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鸟 第18章

门锁反方向拧了两道,薛宝添拉开卧室的门,厨房里传出烟机的嗡鸣和油花的滋啦声,明媚的晨光透窗而入,让曾经死寂的空气变得鲜活起来。

一条淡淡的影子从厨房延伸而出,铺在客厅临近厨房的那块地板上,饭香的环绕中,薛宝添盯着那道影子下意识轻唤了一声“妈”。

张弛注意到薛宝添时,他正靠在墙壁上看着厨房中的自己。

摘了围裙,关了火,张弛走出厨房,将薛宝添拥进怀里。很反常的,男人没有推开他,只嘟囔了一句“好烦”,便任由他抱着,接受了一个印在耳垂上的早安吻。

“去洗澡,马上吃饭了。”张弛拍拍他的后腰。

“€€嗦。”薛宝添推开张弛,转身向浴室走,“我早上喝咖啡,给我泡一杯。”

再出来,桌上已经摆了饭,清粥小菜煎蛋,再普通不过的早餐。

薛宝添耙了耙湿漉漉的头发,目光一扫:“咖啡呢?”

张弛拉他入座:“我不会泡咖啡,你得教教我。先吃饭,明天给你泡。”

薛宝添今个儿挺好说话,除了脸子臭倒也没说什么。喝了一口蔬菜粥,本想讽刺几句,张了几次口,却因始终绕不过良心,只得作罢。

他的电话响了,是助理打来的,薛宝添接了视频,将手机架在了桌子上。

“说。”

“老大,总裁办打电话来,让咱们更换会议室,说A01室今天有重要接待。”

薛宝添今天召集了一个季度业绩分析会,他爱摆谱,订的是公司最豪华的会议室。

喝了一口粥,薛宝添“嗯”了一声,可有可无地问道:“今天公司有什么重要会议,我怎么没听说?”

“A01魏副总要用,据说要给董事长介绍一位行业大佬,晚上还在‘韶华’订了位置,请了很多董事作陪。”

薛宝添慢慢直起身子:“我姐夫?他又在搞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助理刚要说话,就看见视频中,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拿着纸巾在薛宝添嘴上擦了一下,拭去了他唇角的粥渍,而自家老板只撇了对面一眼,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这么亲昵的动作,难道是情人?可那手分明是一双男人的手!

“老板,你身边…有人?”

薛宝添从烟盒中摸了一支烟衔在口中,目光又投向助理看不到的地方。

点了烟,薛宝添的声音淡淡的:“生活助理兼保镖。”

助理跟着薛宝添时间长了,近墨者黑,偶尔也想爆爆粗口,他在心里“草”了一声,暗忖现在的社畜真不容易,连嘴都要给资本家擦。

心思刚落,他又瞪大了眼睛,薛宝添那支还没鼓弄一口的烟,被那只再次探入录制范围的手摘了,随后听到一句低沉的男音:“好好吃饭。”

助理卧了个大槽,这社畜第一天工作不懂规矩?难道没被薛副总骂过?

果然,骂声随后就到,可当那只手将自家老板拉离录制范围后,熟悉的骂声却逐渐变了调子。

“还他妈没关手机呢。”这是助理最后听到的声音。

第26章 入局

初冬季节,烟城多火烧云。

傍晚时,从天际线烧了起来,浪涌似的,粼粼地一荡,便泼了半边天的霞色。

薛宝添站在窗口看了半天,只挤出一句“卧槽”。

他踢了踢脚边正在做卷腹的人:“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什么与什么一起飞。”

被他踢了一脚的张弛又做了两个标准的动作,才停下来喘着粗气琢磨了一下:“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句,一个诗人写的。”

薛宝添笑吟吟地蹲下看着张弛:“弛哥,你真他妈有才,还知道不是文盲写的。”

他翻出手机找答案,吊儿郎当地念着页面上的文字:“你与晚霞,一同落入我的心河。”又否定,“不是这句。”

“这句很好。”手掌放在薛宝添的后颈上轻轻摩挲,张弛轻语,“你与晚霞,一同落入我的心河。”

“滚他妈蛋。”薛宝添拍开那手,“你与你的编织袋子,一同滚出我的房子。”

他起身时乜了一眼张弛被霞光裹着的腹肌,又悄悄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

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随手扔给张弛一罐:“你这肌肉怎么练的?工地搬砖给的好处费?”

张弛开了酒,喝了一口消解了一些因运动带来的燥热,笑着回:“以前就有。”

薛宝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眸子里装着晚霞与张弛,出口的话却败了气氛:“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和谁学的?”

张弛赤裸着上身,坐在地上半靠着墙:“和我师傅,他是龙虎武师,也就是现在说的动作指导。”

薛宝添有点感兴趣:“拍电影那个武术指导?”

“是。”张弛喝了一口酒,目光望向窗外烧得正在劲头上的落霞,“我从小就跟着他,学拳法、动作、套路,14岁开始做武替,到了17岁就转行了。”

“为什么?”

“个子太高了,很容易穿帮。”

张弛放下啤酒,拿起手机:“想看看我拍的电影吗?”

薛宝添眼睛一亮,却靠在沙发上矫情:“看看也行。”

张弛单手撑地一跃而起,胳臂上发达的肌肉鼓胀起来,肌理分明,形状漂亮,从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肘,再到手腕,每一寸肌肉似乎都蕴藏着不竭的力量。

他一身薄汗,披着晚霞,坐到薛宝添身边时,像雄壮又温柔的野兽。

薛宝添微微晃神,才将注意力放到张弛的手机上,视频的清晰度不算高,一个剃着光头,只着粗布裤子的武僧,正在与人交手。都是背影和远景,薛宝添也一眼认出那个武僧就是张弛。

视频里的他身材不及现在魁梧,却也一身腱子肉,肤色刻意涂成了古铜,动作招式刚劲有力,在电影中辗转腾挪,以一敌百。

“当时多大?”薛宝添懒洋洋地问。

“十七。”

“然后就转行到工地搬砖了?”

张弛送到唇边的啤酒在空中卡顿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视频不到两分钟,黑屏后薛宝添饶有兴致地问张弛:“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青春期吧。”

薛宝添指指手机:“你身边那么多男人,怎么没搞一个?”

张弛笑了笑:“年纪小脸皮薄,怕别人把我当变态,再有,身边也没有喜欢的,我不喜欢肌肉型的,摸一把感觉像在摸自己。”

薛宝添哧哧地笑,伸手在张弛身上摸了一把:“确实不好摸,跟他妈茅坑里的石头似的。”

张弛在那手腕上握了一下,顺着手臂摸上了薛宝添的肩膀,又落到了腰上:“知道我那天为什么把你带回了工地吗?”

薛宝添开始磨牙。

“因为你的腰摸起来又软又韧,身上的味道也好闻。”

手掌隔着衣服摩挲,将那处的皮肤搓得微微发热。薛宝添没有阻止,只是冷着脸子乜着张弛:“是我将你扫地出门,还是你自己卷铺盖走人?”

“我没动你,只是摸摸。”

草,这是什么渣男语录?!

薛宝添用力将张弛踹开:“以后莫挨老子,什么亲亲、摸摸、抱抱都他妈不行,咱俩就是正常的雇佣关系,薛爷潜规则也轮不到你。”

张弛也听话,没再凑上去,只是抱起了小猫又亲又摸。

薛宝添撕了一盒新烟,从底部弹了一颗出来咬在嘴里:“后天就是下个月初一了,黄嵩刚刚给我来过电话。”

“订了哪里?”张弛问。

“一个私人别墅,在山顶。”

张弛摸猫的手一顿,淡然道:“知道了。”

一个转弯急停,跑车停在了别墅前的草坪上。烟城初冬还泛着绿意的草坪都是用钱砸出来的,如今几道嚣张的车辙破坏了奢靡的美感,让不远处的园丁连连咋舌。

薛宝添推开车门,鞋子踏在草坪上,他懒懒地抬起一指勾低墨镜,用仅露的半个眼睛看向别墅门前站着的黄嵩。

黄嵩将雪茄咬在嘴里,双手一拍张开臂膀,笑着迎了过来。

薛宝添也笑,浮在皮肉上的笑容灿烂极了,极其亲热的与黄嵩拥抱了一下,互道了问候。

两只鬼,两张皮,都将真实的心思捂得严严实实。

“太子爷好气色,几日不见,更加光彩照人了。”黄嵩将雪茄递给一旁的助理,空出手指向身后的人,“我给太子爷介绍几位朋友,他们都是各自行业内的翘楚人物,听我提及太子爷,心生仰慕,非常想找机会一睹太子爷的风采,这不,机会不就来了吗。”

场面上的文章,薛宝添不是不会做,只是常常不屑,如今收起獠牙装起大尾巴狼,谦和中透着一点傲气,让人不敢小视,又不招人厌恶。

一一寒暄客套后,黄嵩引着薛宝添往别墅里走,脚迈上了台阶,状似无意的回头看:“太子爷,你那个保镖呢?”

薛宝添也随之停下脚步,偏头轻飘飘一扫,看见随行人后的张弛正暗中打量着整个院子。

“张弛。”薛宝添冷声唤他,“见了黄总也不会叫人?”

助理或保镖,在这种场合中一般不会引于人前,这样做了,不是得了脸面,就是还有秘而不宣的因由。

在众人窥探的目光中,张弛不急不缓地走到人前,以下位之姿给薛宝添做足了脸面:“黄总,劳您还记得我。”

“姓张?”黄嵩似乎对张弛很是欣赏,在他肩上拍了拍,“小张,今天也来护着你老板?”

“老板带我来见见世面。”话虽如此,张弛的态度却不卑不亢。

“今天这里绝对安全,你可以忘了自己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你不是太子爷的保镖,只是我黄某的座上宾,好好玩,一定玩得开心点。”

豪华厚重的的大门被缓缓拉开,水晶灯折射出的光线令人一时目眩。吱呀的门轴声尚未消弭,列于大门两侧的俊男美女们齐声娇唤:“老板好。”

纷乱璀璨的光线下一片白花花的肉色,竟是一丝不挂!

薛宝添猛然看向张弛,在对方的眼中也同样看到了震惊。

第27章 挺享受?

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薛宝添停住脚步。

他的目光在不着寸€€的男男女女身上扫过,讥讽一笑,随即那只踏入门里的脚退回了门外。

摸出烟咬在嘴里,身边的张弛挺有眼色地送上火苗,垂眸深嘬,轻腾的烟雾散开时,薛宝添才勾起了唇角,散漫道:“黄总,海天盛筵那波人可都抓进去了。”

黄嵩一直窥着薛宝添的神色,自这个传言中浪荡乖张、荤素不济的二世祖停下脚步,他眉心的纹路便隐隐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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