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澈更疑惑了:“你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是在换龙袍吗?”
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
裴燎还穿着睡衣,左手举起青春白月光风,右手举起轻熟朱砂痣风:“老婆,哪套配你?”
夏澈:“……”
出个门哪来这么多纠结?
夏澈服他服得五体投地:“不然干脆别穿了?果奔?”
裴燎关注点很歪,谴责道:“你怎么舍得我被别人看?”
夏澈乐了:“裴燎,你真是个恋爱脑吧?”
裴燎厉声否定:“不是,没有,你不能……”
夏澈:“我还挺喜欢的。”
裴燎:“不能用疑问句质疑我的属性。”
他摊牌了,他就是要穿情侣装。
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夏澈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层缘由,爽快地把自己穿搭也交给了对方,任由摆布,
整个早上,裴燎像在玩奇迹xx,给他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还爱不释手地拍出好多私人照片,最后敲定了一开始试的那套T恤和牛仔破洞裤。
夏澈脸上差点没挂住笑容,默念三遍“自己找的男朋友自己受”,才没让血案上演。
出门的时候,两人身上穿的任谁搭眼看去都知道是一对。
他开车来到孤儿院的时候,裴燎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
“要进去看看吗?”
出乎意料的,夏澈摇头:“不进了,来送点东西而已。”
他下了车,跟来接应的工作人员简单寒暄,熟练地将车上买好的东西交接给对方。
等那些人离开,才转头跟不明所以的裴燎解释:“里面有些工作人员和大龄儿童认识我,我进去,他们会比较尴尬。”
夏澈在这里的生活算不上快乐,幼时孤儿院管理不当,欺负他的人有很多。
“你当年来的时候还太小,你爸妈也不可能让你去楼里看,所以应该不知道,这里的环境有多让人压抑。”夏澈把他解开的安全带重新扣上,缓缓驶离这里,“十个孩子里,未必能找到一个身心健全的。”
当年这里一共有三十多个16岁以下儿童,夏澈是唯一一个各方面都很健全的小孩,其他的要么是肢体上有缺陷,要么是心智方面有不足。
他们每个人都有“异于常人”的地方,那么唯一一个找不出“异常”的同伴,就成了他们眼中的异类。
小孩子的恶意总是简单又直白,但也最伤人,小时候随心所欲,长大了才懂那叫“孤立”。
至于那些心智成熟的工作人员,总是会下意识偏袒值得被同情的孩子,这无可厚非。
所以夏澈的加餐被另一个哭闹的兔唇儿童夺走时,他没有不开心;晚上睡觉的床位是全屋最阴冷潮湿的地方,他没有提出异议;同日出生的小孩要单独过生日,大家都给那个孩子庆生而忽略他,他也没有委屈,只在晚上跟当时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姐姐吃了碗面条;甚至在大家极力表现自己争取被寄养领养时,他也没有争强好胜……
诚如宋念和张彬对他的评价,他从小就是个乖孩子。
这没什么不对,可乖小孩长大再回到这里,却发现那些说着“应该”的人们无端泛起了尴尬。
在尴尬什么呢?夏澈不理解,选择尊重,偶尔来送点东西捐点钱,本人没再踏足过。
裴燎很想抱一下他,但人还在开车,只好帮他理了理头发。
“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长大后院里会给他们安排事情做,不少人还记得我。”毕竟被领养三次还长得那么漂亮的孩子,在孤儿院里实在很难忘记,“而且进去后可能会有小孩对你拳打脚踢。”
裴燎就说:“我没关系。”
“我有关系。”车子没开多久又停了下来,周围荒芜一片,寂静无人烟,夏澈转过头,笑着回道,“你当我偏心好了。”
他开门下车,得到了一个吻。
大白天的还在室外,两人没有温存太久,一触即分后,牵着手走上泥泞小路。
荒野对面是片有人工湖的公园,申城的网红打卡地,尤其小情侣,最喜欢在那边拍照,人山人海的,和这边形成鲜明对比。
“从这走过去吧,要不了多久,我们绕小路去吃饭,等晚上再来公园散步。”夏澈说,“今天好热,白天湖边闷死人了。”
“好。”裴燎环顾四周,“这块是拆迁地?”
“嗯,很久之前是危楼。”夏澈神色淡淡,“差点就把我冻死了。”
裴燎步子一乱,差点摔进泥地。
他惊愕地拉住夏澈衣袖,五指紧紧绞住布料,用力到关节充血。
夏澈握住他手腕:“反应那么大干什么?这不是被院长捡到了吗。”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很多都喜欢给自己找点和世界有关的羁绊,似乎这样就能留下来过的痕迹。
夏澈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也不喜欢感时伤怀,但偶尔一次开车路过这里时,他还是停了下来,从晚霞余辉,走到灯影幢幢。
他没带人来过这里,偶尔工作压力太大、烦心事太多,就一个人来转转,没人打扰,挺舒服的。
现在他想,裴燎应该不放心他一个人来这里。
夏澈不介意身边多一个裴燎。
无法补足对方一整份圆满无憾的心意,但可以给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他好像比以为的更喜欢裴燎,原因却不是裴燎也喜欢他。
晌午太阳正毒,他走在一道安静凉爽的影子里,听到风声阵阵,似乎万物皆有回转。
这种感觉只有在裴燎身边的时候才有,在此刻,在很久之前。
心动的种子早早便有种下,只待一个生根发芽的机会,幸好没有尘封太久,得以开花结果,窥见新生。
裴燎替他挡住刺目阳关,低下头的时候,眉眼沉在逆光之下,两枚€€孔里只能盛住一个夏澈。
“我刚想到,还欠你一个生日礼物没给。”
“什么?”夏澈记起来,是有一份礼物裴燎说等回京城再给他,后来一直搁置到现在。
“本来准备了一个酒庄,”裴燎说,“现在忽然想换成别的。”
这回换夏澈差点踩泥坑里。
他满眼真挚地看向裴燎:“我要酒庄。”
礼物哪有对与错?
贵的就是最好的!
“……”裴燎乐了,“都是你的。”
与其说送礼,不如说,夏澈给了他一份保障,他也愿意给予一份等值的回礼。
“意思是我还可以再要一个?”夏澈知道他话里意思,挑眉道,“那得让我好好想想。”
裴燎说:“慢慢想,不急。”
得到永久期限许可的夏澈便当真不急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该干什么干什么,可谓职场情场双丰收。
好几次中午吃饭的时候跟裴燎发消息,都会引来岑总怀疑的目光。
“澈啊,有情况?”
夏澈每次都要敷衍:“岑总,多吃,饭要凉了。”
一来二去的,全公司都知道夏总背着他们谈了个见不得光的恋爱。
尤其总裁办的那群人,私下把可能是夏总夫人的人讨论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绝对不是业内人士。
结论持有者秘书长女士有理有据道:“谁家同行小情侣谈恋爱不借着工作搞点事情?但你们看看,我们夏总工作来往最多的人是谁?隔壁裴总!”
知情人士奚珠轩和白奏齐齐一震。
不过白奏比奚珠轩反应大,因为只有他知道,那两人是真的在谈恋爱,绝不是庸俗的火包友关系。
众人问他他就干巴巴说不知道,于是全公司的人又知道了€€€€夏总把他貌美如花的对象藏得很好。
但夏澈真的很冤枉。
他没有委屈裴燎谈地下情地意思,只是没有大肆宣扬而已,平时一起吃饭,一起工作,一起下班都没瞒着任何人,那些人自己不敢往正确答案上想,还能怪他?总不能天天拿着个喇叭去大厅喊“我跟裴燎谈了个恋爱”吧?
夏澈对这些不怎么在意,裴燎倒是天天疯狂跟身边人暗示,可惜没人领会。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某个潮热的仲夏晚,两人一起出门遛狗,又提起了这件事。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裴燎一脸严肃,“不然天天有人上赶着往你跟前凑。”
金融圈比较乱,下面的想借裙带关系爬上来不说,上面的还有互相送人取乐的习惯,夏澈经常要拒绝别人的“好意”,并且明说自己不是单身。
可惜没人信。
他们这些人谈恋爱就跟玩一样,一周谈七个不重样的都有。
夏澈很配合:“你想怎么说?”
总得想个不那么显眼的方式。
裴燎问:“发朋友圈?”
说完又自我否定:“不行,不够正式,还很幼稚。”
“……”
看,其实不是夏澈不配合,是小裴公主实在难伺候。
“你慢慢想,我去买两杯饮料,好渴。”夏澈把狗绳交给对方,往马路对面的自动售货机走去。
裴燎刚想跟上,小龙虾忽然蹲下来,做出排泄姿势。
他一脸嫌弃,斥责道:“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小龙虾根本不搭理他,专注干自己的事。
旁边不成熟的主人就像个失去同伴的连体婴,不安地围着边牧打转,时不时还要出声催促几下,给小龙虾整得烦不胜烦,“嗷”的一声冲他打了个喷嚏。
裴燎正要斥责,忽然有人喊住他:“帅哥。”
裴燎顿时沉下眉眼,冷漠抬眸。
这一抬,差点把他眼刺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