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赫连泽坐回自己的椅子,望着蘅霄院的方向。
而楚含岫想的却是,在不明确老侯爷出事的时间,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老侯爷避免那场祸事。
直接告诉老侯爷侯夫人,或者赫连曜?
不现实。
光是怎么解释,就一万个说不通。
派人跟着老侯爷,那更不行,老侯爷如今还执掌者三千禁军,走哪儿都有几个习武之人之人跟着,暴露的风险很大。
思来想去,楚含岫才想出办法。
从侯夫人那儿下手,带着侯夫人去寺庙烧香拜佛,然后提前找人扮演神棍,由神棍之口,说老侯爷于庆涛楼的方位不利,让他不要去那个方向。
之后,他再借着出府游玩的名义,把庆涛楼那边摸清楚,要是在侯府里发现老侯爷有不同于平时的行踪,就跑过去蹲着,说不定能阻止。
说干就干,楚含岫转身望着赫连泽赫连静他们:“你们知道京都有什么寺庙比较灵验吗?”
赫连筝喝着有浮冰的凉茶,舒爽地道:“慧音寺,京都附近最灵验的,夫人还很信里边的了悟大师,从寺里请了几尊佛回来。”
这真是省了他不少功夫了!
楚含岫在心里算了一下:“再有四天,就是礼佛的日子,到时候我们跟夫人一起去寺里拜一拜吧。”
“好!”赫连筝就喜欢这种事儿,一口应下。
其他几人也点头,反正他们一天要是不出去,就待在后院里,做不成什么。
喝完凉茶,几人坐在一块儿聊聊天,直到天快黑了才散去。
楚含岫送走他们,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墙后,正准备回院子里,就看见带着吴嬷嬷金串儿银串儿的侯夫人,以及乘坐着肩辇的赫连曜从右边而来。
他估摸着,应该是侯夫人从赫连曜那儿知道泄露消息的是楚含云,才在这时候来的。
赫连曜嘛,是侯夫人的儿子,是楚含云的郎君,自然也被拉着一起来了。
楚含岫站在院门那儿,颔首行礼:“夫人,哥夫。”
侯夫人脚步一顿,有些僵硬的脸缓和了点:“怎么站在灯笼下边,刚黑下来的时候小飞虫多,仔细迷到眼睛里去。”
楚含岫道:“阿泽他们刚刚来我这里玩,才送他们走。”
“夫人您和哥夫是来找我大哥的吗?”
侯夫人手指蜷缩了一下:“是,含岫快些进去吧。”
“嗯,那夫人早些休息,明天我再去给您请安,说一些事儿。”要是在其他地方遇到侯夫人,楚含岫早就走到她跟前,跟她约着去拜佛了。
但是现在,还是让侯夫人先忙吧。
自从知道楚含云居然把赫连曜玉屏穴恢复的消息泄露出去,心情就就有些低迷难受的侯夫人因为他的话,轻松了些许。
没办法,跟楚含岫在一起,开心的事儿可太多了。
她道:“好,明天我在颂和苑等着你,对了,别在存曦堂吃早食,我叫吴嬷嬷给你准备一些。”
感受到她真心实意的爱护,楚含岫露出几分在阿爹面前的软乎:“嗯,那夫人我先回屋了。”
然后对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赫连曜颔首,转身进了存曦堂。
第29章
存曦堂跟落云轩就隔着一道墙,楚含岫跟侯夫人说话的时候,落云轩院里的下人就听到动静了,立马禀告给楚含云。
回来被赵嬷嬷数落,忍不住砸了一屋子东西的楚含云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来,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慌了神。
赵嬷嬷身心疲惫,对丫鬟和下人道:“不用收拾,都下去吧。”
楚含云望向他:“怎么能不收拾,要是被侯爷和母亲看到……”
“人已经在院门口,再怎收拾也收拾不完,夫郎您去椅子上坐着吧,记得脸色难看些,最好流出几滴泪来,待会儿不管侯夫人和侯爷怎么说,您只要记住说自己只是关心侯爷,好心办了错事就行,不用多说其他。”
楚含云有些揣揣的,“这样行吗?侯爷和母亲会不会觉得我不好?”
已经意识到自家主子蠢笨的赵嬷嬷道:“夫郎您想在侯爷和侯夫人面前卖乖,今天就不该自作主张,让小厮去找清心堂的大夫。”
“……”楚含云听见她又说这些,忍着不高兴,按照她说的坐到椅子上,憋了几下憋出眼泪,一副伤心难受的模样。
赵嬷嬷装作劝慰的模样,手里端着一碗刚才做好,他砸东西没顾得上喝的汤:“夫郎,再怎么样也喝些东西吧,老奴知道你心系侯爷,一心为了侯爷好,可你不识险恶,办错了事……”
和赫连曜一道来的侯夫人刚到主屋,就被满地的狼藉惊住了。
碎瓷片崩得到处都是,摆设用的玉器金器这里砸一个,那里砸一个,连圆凳都歪斜在地上,压根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这样的场景,侯夫人就没见过,一下子愣住了,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赫连曜却连眉头都没皱,他对夫郎楚含云本来就没有夫夫之情,那点因为他两次给自己按摩,滋生出来的一点点异样,也在今天白天的事情里消散。
没有期望,自然不会有失望,更不会动容。
当两人听到楚含云的低泣,以及赵嬷嬷的劝慰,侯夫人叹了一口气,对屋内的楚含云道:“含云,出来吧,到旁边的厢房里,我和曜儿有话跟你说。”
他们出现的时候,楚含云就身体一怔,悄悄观察他们的反应。
见侯夫人还是和以前,松了一口气,一边抽噎着,一边像是害怕地走出来,低着头站在侯夫人跟前:“是……是我不好……我不该自作主张,以为那样做对侯爷好。”
他一说话,眼泪就从脸上滑下来,看起来十足的惹人心疼。
早就把他当自己孩子疼的侯夫人叹了一口气,牵着他的手走到厢房那边,带着他坐下来道:“含云,母亲知道你不是一个坏孩子,但是你白天做的事,实在是给曜儿惹了一些麻烦。”
侯夫人并不知道里边的内情,但是光看今天下午和晚上那么多人登门看望自己儿子,导致自己儿子没能好好休息,侯夫人都觉得不妥。
只是知道赫连曜让楚含云不要再到蘅霄院去,她才觉得应该调和调和,说了一会儿才把赫连曜带来。
楚含云闷闷点头,把赵嬷嬷的话记得牢牢的:“我知道的母亲,我真的知道,只是,只是那时候我心里就想着侯爷,什么也装不进去,才好心办了坏事。”
他泪眼婆娑的望着被健仆抬到身旁的赫连曜:“侯爷,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事事都听你的,再不犯轴。”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他哭泣的声音。
赫连曜的面色一如以往,没有肃色,也没有暖意:“这半月,你待在落云轩,静思一番。”
“你该知晓,事有轻重,一味的肆意妄为,不止会危及自身,还会牵连他人。”
从前,赫连曜忙于军务,并未沾染其他哥儿或者女娘半分。
如今他身体如此,若非楚含云执意留下,不和离,他已经做好孤身一人的准备。
楚含云是他夫郎,纵使没有夫夫情分,赫连曜也不会做得太过,只想他能够反思,知道自己错在何处,日后不再犯。
楚含云原以为自己都放低了身段,赫连曜一定会原谅自己。
但是他没想到,赫连曜竟然还要禁他的足!
好歹还记着自己今天白天让赫连曜不高兴了,忍了又忍终于忍住,低着脑袋道:“侯爷您说怎么,就怎么。”
眼看着赫连曜让健仆抬着他离去,侯夫人安慰了楚含云几句,跟了上去。
侯夫人在路上慢慢走着,抬着赫连曜的健仆故意把速度放慢。
侯夫人道:“我知道你的性子,让含云禁足半月,已是宽待,只是你们两个……”
“哎,要是知道你现在还是不喜欢含云,当初我就该死活不同意你们成亲,这样你顺心,含云也能找一个能顺着他,对他热乎的了,没得让含云守着你这个冰疙瘩过一辈子。”
自己儿子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或许有些冷硬,但侯夫人着实被楚含云砸的那一地东西惊到了。
作为国公府嫡出的小姐,侯夫人从没弄出这种场面过。
家中庶出的姐姐妹妹们也没有。
这也让侯夫人突然意识到,含云是个好孩子,但是更适合能把他捧在手心,事事百依百顺的。
自己儿子这脾气,跟他有些不对调。
赫连曜的眉眼在黑夜里显得愈发冷然:“日后我与他相敬如宾便是,不让母亲担忧。”
侯夫人差点儿被自己儿子气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望着自家儿子冷冰冰的脸,她叹了一口气,只能寄希望两人多相处几年,磨出一些感情了。
€€€€
楚含岫中午那会儿听了好一阵槟槟梆梆的声音,赫连曜和侯夫人去了没一会儿,这声音又响起来了。
他呼啦一下把被子盖在头上,隔绝一点声音之后呼呼睡过去,第二天,直奔颂和苑。
昨晚上没怎么睡好的侯夫人看见他来,招呼他坐到身边,然后让金串儿把一早就准备上的早点端上来。
只见大大的圆桌上,一会儿就摆满了各色吃食,从米面做的餐点,到小食,到清茶,都是按照食材的口味搭配好的,把楚含岫给香得找不着北。
“这怎么能炸得这么酥!”楚含岫夹起一块小拇指那么长那么宽的金黄炸物,第一口就被惊艳到了。
金串儿介绍道:“这道炸物,名为黄金鸟,用的面粉是特制的,需要复炸三次,从小厨房端到这里,正好是最适宜入口的时候。”
金黄色的炸物一头用刀切成两半,炸完之后变形,真的跟一只细长条的鸟一样。
楚含岫完全停不下来,吃了七八个才止住势头,但是其他东西也很好吃,又是一顿炫!
没睡好,没多少食欲的侯夫人看着吃什么都很香的架势,食欲一下子上来了。
金串儿赶紧把筷子奉上,然后在他们惊异的目光下,一向只吃六分饱的侯夫人手中的筷子还没停,直到七八分饱,才终于停下了筷子,端着清茶问吃得香喷喷的楚含岫:“你昨天说,有话跟我说,快跟我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主意了。”
美滋滋炫了一顿的楚含岫不紧不慢地擦擦嘴,跟她一样捧着清茶,喝了一口,快活得跟个神仙一样地道:“不算什么好玩事,就是听说三日后是礼佛的日子,想请夫人您与我和泽哥儿他们一道,去慧音寺礼佛。”
在颂和苑就修得有小佛堂的侯夫人听到他邀请自己去礼佛,嘴角勾起:“正好了,我也打算过几日带着你们一起去的。”
“慧音寺的了悟大师,解签很准的,你们几个年龄都适合,也该问问姻缘了。”
噗!
楚含岫没想到还能引出这茬儿!
什么姻缘,孤寡了两辈子的他压根就不习惯身边有陌生人,他还打算继续孤寡呢。
他讪讪地笑着:“姻缘嘛,天注定我不急,不急。”
“多在家里玩两年也是好的,但先算算姻缘没坏处嘛。”在庄子上就寄信去娘家,一直想给楚含岫和侄子牵线搭桥的侯夫人一下子想到,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慧音寺礼佛日那么热闹,让两个小年轻当对方是亲戚先见见面,相处看看,要是顺利,含岫就是自己侄儿夫郎了,半个侄儿呢!
第一次做媒的侯夫人肉眼可见地高兴,抬头对旁边的金串儿道:“把我平日里抄的佛经拿出来几卷,三天后带着去慧音寺,供奉到佛祖面前。”
正从外边走进来的银串儿怔了一下,道:“夫人,昨天侯爷身边的青管家才让人来说,最近不要出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