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清竹阁和侯府这微妙的平衡,终究让这位侯爷在城中没有那么舒畅,哪怕他是侯爷,在城中百姓心里也像是个外来者,没个几代迭代,就无法融入其中。
得要“清竹阁”这个老大哥搭把手。
偏生荣姓的傲骨又不允许他向清竹阁低头€€€€反正清竹阁不能拿他如何,也不该拿他如何,有个胁迫的机会,就顺手用了。
听完易淮的分析,季照彤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佩服道:“燕公子,你和燕庄主真是…无所不能。”
燕奕歌稍扬眉,漫不经心道:“生孩子还是不能的。”
季照彤:“……”
第132章 (二更)
在易淮的调解下,麓磬候成功与清竹阁握手言和,至于麓磬候多少还有点端着侯爷的架子,那也没办法。
封建社会背景下,人家是侯爷,季照彤的行事风格和脾气又不似易淮那般,也没有易淮的本领。
这事要是易淮遇上,他可能直接先打抢了人再说,管你是不是侯爷,反正他不可能吃瘪。
要是闹大了,皇帝偏向麓磬候,那他就直接推翻封建政权……别怀疑,他做得到。
但这事确实不是他遇上,季照彤和他的关系又没有到那种他要帮她到这个地步的那种程度。
易淮也在调解中见到了季照彤看上的那个徒弟,老实说,根骨算不上特别好,人也看着不像是会报复的性格,有点怯怯的,但眼睛很亮,五官看得出有西域那边的血统。
谁跟他说话,他都软软地回复,年纪也不小了,有十一二岁了。
季照彤对他很是耐心,还有几分像是母爱的温和,易淮觉得可能是因为他的母亲。
€€€€季照彤跟他说那些事时,虽然也是直接用的“女奴”,但提及时总是有几分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神色波动。
只是可惜她已经去世。
季照彤领着那孩子谢过易淮和燕奕歌走了后,易淮本来也准备动身离开,却不想麓磬候又喊住了他。
两个易淮同时回首,麓磬候坐在主位上,神色有些莫测:“听闻两位是从京中来的,在京中住上了些时日,不知可曾见过睿王?”
易淮微怔,燕奕歌淡淡回道:“倒是没有。”
麓磬候似乎是扯了下嘴角,话也无端有几分深意:“是没见过,还是他又称病不出?”
易淮扬眉,燕奕歌倒是绷住了自己的表情,毕竟他没戴面具,神色没有半分波动:“我在京中甚少出门,所以没有遇上。”
麓磬候这才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来,他又笑了下:“说起来前些时候我看熟山好像有人没有入麓磬,直往北上去了,也不知是不是江湖上又有什么热闹事了,这么冷的天,他们还从东南往北赶。”
这回燕奕歌都停了停。
但还不等他说什么或是问什么,麓磬候又困倦了般打着哈欠挥挥手:“两位去吧,我不过是看见你们江湖人,忽然想起了点事,聊了两句……”
他起身,已然要往里间走:“只可惜两位还要赶路,不然我也想听听燕庄主的传奇故事。”
他说着,便直接进了内间,而侯府上的管家则是上前一步示意易淮和燕奕歌:“两位,这边请。”
易淮同自己对视一眼,听得出麓磬候并不是要留他们的意思,甚至还在提醒他们要赶一下时间。
至于为什么赶时间……要么是麓磬候猜到他们要去机关道,要么是麓磬候以为他们可能是接了荣少烨什么“委托”,但恰好熟山在他们之前……
反正如果是前者,易淮现在就启程,不再做太多停留,赶得上就赶,赶不上他也不认为熟山能把机关道如何。
而如果是后者……那就和他无关了。
他可不管党争、朝局。
.
易淮这一路往北,只在他想要去的地方停了。
因为季照彤又给他备了些物资,出麓磬城时,麓磬候还命他的管家来送了一下他们,交给了他们一个包袱。
易淮上了马车后,就打开来看。
这包袱系得有点紧,打了好几个结,所以燕奕歌弄了会儿才打开。
打开后,便见里面都是些油纸荷包包着的点心,还有张字条,上头写着说他们没在麓磬过夜就要离开,麓磬候自觉没机会招待他们,只好让厨子做了些吃食。
还写着说他们府上的厨子之前都是御厨,手艺很好。
燕奕歌把一个个“方块”油纸和荷包拿开,易淮就端着烛台挨近他,和自己一起去看包这些东西的布上的暗纹。
“……好像是一张地图啊。”
易淮靠到燕奕歌手臂上,仔细琢磨了下:“但是这看不出来是从哪到哪啊。”
燕奕歌微顿:“…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易淮其实也在想,所以他看着自己:“蓬莱仙岛。”
但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甚至是毫无关联的。
麓磬候是怎么与蓬莱仙岛搭上关系,甚至还有地图的?
燕奕歌合上手里的布,仔细叠起来收好:“他既然给我,说不定以后就能用上。”
易淮也是这么想的:“嗯。”
他倒到自己怀里,头枕着自己的脑袋:“睡会儿。”
燕奕歌低头替他拢了拢狐裘,将厚重的狐裘盖在他身上,再握住了他的手。
易淮合上眼,燕奕歌静静地望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偏头看向从窗户纸里隐隐约约透出来的风景。
他们这一路不会在别的城市停歇,会直接先到霜梅阁。
霜梅阁位置偏西北,其实按照地图来看,机关道内门差不多是在清竹阁正上方的位置,但官道不能这样直线横穿,除非进城。
但进城就要耗费太多时间,速度也快不起来,还不如绕一下路。
机关道内门和天山离得近,就像是江河两岸的关系,中间只隔了一条江。
龛朝北部土地辽阔,不像东南两边城与城要密集许多,所以官道也要宽敞,还有不少山谷。
易淮他们这一路甚至还遇上了两拨山匪。
但山匪还没露面,燕奕歌就先一步打开了窗,露了半张脸,和薄柳的剑鞘,就叫他们默默缩了脖子,没敢出来造次。
易淮不由得笑着在心里与自己说:“内测版时真是给他们留下了太多的心理阴影啊。”
易淮不是第一次遇上这些山匪了,以前内测版时他每次骑马过时,总会遇见他们跑出来拦路打劫,后来易淮和他们打了几次,甚至还反抢过他们,他的恶名就在这些山匪间传开了。
这些山匪里,有些也是侠义之士,只劫富,遇上穷人险难还会帮一把。
不过有些也是那种恶人,易淮遇上就顺手解决送官了。
霜梅阁位于乌辽,这个时节来乌辽,就是来看雪的。
真是浑天一色。
进城的关卡依旧查得不严,进入后,霜梅阁的阁主可不像季照彤那样特意在城门口候着等易淮。
这位阁主和易淮本身就有些摩擦,也比试过好几次,都败于易淮,但就是不服气。
他们找了家客栈落榻,这个时节,乌辽城内的客栈生意都有些凋零,故而见到他们时,难免分外热情。
好像整个客栈的人都在为他们服务,又是帮车夫停泊马车,又是忙招呼上姜茶热水,还说要抬两个炭盆……
还是燕奕歌出声拦了,掌柜和几个小二才没有那么忙碌。
也是因为这样,热菜热饭上得格外快,掌柜还送了新鲜的热牛乳。
在乌辽这种西北地带,牛乳就没那么稀罕了。
这里土地草原辽阔,畜牧业发达。
易淮没有乳糖不耐受,所以等人走了后,先捧着碗喝了口牛乳。
今天又是个大雪天,外头风雪交加的,他不过是在城门口转了一下,刚才在客栈前下了马车,就冷得很想就此不动了。
燕奕歌用内力暖好了汤婆子,放到易淮的怀里,再把人抄起来抱到自己怀里,困在臂弯间,同时运转内力替另一个自己暖身体。
易淮舒服地喟叹了声,稍稍偏头,在自己的颈窝处蹭了蹭,同时也是举起了手里的碗。
燕奕歌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口:“…味道比鲤泉的要好。”
“毕竟这里的牛不一样一些。”
易淮和自己一口一口地分完,又动了动另一条被压着的手臂,似笑非笑地抬眼:“你这样我怎么吃饭?”
燕奕歌面不改色:“我喂你。”
从被他圈在怀里时,易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也并不意外,只轻哂了声,忍不住道:“明明是个懒癌,却能因为掌控欲这么勤奋……果然打败懒癌的只有欲丨望。”
燕奕歌也不辩解,手臂半压着自己,伸手去拿了碗筷。
易淮哼笑一声,但还是任由自己已经开始把他当娃娃对待了。
说到底,他确实被冷得有点不想动。
也是因此,这顿饭吃得格外的久,等到吃完后,燕奕歌也没急着喊小二上来收,而是先低下头管自己讨了个吻。
不算深,不带什么情丨色,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吻。
易淮已经半侧坐在他怀里了,骨子里散发着茶饱饭足后的懒意,那双桃花眼半耷拉着,好似下一秒就要睡着了,像是只吃饱后窝在自己温暖的窝里的慵懒猫咪。
燕奕歌捏捏易淮的指尖:“睡会儿?”
这一路易淮都没怎么睡好。
就算走官道,也是荒郊野岭的,难免听见狼嚎,马车也总归有些摇晃,他现在身子骨是比以前要好很多了,但病弱和娇气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后者还是存在于这具从小就被娇养着的身躯里的。
易淮点了头,燕奕歌就将他怀里已经只是温的汤婆子拿出来,然后直接将人抱起,转去了内间。
燕奕歌低头亲了一下他的眉心:“我先让小二来收拾了就来陪你。”
易淮的鞋靴和外袍都被他褪下:“嗯。”
话是这么说的,应也是这么应的,但无论是哪个易淮,都知道一定会等到自己上丨床才能睡着。
易淮其实真的很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