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版白月光 第132章

林笑却瞧他安安静静的样子,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过了许久,林笑却低低地“嗯”了一声。

裴一鸣惊喜地抱住林笑却,原来神女真的到他怀中了,不对,不是神女,是怯玉€€就是怯玉€€。

“怯玉€€。”裴一鸣又唤。

林笑却:“嗯。”

“怯玉€€?”

林笑却烦:“在。”

“怯玉€€!”

林笑却恼:“太大声了。”

裴一鸣只能小小声地唤:“怯玉€€。”

这声太轻了,轻得林笑却几乎听不见。

“我喜欢你。”

这声更轻,林笑却本该听不见的。都怪这军帐太大太安静,他什么都听清了。

但他只能装作没听见。

“什么?”林笑却问。

裴一鸣安静了会儿,笑:“我是说你的手还疼不疼。”

疼和喜欢可不相通。但在裴一鸣此刻的心里,雪水交融般相通了。

林笑却让裴一鸣松开,牵着他的手,他没办法知道疼不疼。

裴一鸣很乖地松开了。

林笑却转了转手腕,握着拳头又松开。

“好多了,”他对裴一鸣道,“多谢将军。”

裴一鸣想说叫我一鸣,那军衔人人都能得,我的名才是我。

但他咽了下去,他察觉到林笑却的疏远,不想再做登徒子了。

蓦然,军帐外士兵大声道:“大将军!”

裴一鸣神情一凝,以为是有了军情,立马道:“进来。”

很快又改了口:“等等,我出去。”

裴一鸣出去后,得知并非军情,而是陛下得知他收复兴宜、石浦、娄樊,又收降了平慈,给他送了一个礼物过来。

那便是东雍曾经的皇帝,危难时传位给儿子做了太上皇的元新稷。

其欲北逃投奔突厥,被魏壑的军队拦截于化兴郡。

魏壑杀了他身边的宠臣为东雍忠臣平反,收拢人心。唯独元新稷的命,魏壑留给了裴一鸣。

元新稷被锁在囚车里,落魄不已。

而今时移世易,元新稷瞧见了裴一鸣,心中又骇又故作镇静。

“原来是裴将军,裴将军真是越发威武。”元新稷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学着过去宠臣讨好他的样子试图说几句缓和缓和关系。

但裴一鸣看见他,只是神情冷静地拔出了刀。

第89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39

刀身的光晃着了元新稷的眼。

元新稷慌乱道:“你要做什么,你曾是大雍臣子还想弑君不成?裴一鸣朕跟你无冤无仇€€€€”

裴一鸣笑了下,一刀砍破囚车,笑语:“陛下,您先逃。”

元新稷不知道裴一鸣玩什么花样,顾不得多说慌里慌张往外逃,裴一鸣等他跑了几步才提刀砍去,元新稷的左手断裂,他痛叫不已,呼嚎声震动了军帐内的林笑却。

林笑却缓缓走了出来。

元新稷涕泗横流痛叫冲天,裴一鸣道:“这一刀,祭祁岭。”

裴一鸣提刀又将落,元新稷顾不得断手四处逃窜,裴一鸣就那样看着他,故意让他逃开些却逃不出这军营,裴一鸣提刀走去,砍断了元新稷的另一只手,手砸在地上,血染红裴一鸣的半张脸。

血往下滴,裴一鸣道:“这一刀,祭嫂子。”

元新稷面色惨白,求饶道:“给朕个痛快,朕不逃了,不逃了!”

裴一鸣提着刀,静静地望他,元新稷改口骂道:“裴一鸣你不得好死!乱臣贼子,朕要杀你朕杀你全族,朕€€€€”

裴一鸣断了他的腿,元新稷满身血污,眼泪鼻涕混着血,他怕了,趴在地上往外爬,留下一道道血痕。

“这一刀,祭孩子。”

元新稷絮叨着:“朕是皇帝,朕是皇帝,皇帝怎可受此大辱,裴一鸣,你将遗臭万年,不得超生€€€€”

元新稷爬不动了。

裴一鸣给了他最后一刀:“祭死去的将士。”

元新稷的头颅滚到一旁,死不瞑目。

终于手刃了仇人,裴一鸣心中却并未得到解脱。残肢断臂,鲜血淋漓……故人的音容笑貌……一幅幅画面冲荡着他的脑海。

他抬眸望,大穆的将领士兵都站得远远的,似乎被他的残忍惊骇。

他一望去,士兵便低下了头。

杀皇帝是没有这么杀的,大多数鸩酒白绫了事。可皇帝杀无辜之人时,可有给他们体面?

他就是要将元新稷五马分尸,他忍不下痛快的死法。

东雍的皇帝临死前,应该感受一下无辜之人曾遭遇的无端痛苦。

祁岭喊他将军,有时喊他裴兄,祁岭的孩子们叫他一鸣哥,他称祁岭的妻子嫂嫂,祁岭总是笑着说乱了辈分。

嫂嫂笑说那么拘泥作甚,各喊各的不冲突。

孩子们也捣乱说就要叫哥哥就要叫哥哥,祁岭笑着说好好好,就叫哥哥就叫哥哥。

嫂嫂会摊饼,做好的饼总是让祁岭送一份过来。那饼特别香特别甜,裴一鸣的爹娘死得早,他已经好久没吃到这样的饼了。

他跟祁岭说起心上人,祁岭从不觉得拒绝与公主的婚事有多么遗憾,嫂嫂也说就是要跟爱的人在一起,不能将就。

祁岭牵着嫂嫂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孩子们依偎在身旁。

所有的一切,都毁在东雍的皇帝手中。

他只恨让其死得太轻松。

裴一鸣紧攥着刀,满身血地站在营地中间。

蓦然,林笑却缓缓走了过来。

裴一鸣看着怯玉€€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旁,抬起袖子想擦去他脸上的血。

他说:“太脏了。”

林笑却说:“擦干净,就过去了。”

裴一鸣的泪水滚落下来,手中的刀砸落地上。林笑却捧起他的脸,用袖子慢慢地擦。

林笑却擦得那样认真仔细,好似裴一鸣脸上沾的不是血,只是沾染了尘灰,擦一擦就好,擦得亮晶晶的,再也没有苦与伤。

那些断肢残臂犹在,死不瞑目的头颅就在不远,林笑却知道自己或许会做噩梦,可是他想走进来。

大抵是见不得裴一鸣孤零零的,提着刀仿佛被丢弃了一样。

人人都怕,他也怕,可他相信裴一鸣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

不知全貌,不加揣测,方才将军给他上药酒,他便为他净血污。

这样才算公平。

有了第一个,将士们也冷静多了。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处理公事的处理公事,本就是陛下送来的礼,大将军如何处置是大将军的自由。

东雍皇帝四散的躯体被收拢一旁,将领不知道该拿去喂狗还是拿去埋了,只能等大将军清醒后再做处置。

溅在军帐上的血也开始有小兵清洗,一切井然有序,林笑却牵着裴一鸣的手回到了军帐之中。

裴一鸣安安静静的,林笑却牵着他坐下他就坐下,林笑却打来热水给他擦拭,他也乖乖地坐好。

眼睫上都沾了血滴,林笑却让他闭眼,裴一鸣闭上眼,温热湿润的帕子覆了上来,裴一鸣不知怎的又开始落泪。

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还没及冠,林笑却安安静静地给他擦拭,脸上擦干净了,整盆水都红了。

头上也沾了血,得去沐浴。

浴桶抬了进来,小兵倒了一桶桶热水,军帐内热气缭绕,仙宫一般。

裴一鸣倏地抱紧了林笑却。他是来到天宫了,他见到了他的神女。他的小菩萨。

裴一鸣不肯松手,抱了好久好久,林笑却说水要冷了。

“我身体好,”裴一鸣声音嘶哑,“我洗冷水澡。”

林笑却听见他这样回答,浅浅地笑了下:“身体再好,也要热水洗着才舒服。快去吧。”

裴一鸣不要林笑却走,他不想去,林笑却说他就在这等着,哪里也不去。

裴一鸣这才肯去沐浴。

林笑却在榻上躺了下来,背对着裴一鸣。

洗浴的水声里,林笑却渐渐睡了过去。这时候那后怕才爬到心头来,血腥的一幕令林笑却睡得很不安稳。

他想要抓住什么,想要清醒过来,又被拖入了睡梦之中。

一个个死去的人,那一场大火,那一场千刀万剐,林笑却睡梦中落下了泪来。

清醒的时候,他以为自己都忘了。无非是他生命里的过客。

可睡着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所有经历的一切都会在他心头刻上印痕,他无法遗忘,只能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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