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易淮若有所思,顾直静静地等着他问一些更深的秘密,却没想易淮居然问了句:“对了,我想知道,我的头发是进来这个世界时就这么长了吗?”
顾直:“……”
他默了下后,诚实道:“是我用了药帮你让它快速生长…蓬莱独特的灵药,只能让头发长长,不能让头发变多。”
他后面补的那句,在易淮听来就很像是有人跟他吐槽过或者试过能不能让头发变多的。
“好了。”易淮说:“我没什么问题了。”
顾直看向他,易淮找了个东西穿过面具,随意道:“反正我要去一趟蓬莱,还要去见一趟青扬子的,有些事问你你也不一定知道,没必要浪费口舌。”
顾直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就是一个有点自由的“木偶”而已。
燕奕歌瞥他一眼:“你还要跟着我吗?”
顾直坐在原地没有动,他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才说:“不了,我的任务结束了。”
他看着易淮和燕奕歌的背影,慢慢起身,随后冲他们拱手:“易公子,愿你此行顺利。”
易淮冲他挥了挥手,也没问他要怎么处理杨陌。
.
虽然是用轻功赶路,而且现在无论哪个易淮的内力都足够磅礴,但他们还是在去京城的路上路过的城中休息了一下,再买了身新衣服,易淮也给面具换了个系带。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有人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燕奕歌扫了眼:“谁?”
易淮拿起面具扣在脸上。
门外的人也很诧异:“易公子,不是你到我们杏林馆请的大夫吗?”
易淮一顿,燕奕歌果断起身去开了门,但特意侧了一下身子,没让自己大大方方暴露在门口,对方立马进来,燕奕歌合上门后,他才冲燕奕歌拱手:“燕庄主。”
他声音未停,有几分急促:“京中一路来信,通知了所有您可能会经过的城内杏林馆,让我们见到您时务必第一时间将此交由您,还要我们警惕跟踪,找您时报上方才那句暗语,说您一定会明白。”
燕奕歌接过他递出来的信,他确实明白。
他和巫沉凝约好了,若是京中出了他们解决不了的事,就通过这句暗语警示他。
燕奕歌说:“我知道了,那边来人可还有交代什么?”
“要您入城时千万小心,可能路上会设伏。”
“好。”
那位杏林馆弟子又在这里面待了会儿,才离开。
走的时候还特意在走廊里说了几句您一定要遵医嘱如何如何的话,便神态自若地走了。
他走了后,燕奕歌才坐下来和自己拆开信去看。
信上的字不是巫沉凝的,而且信纸上印着听风堂的官印,所以这封信是谁寄来的显而易见。
信上说,巫沉凝意外和万生烟还有三皇子配合着查出了当年给荣少煜下“缠骨”之人,又顺着线顺藤摸瓜,发现了这背后参与的人居然就有国师,甚至还有如今的宸王,也就是大皇子荣景霖。
只是他们觉得光凭这两个人还不够,又怀疑到了当时常出入东宫,现在的睿王身上,但他们还没动手查,宫内就出了事。
现如今年节假已然结束,复朝的第一日,荣少烨就未出现在早朝上,但赵德顺亲自来宣旨说陛下圣体不适,近日将交由国师与宸王暂代国事,请睿王、€€王为辅。
万生烟当时也在朝堂上,她想要追问赵德顺,但赵德顺无声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就让她瞬间明白了荣少烨可可能是被国师所控,便第一时间赶紧出宫写信,又怕听风堂被盯死,所以特意让巫沉凝帮忙。
这封信才到了燕奕歌手里。
易淮看完后,第一反应是:“……我其实真的很好奇他们怎么查到国师身上的。”
但不得不说,无论是万生烟,还是那位三皇子丹郡王荣景谦,亦或是巫沉凝,都非俗辈,这件事荣少烨又不是说现在才开始查,他们肯定也查了很久,能查到,并不让人意外。
易淮意外的是这位国师没把事做干净。
“不过说实话,”易淮又说:“只要是人不是神,就做不干净,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燕奕歌将信烧毁:“吃过饭就走?”
虽然是带疑问的,但他们都清楚,是吃过饭就走。
京中局势只怕是刻不容缓。
.
京中。
国师站在窗户边上,望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年节已过,京中又恢复了热闹,各大坊市都已彻底开市,白日里的喧嚣叫卖声都能驱散冬日的寒意。
站在国师身后的男人低垂着眉眼,和荣少烨有几分相似的面庞看上去要老许多,还带着些许阴鸷:“是我没有处理干净。”
国师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安静了会儿后,眼尾的眼皮跳动了下,像是带着讥嘲又或者是压抑着怒火,反正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好的信号:“也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蠢还是聪明,他只要乖乖闭嘴,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查到,他就还会是我的陛下,是万人之上,是真龙天子。”
国师在说完这番话后,声音终于冷了下去:“但既然他非要找死,就让他下去陪他那位好兄长吧。”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他的儿子我也不放心了。睿王,你会是那个听话的人吧?”
荣辰骐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动了动唇,眼里都泛起了红血丝,压抑着兴奋和激动,导致他的嗓音都有些沙哑:“……当然。”
那个位置,他肖想了好多好多年,他当然愿意为了坐上去而付出一切代价。
第149章
还是京中。
巫沉凝的马车停在天府门口时,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动作。
她在车内静坐了会儿,还闭了闭眼。
被接入了京中的江黎初也在马车内,她望着巫沉凝,有些担忧地喊了声:“师父?”
巫沉凝睁开眼,心跳得很快,可却在此时格外地清明冷静:“我没事。”
她冲江黎初勾了下唇,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她兄长€€€€不是亲生的那个兄长€€€€为何常与她说人在真正紧张到极致的局势中,是反而会出奇的冷静的。
因为会冷静的人,都是意识到责任落在了自己身上,必须要挺身而出的人。
巫沉凝知道现在京中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天府,又或者说盯着天府里的万生烟,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在荣少烨的圣旨下来后,递交了折子称病不上朝,坚决不跪国师和宸王的人。
偏偏她又住在天府,京中谁都知道天府和国师之间的那些事儿。
天府虽然落败,在外人看来二十八星宿也早就散了,但也都清楚,天师还在守天阁。
难免被人猜是否是天师授意。
巫沉凝大大方方地在正门下了马车,带着江黎初进入了早就等着她上门的天府。
听到她来了时,万生烟就一直在门口候着了,一直没听见敲门,她也没有急着推开门,她知道巫沉凝还需要想一想,毕竟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并非小事,甚至可以说是要赌上自己的命。
但她也知道,巫沉凝答应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只是哪怕心里清楚,在听见敲门声的那一刻,万生烟在自己下意识地放松动作里,还是不免苦笑了下。
原来她也还是担心那微弱的可能性会发生的。
万生烟将巫沉凝迎进来,江黎初冲她眨了下眼,她也冲江黎初笑了笑。
巫沉凝知道她们关系好,也并未说什么。
大家没有太多礼数,坐下后,万生烟便直入主题:“我师父手里有一道先皇留下来的圣旨,是表明您的身份,并赐予您护国长公主的封号。”
她知道巫沉凝不涉朝局,故而多解释了句:“护国长公主,便是在皇帝身体不适或者遇难时出面代理朝政的,这不仅仅是一个封号,还是一个职位。”
巫沉凝听着就头皮发麻:“……我只是一个大夫。”
万生烟望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巫沉凝在心里叹口气,说好吧万生烟不是她兄长,更不是江湖人,不会明白这些调节气氛的玩笑话:“你继续吧。”
万生烟便道:“我师父已经将那道圣旨交于我,还有一应信物。听风堂和天府也为您制作好了相应的朝服和冠冕,我们到时会需要先验皇室血脉……”
她把流程都说与巫沉凝听过后,巫沉凝支着下巴思索了会儿,万生烟问她是有何疑问吗。
巫沉凝就诚实道:“只是我听说天师不得出守天阁,非天师也不得踏足守天阁,一时间没想明白天师是怎么将圣旨和信物交由你的,难道是从窗户里扔出来的?还是开了道门缝递出来的?那这算不算踏足或是出啊?”
万生烟:“……”
她默了一息后,到底还是回了巫沉凝:“守天阁内有机关兽,师父一般都是用它传递消息。”
巫沉凝恍然:“原来是这样。”
万生烟把话题拉回来:“您记住了吗?”
“记住啦。”
巫沉凝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笑笑:“我记性很好的,不用担心。”
万生烟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起身,单膝跪在她面前,行了个臣属礼,弄得巫沉凝一惊。
万生烟拱手低头:“殿下,此行前路恐怕危机四伏,属下和天府、听风堂众人将以命相护,望您无论如何都得以大局为重,坐牢那把椅子,不要心软。”
巫沉凝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色道:“我知道了。”
于是一日后,在国师和宸王把控政权的第三日,长公主的銮驾从天府而出,直接在京中掀起了极大的风波。
绝大多数人都是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的,因为知道还有一位流落民间的公主的,仅仅数人而已。
巫沉凝坐在銮驾中,周围有珠帘与轻纱幔帐做遮掩,将她的身形隐在其中。
她穿着长公主朝服,那是一套朱红色打底,勾连金色绣纹的衣裙,上头的绣纹不能说是什么动物或者花纹,因为是很多元素结合在一起的,光是看上一眼就能够感到华贵非凡。
她头上戴的冠冕也很沉重,巫沉凝从未戴过如此重的头饰,压得她的头都要抬不起来,却又不得不梗着脖子抬着,因为总感觉稍微一弯就会掉。
她能够听见有很多人在议论,也能够随着距离那道朱红的城墙越来越近而感到紧绷和危险。
在万生烟和天府与听风堂众人护送着銮驾时,早就听到了风声的国师和宸王甚至出现在了墙头上,国师甚至大喝了一声:“英招郡主,你这是何意?无论是先皇还是陛下都从未立过护国长公主,如今你抬出长公主的銮驾,是想要扶持谁、操纵谁来造反吗?!”
万生烟坐于白马上,身着的也是郡主朝服,但是是便于行动的那一身,她虽仰视着立于城墙的国师,可腰杆子挺得笔直,语气也没有半分慌乱:“我乃先帝亲封英招郡主、听风堂少堂主、天师之徒,先帝圣旨在此!”
她举起了手里的圣旨:“先帝遗诏,特封流落在民间的嫡女荣向欣为护国长公主,有一应信物和皇家玉牒在此,也可请出前朝内阁阁老验明其身份!”
站在国师旁侧的荣景霖脸色有一瞬的阴沉,因为万生烟这话完全就是盯着他说的。
而国师则是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英招郡主万生烟伙同贼人想要犯上作乱,当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