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澈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骚动,那些挤过来的镜头也有瞬间转移。
他转头看去。
裴少贵气十足地从京A连号车牌的劳斯莱斯定制款上下来,全黑西装白内衬,沉稳内敛,压迫感十足。
和夏澈预想中的一样,这人造型没怎么打理,只把头发梳上去,简单做了个背头,大概出门太急,还有几撮碎发散了下来,倒是有种别样的风味。
裴燎视线淡漠地扫过周围一圈人,在保镖的拥护下穿过外围走进内圈,抬起头,隔着稀疏人群,和夏澈视线对上。
夏澈眯起眼睛,下巴轻点,打了个招呼。
裴燎眼中寒冰骤融,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夏总,晚上好。”
夏澈:“……”
我偷偷给你打招呼,谁叫你光明正大打回来?
聚集在他俩身上的闪光灯越来越多,听着隐约的议论声,夏澈只好硬着头皮道:“裴总,好巧。”
“裴总?”向稚娴说完话走了回来,手自然而然挽上夏澈胳膊,“好巧啊。”
裴燎笑容瞬间消失,面如寒霜地一点头,转身就走。
向稚娴:“?”
她迷茫地问夏澈:“我哪里惹到他了吗?”
“不知道。”夏澈这回也没太搞懂,低声道,“可能公主病犯了。”
向稚娴:“您真敢说啊。”
两人小声嘀咕着入场,完全没注意前面裴燎偶尔投来的余光,和越来越黑的脸色。
有几个财经报的记者疯狂跟在后面按快门。
“你看,我就说吧,裴燎和夏澈关系合作了也不可能好。”
“刚看他俩打招呼,我还以为和解了呢。”
“撇开矛盾不说,这俩站一起简直太养眼。”
“养眼有什么用?”看着人影消失在大门内,摄影师放下相机,遗憾道,“又不能亲给我看。”
“……醒醒吧,看到俩男人就嗑?那俩你觉得配吗?”
摄影师冷笑:“你不觉得他俩天仙配?没关系,人类的xp各不相同,我尊重你的想法,没品的东西。”
外面嘈杂不停,宴厅大门悄然封锁,隔绝了里外两个不同世界。
慈善晚会很快开始。
夏澈找了一圈没看到岑总,只好暂时作罢,带着向稚娴跟熟人打招呼。
所谓慈善晚宴,无非就是一群有钱人披着捐钱的面具赚更多的钱,彼此打交道的回合可比正事精彩多了。
他看向稚娴跟人聊的火热,趁机和旁边沉默喝酒的林北谦打起招呼。
林北谦对他的结交并无反感,给足了面子,没几句话就加上了微信。
两人商定好未来合作业务,随意交谈起来。
林北谦笑道:“我不管家里这些事,但夏总要是有需要,我一定会帮您托关系联系家里人的。当然,有医院方面的业务也可以找我,这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多谢您,林先生年轻有为。”夏澈跟他碰了个杯,随口道,“林先生不常来这种活动,差点以为今天见不到您了。”
这句话里面有试探的意味在。
夏澈不是傻子,相反,眼力见比在场大多数人都好使,林北谦进场后就一副与世无关的样子,偏偏对他和颜悦色,让人很难不多想。
果然,林北谦笑了起来:“从朋友口中听说过夏总的名字,一直很好奇,今日一见果然投缘。”
夏澈想起他和枫御的关系,了然道:“看来我要找时间,该请方总叙个旧。”
“和方总关系不大,我确实很欣赏夏总,也愿意和您往来,就算没有今天,我们也会在以后认识。”林北谦放下酒杯,对不远处的梁寄沐等人点头示意,“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夏澈点头:“我请您。”
“客气。”林北谦临走前,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对了,我好像忘记自我介绍本职专业,我是搞心理的。”
“夏总要是有事觉得心烦,其实可以找另一位当事人聊聊,他未必介意。”
夏澈愣了下,几乎是下意识转头,精准捕捉到另一道身影。
被重重围住的裴燎在他看来的瞬间抬起眼睛,举了举酒杯。
夏澈抿了下唇,配合的隔空相碰,喝完一整杯伏特加。
围着裴燎的人发现他走神,好奇地也看过去:“那是谁啊?”
裴燎不动声色挡住他们视线:“不该你们认识的人。”
众人脸色顷刻变得铁青,裴燎却不让开半步。
都是想巴结他祖父的败类,没有一分钱赚得干净,他是疯了才会让这些人看到夏澈。
裴燎招呼来随行总助处理喽€€,自己则甩开试图结交的人,在偌大的宴会厅里寻找想见的身影。
夏澈早已不在原地。
但他不着急,对于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夏澈这件事,他已经非常熟悉了。
裴燎走遍了半个大厅,终于在东侧楼梯口,看到了二楼角落想找的人。
……在跟人喝酒?
晚宴已经进行到中场,一开始的各对组合早已拆散,夏澈也不例外,向稚娴还在一楼,他就在二楼落了单。
裴燎蹙眉,怕打扰对方,又怕他身边没个熟人喝太多。
思考半天,还是担心的顾虑更胜一筹,抬脚踏上台阶。
……
夏澈已经喝了五杯高酒精的烈酒。
他一天没吃饭,胃里烧得生疼,但面对面前男人递来的第六杯,还是不得不接过。
男人叫赵铭絮,是京城的龙头富商,更是KL难得搞砸的大项目甲方。
去年总部的决策失误,让赵铭絮二十多个亿的本钱全部打水漂,两边自此结了仇,岑总在饭桌上都因为他吃过不少亏。
谁知道今天那么倒霉,偏偏被他堵上。
这恩怨情仇本和今年才就任的夏澈无关,但没办法,他坐在CFO的位置上,就代表着整个公司,别说公事上不占理,就是私下身份,赵铭絮想灌酒泄气,他也不得不受着。
资本的世界哪有那么多公平分配,有钱有权就是大爷,这话亘古不变。
夏澈面不改色喝下第六杯,笑得得体:“赵总既然有兴致喝酒,我当然要奉陪。”
赵铭絮天生臭脸,面无表情道:“夏总海量,真是客气。”
他抬起手,旁边人立马把他几乎没动的酒杯填几滴,又把夏澈已经空了的酒杯灌满,几乎快要溢出来。
夏澈心理叹了口气,伸手去端:“我€€€€”
“赵总。”一道熟悉声音传来,裹挟着森然凉意,藏都藏不住,“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刚刚在楼下,怎么没来跟我打招呼?”
夏澈诧异回过头,看到浑身散发着暴戾因子的裴燎。
他蹙起眉,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裴燎像没看到他似的,目不斜视径直略过,站在他侧前方,幽深的眸子看向赵铭絮:“怎么不说话?赵总,很不想看见我?”
赵铭絮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从裴燎出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就在颤抖,脸色惨败如纸,嘴唇张了半天才说:“裴少。”
喊的是裴少,不是裴总。
裴少的身份,比裴总高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很大的矛盾,无非是裴燎祖父曾让人打断赵家家主两条腿,又把赵铭絮弟弟送进局子而已。
裴燎遵纪守法,没干过这种事,可这并不妨碍赵铭絮怕他。
就像他可以没有理由的灌夏澈酒,裴燎也可以没有理由的要他死。
即便他根本不知道,裴燎这一腔怒意从何而来。
裴燎对旁边的酒侍说:“开个包厢,刚刚你们喝的这种酒,给我拿……”
他垂下眸子,心里数了数桌子上的空酒杯:“……拿五十瓶上来。”
赵铭絮瞳孔骤缩。
五十瓶!会喝出人命的!
他额头冷汗密布,讪笑道:“裴少,不用破费,您要是想要人陪酒,我让人给您拿更好的来。”
“不用陪酒。“裴燎看他的眼神像看死人,惜字如金道,“我不喝,你喝,有问题吗?”
“……”赵铭絮咬着后槽牙,挣扎道,“裴少,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裴燎上来和夏澈一个对视都没有,加上外界不和的传闻,他打死都想不到两人有私交。
裴燎已经坐在了桌子边,把那些空酒杯堆积木似的摞在一起,头也不抬道:“让我解释?”
赵铭絮沉声:“是。”
裴燎轻声笑了下,指尖轻轻一碰,垒起来的酒杯骤然溃崩,噼里啪啦碎了满地。
他说:“你算什么东西?”
赵铭絮是被人拖进包间的,裴燎给的要求是:什么时候喝完什么时候出来,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十天,十天不行就一个月。
怕人喝死,还专门找了医生陪着,比起他不干人事的祖父,多了不少善良。
二楼人少,他们还在死角,单方面的欺凌引不起动静,几乎没人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过了会儿,认识他们的人发现裴燎和夏澈待在一起,还以为这俩又吵起来了。
因为没多久,裴燎就把夏澈拽进了二楼房间。
岑总晚来一步,见夏澈衣角消失在门缝里,大惊失色:“我操!小……你叫啥?”
旁边实习生无言:“向南。”
“啊对对对。”岑总说,“小南,你快想个办法,把你们夏总救出来!再晚一步我就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