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年在霁州和永州,压得两州的豪强乖得跟兔子一样,还把前来进犯的齐国和东来国打退了一次又一次,那些战利品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要是连他手里都找不到合适的功法,楚含岫觉得,那他还是暂且把这事儿搁下吧。
凭他一个县官庶出哥儿,根本不可能找到更好的。
赫连曜招手,让健仆过来,“带上含岫,去库房。”
“是,”健仆抬上他,对楚含岫道,“含岫少爷,这边请。”
蘅霄院比落云轩宽敞一半有余,库房亦有专门的人看守,远远地看见赫连曜过来,连忙行礼:“见过侯爷。”
“请含岫少爷安。”
楚含岫望着这间库房,从外面看,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间房屋,除了门高大厚实些,墙坚固一些,没什么稀奇的。
而当赫连曜让看守的人打开门后,楚含岫就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想少了!
只见屋内一面是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放着金器,玉器,玛瑙,珊瑚等摆件。
另外一面是一口口箱子,上边的封条贴得严严实实的。
乱世里什么最重要啊,一是粮食,二是银钱,有这两样,才能招兵买马,才能在一个地方立住。
不然谁又是傻子,跟着你饿死。
楚含岫大脑叮叮叮换算,要是这些东西换算成银子,能够养活多少人马。
他那小财迷的样,根本一点都没有掩饰。
赫连曜的目光在那十箱东西,以及装箱的银子上扫过,垂下眼睫,这些东西,原本是要在和离之时给楚含云的补偿,现在,自然用不着了。
他对楚含岫道:“功法并不在此处,过来。”
“哦。”被一尊尊金摆件迷了眼睛的楚含岫赶紧走到他边上。
赫连曜示意健仆按下按照步骤拧动旁边墙上的烛台,几声沉闷的机括声后,原本平整的地面下限,一行人到了密室内。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的楚含岫觉得自己开眼了,黑暗里,健仆吹燃火折子,点燃墙壁上一排排的蜡烛。
转瞬间,暗室的布局一览无余。
就像现代房子的格局,他们站的地方有桌案,有椅子有凳子,布置得如同时常居住的房屋一样。
左右两边则分门别类地放着书册,金玉摆件,以及其他价值不菲的物件。
被健仆抬到桌案后的赫连曜指着左边道:“功法都存放在那,你一一试试。”
“我就在此处,若有疑惑,可来问我。”
楚含岫简直想给赫连曜束起大拇指,哥夫当到这个份上,没谁了!
他扬起笑,对赫连曜道:“谢谢哥夫,那我就先去找功法了。”
功法册子有厚有薄,有小有大,有完整的,还有残缺的,全都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木架子上。
楚含岫直接拿起离自己最近的架子上的第一本,《掩月吐息法》,靠在架子上静静地开始试。
本就处于地底的暗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偶尔传来纸张被翻动的声音。
身边只留了一个健仆伺候的赫连曜靠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佛家的心经。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曜身边的健仆道:“侯爷,含岫少爷已经两刻钟没有翻动书页了。”
修习内力需要精心练气,但是运行一次下来,花费的时间绝不超过两刻钟,楚含岫两刻钟没有翻动书页,说明他已经保持一个姿势不短的时间。
赫连曜合上心经,让站得远些的另外一个健仆走过来:“抬我过去看看。”
两个健仆领命,一人一边抬着他,往存放功法的那间密室走去。
很快,赫连曜看到了楚含岫。
他坐在密室内的椅子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垂着,摊开的功法要掉不掉地放在垂着的腿上。
而他窝在椅子里,用手撑着脸,一副睡得沉沉的模样。
第71章
赫连曜迅速问健仆:“他如何了?”
武艺高强的健仆不用过去,就能够探查到楚含岫的情况,小声道:“回侯爷,含岫少爷只是睡着了。”
赫连曜一怔,看见楚含岫坐在椅子上,他担心楚含岫练功出了意外,没想到,楚含岫只是睡着了而已。
望着窝在椅子上,身形细长,明明比大多数高挑,看着却只有小小一团的楚含岫,赫连曜对健仆道:“去拿条毯子来。”
“是。”其中一个健仆转身,去密室上边拿毯子。
赫连曜又对另外一个健仆道:“撤下几盏烛台。”
密室在地底下,光照全靠蜡烛,尤其是存放功法的这间,说一句亮如白昼也不为过。
四周放置的烛台很快被撤下数盏,去拿毯子的健仆也回来了,依照赫连曜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将毯子盖在楚含岫身上。
突然,就在两个健仆正准备抬着赫连曜出去的时候,看着睡得沉沉的楚含岫一下子睁开眼睛,抓着身上的毛毯有些懵懵的。
“哥夫?”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赫连曜身体一顿,道:“你方才睡着了,若是还困,可以回上面躺一会。”
楚含岫看看自己手里的毯子和功法:“我睡着了……”
他昨晚虽然折腾了一会儿,但睡得挺早的,怎么会大清早地睡着,而且他刚刚明明……
楚含岫下意识探查身体里的异能,瞬间发现了异常,异能按照一定的韵律,在存储的地方律动着。
随着它们的律动,些许的舒适感从腹部蔓延开来。
楚含岫:“!!!”
这是第一次,在他没有使用异能的时候,有这种奇特的感受!
楚含岫一把将毯子放在椅子上,看向手里的功法,按照功法上边写的路线牵引异能。
明明试过那么多功法,都不相融的异能这一刻十分乖巧,恢复到楚含岫平时使用的模样,想让它往哪儿就往哪儿。
并且运行一遍过后,腹部的舒适感更明显了一点点。
楚含岫拿着功法走到赫连曜面前:“哥夫,我找到适合我根骨的功法了!”
赫连曜接过他手里的功法低头一看,《天璇御清》,这本功法他印象颇深,是他在永州平定齐国敌军,混杂在一堆金银里的。
看似简单易懂,但越往后越玄妙晦涩,最主要的是,学这门功法,既不可飞檐走壁,也不能非叶成器,从头至尾,只告诉修习之人,修习的只是气,从而蕴养五脏六腑。
赫连曜望着书架那边,明显被楚含岫动了不少的功法,将这门功法的弊端说与他听。
但是他不知道,这门功法对其他人或许鸡肋,但对楚含岫,那真是天降大喜了。
不管是邢大夫送的那四本功法,还是密室之内他试过的功法,加起来不少了,能找到对异能有用的《天璇御清》,楚含岫那叫一个快乐。
他坚定地对赫连曜说,就是它了,不换了。
看着他跟拿宝贝一样拿着功法,赫连曜薄唇微微扬起些许不易被察觉的弧度,正要与他说什么,健仆快步走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道:“侯爷,凌捷回来了。”
凌捷,侯府排名第一的暗探,这几天被赫连曜派出去盯着三皇子周滓启,顺着周滓启这条线继续往下查。
赫连曜唇角的那一抹弧度彻底消失,抬着眼睛对因为找到功法,心情愉悦的楚含岫道:“我有些事,需要尽快处理,先回到上面。”
楚含岫愣了一下,道:“哥夫你忙,我找到功法,也该回去了,下午再跟邢大夫一起来,给您按摩。”
赫连曜点头,带着他出了密室。
库房内,青然,以及两个楚含岫从来没在蘅霄院看见过的人已经等候在此,赫连曜一出密室,青然就将一封信递到他手里。
楚含岫非常自觉,跟赫连曜拜别后转身就走。
回到蘅霄院主屋,不管是坠马前还是坠马后,都喜怒不形于色的赫连曜拿着密信:“好一个吏部尚书,好一个定国公……”
一个个名字从赫连曜嘴里念出来,他的神色逐渐染上了怒意,和彻骨的凉,眼里的杀意毕露。
从军十载,赫连曜从未忘记他十四岁偷偷跑到霁州时见到的。
东来国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境,在霁州与东来国临近的村庄寨子里烧伤抢掠,无恶不作。
百姓们跪在地上,一遍遍地问,为什么他们大越也有军营驻扎于此,为何不出兵阻拦。
是啊,为什么?
那时候的赫连曜也不明白,直到入了军营,他才知道,比起日益兵强马壮的东来国兵马,霁州军营那时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发军饷了。
七八个士兵用一把武器很正常,数十人都凑不齐一副完整的甲胄。
而追击阻拦骑兵必备的马,全是老弱病残,好马早在到达霁州时被扣下,不知进了哪个官员的腰包。
那一天,赫连曜跟十几个士兵躺在同一间破烂漏风的帐篷里,在心头立下誓言,他一定要有一队自己的人马。
他要让劫掠成性,已经不把大越放在眼里的东来国知道,他大越男儿尚有血气,敢来,他就敢杀!
十年,赫连曜做到了,东来国齐国来一次,他杀一次,来两次,他杀两次,直到两年前,齐国和东来国终于安分下来,不敢再靠近霁州和永州。
赫连曜知道,他为了养霁州军和永州军,保证朝中军饷按时按量发放,动了不少人自以为是他们肚中物的利益。
那些人,对他早就恨不得生啖其肉,挫骨扬灰。
但是赫连曜明白,只要再给他五年,他就能改变大越被东来国和齐国夹于其间,让齐国和东来国奉大越为主。
可是,今春回京坠马,让他的数年谋算一朝成空,他只能计划着将霁州军和永州军交给合适的人,稳住霁州和永州,守住大越最重要的关隘。
然而从父亲被暗害后浮现出来的人和事,以及今天暗探带回来的密信,告诉他,原来不止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大越的君主,这片国土的掌权者,亦在他坠马一事,以及父亲被暗害一事中出人出力。
望着手里的信,赫连曜突然道,“为君者,不知何道而明,何道而暗,可堪为君”
“侯爷!”
青然,两个暗探同时跪在地上,眼里的念头在赫连曜面前一览无余。
忠君二字,他们从不知道,他们是侯府的暗探,要忠的,只有侯府和侯爷。
他们的念头,赫连曜一览无余。
为养两州兵马,与朝臣打了那么多年交道,如何不知他们视利如命的德行,对昔年与父亲称兄道弟的圣上,更是早有戒备之心。
若他双腿无碍,寿数无虞,这天下,反了便反了!
然而大越本就在东来国和齐国之间夹缝生存,两国近二三十年异动不止,对大越虎视眈眈,一旦大越内乱,两国势必趁机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