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没有碰过她。
入了宫后,黄仪结对自己要做的事已经心中有数,这其中包括和景元帝的床事。
为了行事顺利,在入宫前,太后还特地让黄家找了人来教她,正是学了这些手段后,黄仪结才对别人的视线更为敏感。
如景元帝这般冷漠的人,黄仪结实在难以想象他变得热情似火的模样……
不管怎么看,景元帝都像是与这种事绝缘。
后宫这么久,都没有谁诞下皇子皇女,足以看得出来皇帝的清心寡欲。
自然,太后对此尤为满意。
雨石:“太后,可是黄老夫人进宫时,对太后说了什么,让太后与您起了间隙?”
在黄家时,黄老夫人就不怎么喜欢黄仪结。
黄仪结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说道:“黄老夫人入宫,怎么可能是为了我?”
不过太后停下动作,肯定是和黄老夫人有关。
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干系?
催命符并不会因为这样,就失去踪迹。她的一家老小都在太后的手中,而太后,是肯定不会让这么好用的一张牌一直闲置下去。
她或许,也没这个耐性。
…
太后的身体虽不好,可是德妃为她操持了寿宴,她还是赏脸出席了,而后瑞王入宫,太后更是高兴,这残余的病情,也好了七八分。
至于乾明宫,直到快入夜,这才送来了贺礼。
每年都是如此,只是维持着面上的和平。
待宫宴散了,瑞王亲自搀扶着太后回到寿康宫,一路上,太后都抓住瑞王的手,似乎怎么都看不厌倦。毕竟,瑞王这是遇刺后,第一次入宫。
瑞王:“母后,您别担心,我可好好着呢。”
寿康宫内,瑞王坐在太后的下首,正在给她捏着膝盖,放松筋骨。
太后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去边上坐,不愿他做这些事。
“好好的?哀家派去的太医,可是一五一十都和我说了,当真是没事?”
太后可不信。
瑞王笑着:“这对我,反倒是一件好事。”
太后抬起头,狠狠皱眉:“你是疯了不成?”
瑞王:“母后,我之前一直不得不留在京城,许多事情,也不能插手去办。本来在皇帝登基后,我就该回封地去了,现如今,总算有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刺杀案到现在都没找出真凶。
瑞王也清楚不会有结果。
正因为没有结果,他正好借此可以回去封地。
太后一想到这,也不由得思索起来。她虽然不舍得瑞王离开,可一个王爷在封地里才有完整的权势,在京城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也就罢了,要是再继续留到京城,再遭到刺杀,那该怎么办?
景元帝除了瑞王以外的兄弟们都去往了封地,唯独瑞王这几年一直没有动。
这其中虽有景元帝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太后。
太后不愿意瑞王离开,毕竟他这么一走,可就是山迢路远,难以见面。
她就瑞王这么一个儿子。
可瑞王必须走,纵然太后不愿意,他本也打算找个合适的借口,而现在这个理由自己跳出来了,瑞王怎么可能不抓住。
这不仅是对景元帝的理由,也同样是给太后的。
太后:“可你怎么知道,赫连容那厮会放你走?”
瑞王闻言,笑了笑,胸有成竹地摇头。
“他是肯定会放我走的。”
因为,离开京城后,一路奔袭,想要刺杀他的可能,只会比京城内,要高上许多。
只要景元帝还想要他的命,那他会答应的。
诚如瑞王的猜测,当他伤势大好,在朝堂上请求归去封地之时,景元帝并没有压着不放。
“瑞王既是如此归心似箭,那寡人也不好再压着不放,自是会答应的。”景元帝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瑞王,“还望瑞王一路,平安。”
…
瑞王离开京城,是大事,也是小事。
关乎礼部等诸位官员,自然是忙得人仰马翻的大事,可对其他人来说,那也只是一个饭后闲谈的趣闻。
街头巷尾的百姓,只是匆匆听了几句,又开始埋头,过着自己平凡的小日子。
路边,有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正抱着一匹布料往回走。
听到茶摊里有人在说起瑞王的事,她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
这外头百姓,最喜欢的就是在闲暇的时候,茶楼酒馆里买上一盅茶,一壶酒,然后听着说书先生讲书,要是京城出了什么大事,也有许多人会聚集在这,说着自己知道的,各不相同的说法。
而这外头茶摊,就是次一等的选择。
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吹起水来,就更加天马行空,没几句准话。
“听说,瑞王这一回,是被吓出京城的,嘿嘿,那刺杀的事,到现在都没个苗头!”
“要我说,这害怕也是正常的,要是你自己不害怕?听我小姨的孙子的邻居说,瑞王府外戒备森严,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这到底是谁看瑞王不顺眼啊……这位王爷,平时也是个好的,我去年差点没饿死,就是吃了他家开的施粥……”
“我也是。”
“对对对,瑞王是个好的,说不定,是上头那位……”
“去你的什么都敢说,这位脾气是坏了点……但是,也比先头那位好呐!”
众人意见不一,这茶摊就开始争吵起来。
景元帝在民间的风评,倒是比在文武百官里要好上不少,他残忍的名头虽然外露,也很有风言风语,可这日子过得好与不好,这些百姓心里有数。
好嘛,就是挣扎着,还能活。
不好呢,就是挣扎着也活不下去。
这根本无需多想。
而茶摊外那个驻足偷听的小丫头呢,在茶摊里开始吹捧起瑞王的时候,早早就走了,自然也没听到后面的争执。
她轻巧地跳过地上的污水,然后穿行过一大片阴暗的巷子,越走越远,最后拐进深处的一条巷道。
这巷道比别处还要暗,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可是这里的几户人家都收拾得很干净,每家每户的门外,都挂着些东西在晾,见到小丫头回来,还会在敞开的庭院里打个招呼。
小丫头也笑眯眯地回应,最终抱着那匹布进了屋。
屋内,有时不时的咳嗽声。
小丫头放下布匹,高兴地说道:“阿妈,今天徐掌柜的说,我们这批女工上手很快,每个人都扯了一匹布,虽然是染坏的,可是也能用,我等这几日空下来,就给你做身新衣裳。”
被称作阿妈的女子,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正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的一条腿有些跛,走得并不快,摸着小丫头的脑袋,轻声说道:“你给自己做衣服就好,给我扯什么,我又不贪新鲜。”
小丫头摇了摇头:“可是阿妈已经许久没新衣服,我在铺子里,总是能攒下更多的布头。阿妈,反正衣服是我来做,我不听你的。”
她笑嘻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妇人长得很漂亮,只是过于劳累,才显得岁数大了,不过她一双眼睛,仍是明亮,温暖地看着女儿。
“是阿妈没用,要我家良儿年纪小小,就要去做工。”
良儿忙摇了摇头,亲昵地抱着妇人的胳膊。
妇人的身上有一股香甜的酱香味,那是她每日去帮工的厨房里,常会有的味道。良儿满足地叹了口气,“就算给我一百两我也不换,我要和阿妈永远在一起。”
妇人拍了拍良儿的小脑袋:“什么永远在一起,等再长大些,你是要嫁人的。”
良儿:“阿妈,我不嫁人。”
她噘着嘴,将自己在茶摊听到的话,告诉妇人。
“只要想到他们还活着,还活得这般好,我就……我就气不过。”良儿垂下头,一想到去世的父亲,再想起被迫入宫的兄长,那恨意就无法压制,“我才不想嫁人。”
柳氏叹了口气。
何其有幸活着,又何其不幸活着。
她心中何尝没有恨?
…
“哈湫,哈湫,哈湫€€€€”
不知为何,近来惊蛰,总是时不时就要多打几个喷嚏,也不知是不是哪里受了寒。
他揉着红彤彤的鼻子。
不过,等到明日,他就顺利入了直殿司,也在直殿司有了自己的位置。
以后,他就不用穿行过那么长的宫道,去北房歇。
惊蛰正式离开后,陈明德并没有立刻再要人,一来,最近北房的人员调动有些频繁,二来,三顺私底下和惊蛰说过。
他觉得陈明德的身体不太好。
陈明德几年前生的那场重病,到底影响了他的身体,每次到了秋冬,就很难熬。
惊蛰闻言,也不知要说什么安慰三顺。
比起北房的其他人,三顺是把陈明德当做半个父亲那般孝顺,越忠厚老实的人,越是惦记着这份情谊。
惊蛰:“你也别担心,德爷爷是个好人,总会平平安安。天气冷的时候,你多看顾点,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三顺用力点了点头。
而后,这老实人犹豫了一下,不知是想说什么,但似乎觉得不合适,吞吞吐吐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你小心点,明嬷嬷似乎,非常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