易淮乱了呼吸和心跳,被燕奕歌扣住的手不自觉地纠在一起,指甲也嵌入了他的手背,就连双月退也无意识地蹬了蹬,正好蹭过燕奕歌的衣袍。
燕奕歌望着他这副闭着眼偏着头轻颤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在第二个周天结束后,再度吻了下去。
这一次易淮的发带就不可避免地被弄散,甚至大半垂落在地,被地面上的一点水渍弄得脏污。
等易淮再被松开时,那盆热水已经彻底冷却,甚至外头的雨势都小了些。
易淮张张嘴,无力反抗,哑着嗓子说:“你个亲亲怪。”
燕奕歌被逗笑,又亲了他一下:“你不也是?”
易淮没有反驳,只是用刚套上干净的袜子的脚踹了他一下。
燕奕歌等他踢完,才伸手去抓住他的脚踝,再去给他套上鞋靴。
而等他做完这些,听风堂弟子又来敲门:“前辈,我们副堂主请您过去。”
燕奕歌应了声:“好。”
易淮扶着他的手臂悠悠起身,有自己走了那两个周天压了压,他身体没那么难受了:“走吧…不过我发带怎么办?”
燕奕歌的手穿过他的发丝,卷着在手里顺了下:“简单。”
易淮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就看着他散了自己的发带,然后扯成两半,先给他勉强扎好,再给自己扎上。
扎好后,原本还能留不上出来的发带就没有多长了,想也知道,只要有大动作就容易散。
但现下也没别的法子。
他们又整理了一下衣襟,易淮把面具重新扣回,便出了门。
听风堂弟子并未抬头看他们,只低着头再冲他们微微拱手示意,然后就到了前头领路。
易淮和燕奕歌到正厅时,就见换了身新冬裙的巫沉凝和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叶斓与方前都在。
而方年坐在上首,腰杆挺得笔直,双手习惯性伸直平放在双腿上。
见易淮和燕奕歌过来,他也是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左手边的两个位置:“两位,请坐。”
这小子是真能憋。
易淮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位置坐下,惹得方年撩眼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只提方才的爆炸。
爆炸的动静太大,他们城内都听见了些声音,城门外设的关卡哨口也看到了火光,虽是江湖争斗,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是小事了。
细细问过后,方年又道:“听风堂和天枢院已经去善后了,几位真不知引起爆炸的是何人?按照龛朝律法,就算是江湖争斗,在涉及大规模火药爆炸的情况下,依律也是要判刑的。就连幕后主使也一并要罚,几位若是知情不报,则要以同伙并处。”
“……我们倒也想知道是谁想杀他。”
叶斓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下燕奕歌。
方年看了燕奕歌一眼,略作沉吟:“机关道傀儡术么…我会与天枢院说一声,命人去查问的。烦请几位这些时日就暂住听风堂,也看在听风堂的面子上暂时停手歇战。”
几人颔首,巫沉凝他们便离开,易淮也装模作样地要起身走,方年又喊住他:“两位暂且留步,我还有些事想要单独问一问。”
第75章 (二更)
易淮和燕奕歌又跟着他到了一间小书房里。
易淮忍不住在心里跟燕奕歌说:“这流程很眼熟。”
知道他在说之前在宝鹏的南海王府时,跟阴闲就是这般如此,燕奕歌捏了下他的指尖,还未说什么,就见关上了门的方年轻呼出口气,神色复杂地看向他:“…易淮?”
两个易淮同时下意识地应了声。
方年:“……”
他看向了矮了差不多一个头的那个。
易淮摘了面具,和燕奕歌一模一样的脸就暴露出来。
方年捏了捏眉心,饶是他在易淮出声说话的那一刻就觉察到了,但此时还是有被冲击到。
“年然。”
易淮喊他真名,语调散漫:“你怎么说?”
方年,又或者说年然坐直了身体,看着他:“你…身穿进这个游戏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话语里依然有了几分确定。
易淮打了个响指:“bingo~”
年然默了默:“你穿着这一身衣服在这样的环境同我讲外语真的很奇怪。”
易淮笑,燕奕歌也弯了弯眼,两张完全一样的脸上出现完全一样的神态表情,看得年然更加觉得奇怪了。尤其易淮还特别说了句:“他也是易淮。”
年然纳闷地看他一眼,刚想说那不当然吗,毕竟也是以你的数据做的,但话还未出口,就突然意识到易淮这句话究竟是在指什么。
年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不是一个只是用了你的游戏账号数据、然后你穿进来后告诉了他所有事情,之后被你洗脑成功,乖乖跟在你身边被你奴役的NPC,而是‘你’?”
他咬重了最后那个“你”字的字音,更加突出了自己的愕然,也让两个易淮都默了默。
易淮就纳闷了:“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年然:“?”
他更纳闷:“他要不是你,真的只是一个NPC,你不会这么做?”
易淮想了想,强行嘴硬:“好歹也是用我的数据做出来的NPC,我不至于。”
年然只呵了声:“别说只是用你的数据做出来的了,就算真是你,你不照样利用?你什么时候在意过自己?”
他这话出口,屋内登时一静。
易淮和燕奕歌倒不是被他这话挑拨到了,只是都明白。
年然是在指导致他们吵架的那件事。
他以为这么久了,年然也该放下过去了,毕竟这么多年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不太记“仇”。但……也许年然是真的很气。
易淮一时间没说话,年然也别过了头,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要易淮这性格再主动说什么是不可能的,年然知道。尤其知道燕奕歌是另一个易淮后,他也就不指望燕奕歌和易淮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年然轻呼出口气:“你让我缓缓,多一个你这事……”
他忍不住:“你真的确定不是只是因为他保留了你的数据,所以让你有种是你自己的错觉,而是的的确确是你吗?我们之前也试过的,我下线后我的游戏角色还是能和你照常游戏,你问我现实的事我也能回答,只是我的游戏账号没法再下线了。”
易淮打了个响指,燕奕歌道:“所以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你的游戏账号不会想下线,但我会,只是下不了。另一个我也无法下线。而且哪家游戏公司拿玩家数据做NPC会把玩家的玩家记忆保留的?图什么?”
易淮悠悠:“再退一万步说,这个游戏真这么做了,保留了我的一切数据,甚至是我从出生开始的记忆,还有最玄妙的‘灵魂’都一模一样,造就了他,那他和我的区别在哪?还有区别吗?”
年然认真地想了想:“…是没有了。”
易淮这个人,不是因为他叫易淮所以是易淮。
而是他从出生开始的一切,构成了他这个人。
要说复制了记忆给一个数字生命,那还能说不是他,只是拥有记忆的虚拟东西,但现在事实是易淮就在这个世界里,而燕奕歌和他拥有着所有的记忆,甚至他们的灵魂都是共通的,还有最为玄妙的心电感应……怎么能说燕奕歌不是易淮呢。
年然:“但你怎么认为你们的灵魂就一模一样呢。”
燕奕歌:“我就是知道,不需要举证说明。”
这是无法言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