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在林笑却的眉心,皇后娘娘的一吻如梅花瓣,谢知池却是莲,那青莲朵朵,开遍了池塘。
林笑却阖上了眼,闭上了唇,这一次立地成佛的不是谢知池。
谢知池成了一望无际的青莲,承载着林笑却飘远。
原来那句老话是真的。梦是反的。
他的眼好好地在眼眶,掉的是谢知池的小指。
一根根手指跟零嘴似的,但谢知池没有咬得咯嘣响。他只是含着,将血迹含化了。
唇没被吃掉,咬了一咬,有点疼,但没关系。
好大好大一片血莲湖,装的只有谢知池的血。
他路过此地,无法渡过。青莲载了他一程。
“你会活着。”谢知池离了他的眉心,声如风吹莲池。
林笑却的泪落了下来。
谢知池这一次没有吻上去舔舐。
他用完好的左手,抚上林笑却的脸庞,一点一点慢慢擦。
哪怕擦不干,也要浸入他的泪。
破窗外,阳光照射了进来。
这是第三日。他们还有这最后一日相处的时光。
三日后,谁的死期,谁要去赶赴。
天地茫茫,这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哪怕一瞬,多少人的性命便白白葬送。
朝阳之下,皇帝萧倦在途中,太子萧扶€€拿着弓箭,上了路。
作者有话说:
标*表示引用,地狱相关引用自网络。
第48章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48
谢知池在发烧。林笑却跑到庙外,用衣衫兜来冰雪。
他割断袖子包好冰,覆在谢知池的额头上,又替谢知池换了药。
那冰渐渐融了,从额头上往下滴,像泪水一样。
谢知池不要林笑却忙活了,再过一日,一切将成定局。
谢知池缓缓站起来,去庙外用冰雪洗干净左手。回来后靠在菩萨像上,搂着林笑却要喂他吃饼。
林笑却没有拒绝。他靠在谢知池胸膛,一口一口吃着饼。
谢知池问是不是很难吃。
林笑却说了实话,难吃:“但冰天雪地里,难吃有利于保持清醒。如果太好吃,太温暖,太甜蜜,人陷入梦中,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林笑却让谢知池也吃:“吃饱才能恢复好,恢复好了会看到春天。”你替我看看,“春天的花朵和冬天的雪比起来,到底有哪处相同。一年四季,光阴轮转,不同的太多,相同的需要用心去寻。”
你替我看看这句话,林笑却没有说出口,他只是让谢知池吃,吃好吃饱身体好:“你已经喂了我,谢知池,我也要喂你。”
林笑却拿过谢知池手里的饼,凑到谢知池嘴边,谢知池微垂头,张开口,乖乖地吃下。
一整张饼,两人瓜分着吃完了。
林笑却笑:“都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谢知池,若我去了我的江湖,你不要难过。”林笑却望着他道,“那里很宽广,一望无垠,我会好好活着。”
谢知池听了,倏地搂紧了林笑却。
林笑却含泪浅笑,静静地靠在谢知池胸膛,过了很久,他道:“你一路走来,被践踏到了泥里,我是那个视若无睹的人,我自以为你是萧倦的宠姬,我不该管,我不要管,我不能管。”
“可我早就被萧倦拉着,一起踩在了你身上。我还以为我是无辜的。”
“如果从始至终,你我不相识,我确实无辜。可当年烨京城内,你初初踏进皇城,我远远地望见了你。”
“你眼中是这皇城的繁华、走过的民众、即将到来的会试、远在乡间的云哥,你的过去与未来。可我眼中,只是你。”
“谢知池,从一开始,你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认识了你。”
“你站在人群之中,风吹动你的头发,小小一缕迷了眼,你没管,你往前走,一直往前。路过我身旁,走到我看不到的远方。”
“这一次,我不要留在原地看你了。我有我的路需要走,这并不是与你背道而驰,只是我该走了。”
谢知池摇头,他紧紧搂着林笑却,他以为林笑却烧糊涂了。
他抚上他的额头,没有觉得烫,反而凉,凉如月夜下的湖。
一定是谢知池烧得太厉害,才会衬得林笑却没有生气。那不该是活人的温度,月湖再美,人步入其中,会淹死的。
谢知池抱着林笑却进了菩萨像内。
他脱了衣裳,用自己发烧的体温温暖林笑却。
林笑却给谢知池盖好衣衫,想着用自己的体温给谢知池降降温也好。
阳光慢慢地西斜,快要落下去了。
肌肤相贴,谢知池的温度,林笑却的温度,一夜池塘冰落雪化,枯荷逢春。
林笑却抚着谢知池左手腕上的疤,抚他的指尖。
谢知池只是抱着他。
天未亮。
山下,伤势未愈的萧倦下了马,锦缎包着十数把宝刀,萧倦提着上了山。
山上,谢知池穿好衣衫,解开了包扎右手的绑带。
“你留在这。”谢知池道,“我或萧倦死了,你再出来。”
林笑却躺在菩萨像内,没说话。
谢知池提剑欲走,林笑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但林笑却到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他一指一指松开了。
谢知池并未立即离去,他道:“林笑却,我的恩怨,从始至终与你无关。”
“过去是我牵连了你。”
“倘若我死了,你帮我带句话,告诉云哥,谢知池甘愿投胎,离去时并无怨言。让他不要报仇,好好活下去。”
“当年我爹的恩,云哥早就还清。这些年来,是我欠了他。”
谢知池话落往前走,走了几步,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
他松了剑,回到菩萨像内。用完好的左手,缺了小指的右手给林笑却穿衣裳。
一件又一件系好,谢知池这才放心了些。
他抚上林笑却及肩的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却无辜被他牵连斩断。
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长到当初那样长。
谢知池最后望了林笑却一眼,那一眼像是要把林笑却深深地记住。
林笑却并没有回望谢知池,他垂着眸,攥住自个儿的衣角。
谢知池不再停留,起身提剑往外走。
233问林笑却为何不再说些什么。
他看着谢知池的背影,缓缓起了身。
他不会听谢知池的,等到结束再出去。他将靠近,靠近这战局。
天边渐渐亮了起来。下雪了。
林笑却站在破窗前,伸出手接了几粒雪花,微微凉,很快就融了。
他看见萧倦在上山,头发不知为何与他一样,砍断齐了肩。
朝阳从地平线升起,泉陵山开始闪耀。这满地的积雪,波光粼粼。
谢知池提剑拦住了萧倦的去路。
萧倦将备用的刀扔在近处,狠戾道:“谢知池,你最好没有让怯玉€€受伤,否则朕会叫你的九族,都为你的罪行哀泣。落头千万,挫骨扬灰来葬你。”
谢知池道:“心意领了。拔刀罢。”
二人拼杀起来,谢知池剑术平平,但手中利刃锐不可当。三招过后,萧倦的宝刀断了,他就地一滚,攥着地上新的一把凶狠砍来。
谢知池挥剑后躲,左手不够灵活,差点被萧倦砍杀。但手攥着剑一拦,萧倦的刀又断了。
谢知池趁势挥砍,萧倦躲过,双手拿刀再次杀来。
风雪呼啸,林笑却缓缓出了寺庙。他没有靠近,在一座废弃的石像后躲了起来。
林笑却不知,这战局外躲着的,还有一人。
萧扶€€从山后小径爬了上来,一身白在冬日并不起眼。
他沿着枯木林往上,手持弓箭快步往前。猛地瞧见战局,萧扶€€倏地趴了下来,躲在一棵粗壮的枯木后,平复呼吸。
萧扶€€的箭术一向极好,静靶或飞鸟,三箭齐发,箭箭中靶。
他取出箭矢,呼吸渐渐急促。额上的伤未好,萧扶€€想到父亲对他的羞辱,握弓的手一紧,箭矢上了弦,竟下意识对准了萧倦。
但下一刻,他惊得松了手,箭矢掉在了脚旁。
风雪呼啸得很急,连刀剑声都被掩盖。就算萧扶€€此刻走下来,恐怕也没人能听到脚步声。
萧扶€€在高地的枯木林里,萧倦与谢知池处于低地。箭矢砸地细微的声响,自然并未被人听到。
唯有系统233是个例外。
萧扶€€好似呼吸不过来,张着口喘息了好几下,才重新把箭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