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鸟 第26章

薛宝添点了烟却没吸,掐在指间沉默了片刻:“阎野,别说是我们这种关系,就算我们之间有点什么,你能做到现在这些,也算不可多得了。除了床上的做派,你算不上渣男,别有心里负担,帮不上我不是你的错,明天我们就分道扬镳,我的事你不用管了。”

阎野翻身而起,动作间拉扯了背部的肌肉,面颊一跳,微微蹙眉。他抽出一张纸巾给薛宝添擦手上的药膏,将掌心的纹路和指缝反复擦拭干净。

边擦边说:“魏华既然将诈骗做得这样天衣无缝,证明已经策划了很久,他一定会事先做好逃跑计划,像他这种挟巨款潜逃的,我觉得现在肯定已经不在国内了。”

“可是没查到他的出境记录。”

“西南边境有很多非法出境的暗途,我已经让那边的同行帮忙留意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薛宝添抽回手,看着阎野真心地道谢:“谢了…那个…”

一时寻不到合适的称呼,自己与阎野床上翻来滚去多少次,自然称不上“哥们”,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好叫他“孙子”,“阎总”是挤兑讽刺阎野时才用的,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健康、不正常,因而一旦守着规矩说话,闹得薛宝添浑身不得劲儿。

阎野给他解围:“要不,你还叫我弛哥?”

薛宝添咬着烟哧哧地笑:“孙子,我他妈大你七岁,你尊重点。”

阎野看着薛宝添的笑容有点眼热,他压着自己心头的痒意,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薛宝添面前。

面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薛宝添睨着那张卡声音渐冷:“阎总,我身上背了至少六千万的债务,你这卡里够吗?”

“卡里只有三百多万,是我这两年的工资和奖金。我爸去世前还分我了一些股份和资产,虽然在我名下,我却动不得,我的继母不知怎么知道了我的性向,哄骗我爸说我年纪小,她先替我持股,等我结婚生子后就会把股票和资产全数交给我自行打理。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自然是拿不到那些的。”

阎野将卡塞到薛宝添手中:“这些钱你先拿去付汪泉的利息,拖延一些时间,我们也可以放开手脚去找魏华。”

“再者,”阎野从桌上拿起打火机,为薛宝添指间那支已经灭了的香烟续火,跳跃的火光映入他的眼底,却照不亮里面摸不透的沉沉暗色,“再者,我虽然只挂着焱越总经理的虚名,汪泉也不得不忌惮我几分,谁又知道以后焱越到底谁说得算呢?所以有我护着你,他暂时不敢对你怎么样。”

拇指一下下弹着烟蒂,烟灰扑簌簌地落下,凌乱地铺在水泥地面上,就像薛宝添此时的心情。

“需要我做什么?”他望向阎野,“叫你弛哥?”

阎野没言语,只是忍不住瞄了一眼薛宝添的腰。

薛宝添咬着烟厉声:“草,你他妈就绕不开下三路这点事了是吗?”

阎野用手抹了把脸,无奈笑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到你就只想着这点事。”

他小心翼翼地将薛宝添拉入怀中,松松揽着:“真不是趁人之危,薛爷罩我的时候我也只想着这点事。”

“我要是不同意呢?”

阎野的声音更加黏糊:“薛爷心疼心疼我。”

薛宝添用力吸了口烟:“这几个月找人了没有?”

“没有。”

“胡他妈扯,就你这德行。”

“出了两次任务,再说被你家的事闹得也没心思。”阎野觑着薛宝添的神色适度地收紧怀抱,暗哑的声音像伊甸园中那只苹果的味道,“从始至终,只有薛爷睡过我。”

香烟被指尖掐灭,薛宝添恶狠狠地扳起男人的下颌:“那薛爷就发发善心,再多睡你几天,到我找到魏华,咱俩两清!”

“好。”

窗外风雪更盛,怀抱也终于扣紧。

第37章 要脸吗?!

阎野顶着风雪回来时,还在抱怨自己之前在药店时为什么不把套子一起买了。

明明已经亲到薛宝添眸子里蒙了一层水雾,明明揉得那人冰凉的指尖已经发烫,却在旅馆里翻不到套子。

纤长的手指重新夹起了烟,松松懒懒地搭在床边,微哑的声音中含着幸灾乐祸:“免谈。”

阎野迅速裹上了衣服,狠狠地在轻倦的男人唇上亲了一口:“等我去买,马上回来。”

一路小跑着回来,再次推开门,阎野衣服都脱到一半了,却发现薛宝添已经睡了。手里的香烟向下滑了半截,还松松地夹着,轻烟袅袅绕指升腾,静谧得像他此时的睡颜。

床头灯亮着,与几分钟前一样昏黄。光线在垂坠的睫毛上打下了一片阴影,与眼下疲惫的青黛重合,脆弱得性感诱人。

阎野放轻脚步,将香烟从指间取下,按灭在烟灰缸中。调暗了灯光,待身上暖了,才掀开被子,将人拢在了怀里。

薛宝添瘦了很多,下颌收紧得厉害,侧躺时腰线下陷,弧度明显,阎野将手搭在那处腰窝里,有些心疼。

一声呓语,薛宝添缓缓睁开了迷蒙地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下意识叫了声“张弛”,轻声道:“进来吧。”

薛宝添很少有这么乖的时候,乖得人心上泛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疼,阎野忍着蚀心的热痛,将人往怀里一揽,低哑的声音散在夜里:“我累了,睡吧。”

话还没说完,怀里人已经又睡了,额头抵着阎野的肩胛骨,柔软的唇好巧不巧贴在了那处烟疤上。

阎野再醒时天已大亮,怀里空荡荡的,卫生间传来阵阵水声。他昨晚念了半晚清心诀,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如今一看表,距离火车发车只有半个小时了。

手掌探到枕下摸了摸套子,认真琢磨了一下半个小时的可行性,最终阎野叹了口气,起身穿上了裤子。

薛宝添昨天睡得不错,洗过了澡,微湿的头发向后一拢,越发的光彩照人。

他四仰八叉地坐在床沿上,薄窄的眼皮下存着坏笑:“昨晚怎么做人了?一时闻不到畜生味儿,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体温,又开始渐渐升起,阎野看着薛宝添飞扬的神采,脑子里只有沉沉的两个字:“欠€€”。

又看了一眼表,阎野无奈地揉了一把薛宝添半湿的头发:“别招我了,二百块。”

薛宝添不知阎野一直压抑的邪恶心思,用脚勾了一下男人:“转个身,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卷起衬衫,背上暗淤的血色更加明显,青青紫紫的向外蔓延,触目惊心。

指尖在淤伤上轻轻滑动,薛宝添的话音儿也像晨光一样轻柔:“还疼吗?需要再擦点药吗?”

蓦地转身的男人握住了他的腕子,薛宝添还在心惊于阎野掌心烫人的热度时,自己的手已经被拉着覆上了不能言说的地方。

阎野向前迫近了一步,气息微乱:“二百块,想改签车票吗?”

薛宝添迅速弹开了手,退后两步骂骂咧咧:“不好意思刚刚把你当人看了,我犯贱关心你是我的错。”

遭了骂,阎野也不计较,带着燥意进了卫生间:“我洗下澡,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去车站。”

车是慢车,到烟城要四个小时。阎野买得卧铺,付款时想到了薛宝添曾经的那句“那还带我住80一晚的旅店”,转而又换了软卧。

川旗县人均收入不高,整体并不富裕,卧铺卖得都少,更别说是软卧。列车已经启动,阎野还有些发懵,问薛宝添:“软卧还带门?”

四人间如今只有阎野和薛宝添两人,薛宝添“嗯”了一声,嗤笑:“小傻逼。”

“能锁门吗?”

“能,不然为什么贵?”薛宝添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荒草,“怎么,你要学那些熊孩子玩会儿门锁?”

啪!一声锁响,不算大的空间暂时封闭了。

薛宝添回头瞄了一眼,不甚在意,声音依旧惫懒:“整节车厢好像就我们两个人,你锁什么锁?”

“锁上安心点。”

“嗯,锁吧,别把你的脸皮丢了,好不容易长那么厚,丢了怪……阎野你做什么!”

长窄的卧铺一震,薛宝添已被推着平躺在了上面,他又惊又怒,急骂:“这他妈在火车上呢,你疯了阎野!”

阎野也有些臊得慌,红着耳朵闷声不答,手上却一刻未停。

几下子,薛宝添便被剥得不剩什么,拉着最后一件衣服开始求饶:“弛哥弛哥,你冷静一点,我都答应你了,真没必要这么心急,等到烟城,下火车咱俩就开间房,我他妈随你折腾行吗?”

见没什么效果,薛宝添又开始恐吓:“一会儿列车长会来查票,你他妈还要脸吗?唔!”

薛宝添被吻住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狗东西的声音:“我脸皮厚,丢一层就丢一层吧。”

卧铺窄小,阎野又大只,一条腿撑地,一条腿踩在铺上,拇指压在€€窝中,不断征伐。

车轮不断向前,轧在铁轨的相接处,像一个个细微的起跳点,规律重复的一次次颠簸震动。列车的时速达到了120千米每小时,薛宝添眼前的景致开始模糊,枯黄的野草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将他越网越紧,越网越热,连呼吸都不能完整,一口气如何分解,要看颈子上那只紧箍的大手,是仁慈还是恶劣。

不知过了多久,列车的时速慢了下来,窗外的野草又是凋败枯萎的样子了,那张网逐渐散了,化成吻一下下落在了他的脊背上。

“你瘦了。”阎野吻到薛宝添的耳边,沉哑的声音低低缓缓,“对不起。”

薛宝添拢起被热汗沁湿的头发,偏头在阎野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想要对得起我,就他妈快点结束。”

时速再次提高,铁轨上的跳点密集,列车摇晃得越发厉害,置物平台上的铁盘不断跳动,抓着平台边缘的手指白得似乎要融化进阳光里一样。

目的地到达之前,列车的时速冲上了新高,却在天鹅颈高高地扬起之后,一切归于了平静……

第38章 上贼船

“阎野,知道薛爷喜欢你什么吗?就喜欢你这人单纯,是人是狗一眼就能看得清,猜都不用猜。”

这是下车前,薛宝添扔下的最后一句话。

阎野知道自己把人惹急了,不敢多言,安安生生地跟在他的身后,直到公交站牌,才一把握住了那人的腕子。

带着歉意,阎野口吻有点卑微:“我车停在附近,以后你就开我车吧,今天薛爷把我送到公司就行。”

薛宝添睨了阎野一会儿,才勾勾手指要来钥匙,举在面前翻眼一看:“大G?次了点,勉强能用,车停哪了?”待阎野指了位置,他吊儿郎当地吩咐,“在这儿等着我吧,我把车开过来接你。”

走了两步又回来:“这天有点冷啊。”

阎野把他卫衣的帽子拉起来扣在头上,又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肩上。

薛宝添冰凉的指尖在阎野的下颌轻刮了一下,流氓一般地扬了扬眉头,算是道了谢。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奔驰G级越野车呼啸而至,又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从阎野面前绝尘而去,留下的只有驾驶位上冷硬侧颜的残影,以及被劲猛车速带起的呛人尘土。

吃了一嘴灰尘的阎野唇角缓缓上扬,望着飞驰的车子笑得温柔宠溺。与他猜得一模一样,薛宝添不消了火是不会有好脸色的,他刚刚做得的确过分,也不觉得委屈,隔着薄薄地衬衫搓了一把手臂,抬手招来了出租车。

有心哄人,却不知如何下手,坐在出租车上的阎野思量了半晌,最终只得求助公司前台的女孩儿。不多时,不但收到了一堆撒娇卖萌的小图片,还附带了不少道歉的文案。

阎野挑挑拣拣,选了一个脸埋在地上的小猫发给薛宝添,又将文案里的“亲爱的”改成了“薛爷”,手指悬在文字末尾的“爱你呦”几个字上很久,最后还是删除了。

听到信息音的时候正好红灯,薛宝添翻出手机瞄了一眼,起先还能嗤笑,后来却越看心里越堵,也不知怎么,好像亲手养大的傻儿子又丢人现眼了似的,薛宝添“啧”了一声,惆怅地骂道:“草,这情商,以后能找到对象吗?”

手机往副驾座位上一扔,还未熄灭的屏幕中几行字清晰可见:薛爷我错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撑了我这艘破船吧;您是师傅我是悟空,就少念回紧箍咒吧;薛爷我真的错了,您就破涕为笑吧!

黄灯忽闪,换成绿灯,薛宝添换挡加油,低声骂道:“没有大学生的命,倒占了大学生的病。”

开车回了暂居的地方,薛宝添主动联系大背头还了第一期的利息,还未得到片刻喘息,电话那头就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太子爷,你拖得太久了,第二期的还款日马上就快到了。”

“不是还没到呢吗?”薛宝添知道客气无用,便由着性子怼人,“小白哥掰指头数数还剩几天,算不过来,脱了鞋还有十根脚趾,您先数着,我还有事,挂了。”

挂断电话,薛宝添叼着烟犯愁,汪泉那笔账数目大、利息高,加上利滚利,每期的还款金额只会越来越多,阎野的钱支撑不了多久,寻找魏华的事又一点眉目都没有,就像一条死胡同,薛宝添被人推了进去,没出路无退路,令人绝望。

“大不了鱼死网破。”仰躺在沙发上的人发出一声轻斥,“就是便宜魏华那个王八蛋了!”

去医院看了薛父,见五大三粗的保镖在病房外沉肃而立,薛宝添略略放心,又安慰了几句姐姐才离开医院,再次回到借宿的地方时已经入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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