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版白月光 第92章

书香笑:“好,我等着姑娘的好消息。”

书香离开前,问林笑却担不担心他把这事说出去。

林笑却道:“我不会死。”死的只会是书香。

书香静静地望着林笑却,水雾里,面前人如梦似幻神妃仙子……书香道:“姑娘聪慧,如此容颜,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

书香本该走了,却难以挪动脚步。

过了许久,他问:“姑娘,能给奴才一个拥抱吗。奴才死里逃生,姑娘愿不愿意抱抱奴才。”

林笑却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抱了上去。

书香先是怔愣许久,随即泪水大颗大颗滚落,好似心内近二十载的苦难都流淌了出来。

林笑却的热水沐浴泡汤了,但是书香的泪一样热,更热,烫得人心发软。

他抱着书香,慢慢坐了下来,书香躺在林笑却怀里,林笑却想起书香梦里念叨娘亲的事,学着娘亲一样抱着书香,轻轻拍他的背,低声哼起了歌谣。

书香仰头望着林笑却,眼眸好似水洗一般干净。

在这一刻,他心中没有欲念、贪念、仇怨,他只是躺在了娘亲的怀里,当了一回乖巧的孩子。

书香不愿梦醒,宁愿在这水雾漫天的浴室里,就此度过他微贱的一生。

但林笑却最后累了,没唱了。

这场梦也就醒了。

欲与贪,情与怨,活在这世上,终究是无法彻底摆脱。

书香明白,姑娘不是娘亲,也永远成不了娘亲。

第64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14

林笑却从浴室出来后,颇有些心事重重。

小太监朽竹上前询问,林笑却摇摇头,浅笑示意没事。他提笔写下大哥两字,指了指,朽竹明了,说晏€€一会儿就回来。

晏€€还没回来,濮阳邵来了。

濮阳邵喝了点酒,忍不到晚上才见小怜,扔下一堆杂事赶了过来。

朽竹见濮阳邵突然前来,心中一沉,好在濮阳邵并未做出什么掳人到床上的粗暴之举。

他穿着一身胡服,人高马大的,酒液使他身上的野蛮更加淋漓。

濮阳邵带着醉意,没有之前守礼,大步走过来将林笑却直接抱到了怀里。

“本将军想你了,那些人太不听话,杀得我都厌倦了。还耽误本将军来看你。”

林笑却推他,濮阳邵傻笑道:“力气好小,推不动我。”

濮阳邵垂下脸在林笑却后脑上蹭了蹭,头发有香气,湿乎乎的,分明是刚沐浴还没干透。

濮阳邵斥责下人,说怎么不把小怜的头发擦干,大冬天的易受风寒。

又问晏€€去哪了。

朽竹跪下回禀说贵妃娘娘担忧家人安危,去找弟弟了。

濮阳邵想起传言中晏€€确实有两弟弟,对守在殿外的亲卫道:“去告诉军师,帮忙找找,还活着就封个官做。”

“要是死了,就扒拉出来厚葬罢。”死的人太多,濮阳邵没继续操心,让下人拿来帕子亲自给林笑却擦头发。

林笑却挣扎不开,只能乖乖地呆在濮阳邵怀里。殿内烧着银丝碳,温暖中头发渐渐干了。

濮阳邵傻笑着给林笑却编了辫子:“我们那的姑娘,都是编辫子的,汉人的发髻好看是好看,太麻烦了。我小时候,我娘也给我编过辫子。”

濮阳邵蹭了蹭林笑却的脸颊:“那时候,那里的人都说本将军跟姑娘似的,到最后,我长得比所有人都高都壮,威武得不得了,那些小家伙都认我当大哥,再不敢说什么像姑娘的话。”

濮阳邵留着胡子,胡茬刺得林笑却脸颊疼,他抬手推开他脸,颇有些嫌弃。濮阳邵捋了一缕头发编了小辫子,问小怜怎么不说话。

说完想起小怜是哑巴,濮阳邵叹了一番,瞅见桌上的大哥二字,乐道:“会写字啊,会写字好,写写我的名字,本将军的名字十分威武,写出来本将军护着你。”

林笑却不愿意写,濮阳邵捉住他手非要他写,林笑却慢悠悠写完了,字迹跟上辈子差不多,和萧扶€€的很像。同一个太傅教出来,萧扶€€还经常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久而久之也就跟殿下的差不多了。

林笑却写完,濮阳邵看着上面的汉字,突然就起了思乡之情。他说那不是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胡语),濮阳邵念出的名字林笑却听不懂。

濮阳邵又念了一遍,捉着林笑却的手在纸上写了出来。

“***(胡语),小怜,这才是我的名字。”濮阳邵笑,“娘说,我会是草原上的雄鹰,带着族群走上辉煌。”

那文字瞧上去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动物,有头有脚有尾巴。只从文字便能看出,濮阳邵的族群是游牧民族。

濮阳邵背叛北雍时,手下的将领士兵大都投降了,只有那几百亲卫和濮阳邵一个种族,跟着濮阳邵南逃。

濮阳邵此次打下绍京,除了大封荀延等投奔他的汉人将领谋士,也重赏了亲卫们官衔金银美酒美人。

濮阳邵握着林笑却的手,又写下了他娘的名字***,濮阳邵不知爹是谁,幼时常被称作野种。娘改嫁好几回,有两次还是先后嫁给两兄弟,大哥死了嫁给弟弟。

濮阳邵颠沛流离中,学会了以武服人,当他打赢了所有人,他就获得了尊重。

后来遇上北雍先皇,先皇瞧他勇猛无比,收为义子。濮阳邵带着愿意追随他的青壮族人跟着北雍先皇征战沙场。

美酒美食人肉马肉男人女人都玩遍了,血流得够多伤疤够多权势也更多,到最后猖狂到谁也瞧不上,跟先皇的妃子颠鸾倒凤。

他抱着林笑却,把自己的过往浅浅交代了。林笑却又开始挣扎。

濮阳邵笑:“怎么了,嫌弃本将军?”

“有什么可嫌弃的,就算小怜之前有十个八个丈夫,我也照样跟你和和美美过日子。”濮阳邵想起晏€€,“你大哥也一起,本将军护着你俩,不止是绍京,把周国拿下,打回北雍!那疯子皇帝,本将军给他点颜色瞧瞧。”

濮阳邵大笑起来:“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如驰。”

“策我良马,被我轻裘。载驰载驱,聊以忘忧。”濮阳邵大笑道,“你们汉人的诗词歌赋我也学了,本将军能文能武,那疯子不过是仗着有个好爹,本将军到时候留他条性命,也免得将来死了跟义父不好交代。”

濮阳邵大笑完,让亲卫抬来了酒,大碗大碗地喝,林笑却想从他怀里出来,濮阳邵非抱着不肯。

甚至举了酒碗要喂林笑却喝。

林笑却本想推辞的,可心中微微忧愁,不如借酒浇愁,端过酒来一饮而尽。

濮阳邵见林笑却真喝了,笑道:“你跟那些汉人女子倒是颇有不同。更美,更爽快!”

“来,吾妻,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濮阳邵酒碗碰酒碗,林笑却已经有了醉意,浅浅笑了下,那望过来的一眼,迷得濮阳邵酒碗都快掉了。

濮阳邵痴了片刻,道:“都说美人误国,本将军偏不信,明明是那些鼠辈无能。本将军就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江山美人,本将军有能力坐稳。”

濮阳邵摔了酒碗,抱着林笑却赴宴去。

林笑却未施脂粉,眉眼含笑,酒液已经晕湿了他的忧愁。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林笑却心中有豪放呼喊的冲动,但面上只是浅浅地含着醉意笑,眼里的笑意是星,唇上的笑意是月。这红墙绿瓦的皇宫被灯火照满,但没有一座宫灯,如林笑却这般耀眼。

濮阳邵的亲卫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濮阳邵抱着林笑却更接近于扛。他抱着林笑却的双腿,林笑却不得不搂住他的头,濮阳邵往前走,林笑却却是不断往后退。

濮阳邵迎着灯火前去,而那些灯火,在林笑却眼中不断地飘远。

一个跟着濮阳邵的亲卫没忍住抬起头来。

他望见主公抱扛着的美人,双眼无法形容的迷离,水上的灯火,湖上的虚月,一个不可触及的梦。

美人似乎望着宫灯,又似乎透过宫灯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光影流转,亲卫怔怔地竟停下了脚步。后面垂着头失神的亲卫踩上了他的脚,他也恍若未觉。

两人差点一起摔倒,险之又险稳住了身形,继续跟着主公往前。

庆功宴大厅。

诸将们大多已经到了,见着濮阳邵前来,不管真假忠诚,全都站起来抱拳敬酒喊:“主公!”

“将军!”

还有的喊起了“大司马”“大丞相”这些濮阳邵新得的官衔,濮阳邵一手抱着林笑却,一手接过一碗亲卫倒的酒,一路碰了碰,随意喝了喝,大笑道:“今夜庆功,没有诸位,哪有我濮阳邵如今辉煌!尽情痛饮,不醉不归!”

“多谢主公!”

“多谢将军!”

“主公带领我等打进绍京!若非主公英明,咱们还被那群龟孙压头上!”

本来众将都兴奋地吹捧着,可随着濮阳邵往前走,出现了一个尤为奇特的场面。

前面的还在吹捧感激,后面的倏地止了声,酒碗倾斜酒液倾洒都没感觉,傻傻愣着好似冻僵了。

在这周国最宏伟的宴客厅内,又不是置身冰天雪地,怎的就给人冻僵了。

等濮阳邵坐到主位上,整个热闹喧哗的庆功宴已安静得落针可闻。

酒液滴滴,砸在餐案上。

林笑却轻轻笑了下,不明白热闹天地怎么霎时清净了。

那一笑里,将领们手一松欲上前,酒碗落了地,碎了一片又一片。

还有的竟是用力太猛,酒碗在手中碎裂,酒液混着血液滴落下来。

一个碗碎是清脆,那么多碗碎就是刺耳了。这声音惊着了晕醉的林笑却,他不自觉往后躲了躲。

但身后只有濮阳邵宽阔的胸膛,躲了一下,竟是与濮阳邵贴得更近。

林笑却想要离去,濮阳邵揽住了他,低声道:“是不是吓着了,别搭理那些粗人,来,吃糕点。”

濮阳邵拿起一块糕点喂林笑却,林笑却不肯吃。濮阳邵不解片刻,见林笑却瞧着他手,蓦然明了。

濮阳邵笑道:“汉人仕女就是讲究。”

拿起筷子重新夹起一块,林笑却终于肯吃了。濮阳邵心道,往日嫌弃这些礼数麻烦,可若是小怜喜欢,好似麻烦也成了情趣。

喂完后,濮阳邵道:“都愣着作甚,奏乐!就奏这绍京流行的,让吾妻听听这乡音是否依旧。”

周国的雅乐又一次奏响,只是听的人大不同了。

箫笛琴瑟与琵琶,编钟声里忆谁家。故国仍在,世家尸骨埋,游山玩水之乐于战火中散碎成烟。

千户万户的炊烟杳然无踪,而这战火的硝烟弥漫天下。大雾之下,百姓沉沦,望不见前路,留不住性命,一身的血肉葬了座座的城池。

林笑却端了酒盏,又饮一杯,雅音依旧,乡音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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