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要什么?”惊蛰可还记得容九孜孜不倦地教导他贪婪之道,忙说:“这就够了。”
刚才咔嚓那下,割掉的头发,可足够他心痛。
梳头时,摸到那里,惊蛰就不免摇头。要再来一次,他可能真的要心痛死了。
容九不理他,走向床头。
惊蛰好奇地跟在他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哦哦,是要去拿刚才那件里衣……啊?为什么要拿它!
惊蛰抱住容九的胳膊,语气艰涩地说道:“……你该不会,要带走它吧?”
容九好整以暇,慢条斯理地说:“这大小,你难道是给自己做的?”
惊蛰:“……那我,以后也会长大的。”
他虚张声势。
其实惊蛰从十八岁后,就再也没有往上冒过一寸。
哎呀呀,这可是他心里的痛。
容九:“这是你给我做的。”
一针见血。
惊蛰垂头丧气:“可是这个是,做失败了的,不好看,我不会拿这种失败品给你的。”
而且,他都拿来自己穿了,怎么还能送人哦。
容九:“这个,我要。”
而后,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大箱子。
“做好的,我也要。”
惊蛰羞恼地发现,容九果然知道半成品藏在哪里。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可恶!
容九慢悠悠地笑起来,“惊蛰,我与你不同。”轻快的,鲜明的趣味里,夹杂着几分恶劣,“我什么都要知道。”
什么都要清楚,什么都要掌控。
没有哪一寸,能够隐瞒。
他不喜欢,也不容许。
…
几经拉扯之下,惊蛰还是失败。
他眼睁睁地看着容九把里衣带走,嗷呜一声在床上翻滚,扑腾了好久。
慧平进来,吓了一跳,好笑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惊蛰顶着一头乱毛爬起来,哭丧着脸说道:“慧平,我遇到了变态。”哪有人,明知道衣服被穿过,还要带走的啊!
他不觉得很奇怪吗?
明明做出这怪事的人是容九,可他为什么比容九还要来得羞耻,他居然冷淡得好像是在谈什么正经事,轻描淡写就带跑了他。
什么本来就是要给他的云云,哇,真的好坏!
那衣服都不合身,都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穿。
惊蛰瘪嘴,反正要是穿坏了,容九这恶劣的性子……不会还要来讹他赔吧?
而且只要一想到原本穿在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要和容九肌肤相贴,心里好似有把火,莫名古怪烧了起来,让他的皮肤有些发烫。
他捂着脸,好烫。
好奇怪。
怎么脸会莫名其妙红的这么厉害。
他的手背贴了贴。
被那古怪的热度给吓了一跳。
慧平一看他那样,觉得更好笑,安慰了他几句,这才又出去。
惊蛰坐在床上苦恼了一会,忽而想起刚才的事,跑去将盒子取了来。
那里面,是容九割下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割发,甚至也是一种刑罚。
所以容九动手时,那般果断突然,惊蛰才有被吓到。
他托腮看了一会,摸了摸自己干枯微黄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这可不妙,他好像……
越来越喜欢容九了。
人刚走,就有点想了。
入了夜,惊蛰辗转反侧,刚睡着,又醒了。
如此反复多次,很是难捱。
不知是情绪亢奋,还是为何,他总有种身体焦躁的感觉,不管怎么睡都不舒服,只能硬挺着。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掌心微微发热,身体又软绵绵的。
好似蚁虫在身上乱爬,痒痒的。
可要说没力气,却又不是,更想爬起来打一套拳。
他翻了个身,忽而夹到了什么,低低哎了声,而后全身僵住。
惊蛰活见鬼似的,抓着被褥的动作都有点紧绷,缓缓掀开了被子往里头瞧,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蘑菇,站起来了!
第27章
天还没亮,慧平就起来了。他们负责洒扫,要比其他宫人都早起,摸黑起身已经成为他们的习惯。
可慧平就着往常的习惯,看向惊蛰的床,却发现床上没人了。
慧平和惊蛰都差不多时间起,比其他人算早。
慧平心里纳闷,惊蛰今日起这般早做什么?
他抬头一看外面,霍,已经有一点点亮,原来是他起迟了。
这般想着的慧平,完全没意识到,在屋内弥漫着的淡淡香气。
他打着哈欠,快手快脚地换了衣服,端着盆出去梳洗,路过庭院,就发现他们平时晾晒衣服的地方,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套被面,看着……
应当是惊蛰的。
慧平挑眉,就看着惊蛰搬着木盆走来,那模样穿戴整齐,看着像是已经洗漱好了。
慧平:“你大早上起来,洗什么被子啊?”
大冬天的,没事干,谁都不乐意洗东西,那手进水里,可得冻死。
有些人不爱干净的,可以连着半个月都不洗澡,也不洗衣服。慧平庆幸的是,他和惊蛰都不是这种人。
但再怎么爱干净,大冬日的,这也……
惊蛰:“起夜吃水的时候,不小心撒在被上。寻思着,已经有些天没洗,索性给洗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看不出内心的尴尬。
慧平:“洒在被上?那你里面的……”
惊蛰指了指后面的方向,“喏,也在那晾着,希望早点干吧。”
慧平有些着急:“这可不好,你就这一床被,若是不干,这可怎么用。”
虽他们晚上可以用点炭,可这分量都没多少,压根不足以支撑整夜,也不可能真的暖如春日,顶多就是让屋内不再冷得像是个冰窖。
没有被褥,只是一天,都能给人冻出病来。
惊蛰笑了笑:“没事,只是一小块,勉强还是能用的。大不了晚上睡一边,白天再搬出来晾晒就是。”
慧平:“不成,半夜要是翻了身,没保准会睡在湿的上头。”
惊蛰:“没事,这几日都没下雪,今儿约莫会出太阳,说不定晾干了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内走。
慧平无奈摇了摇头,心里打定主意,要是今儿这被子晒成冰了,他肯定要把惊蛰塞进他被窝里。两人一起睡虽勉强,但怎么都比惊蛰那么将就来得好。
他身后,惊蛰快步走,到了屋门前,呼吸才敢放松,也稍微急促起来。
惊蛰拍了拍脸,推开门进去。
昏暗的屋内,他就着宫墙外稀薄的光线,摸索着将盆和梳洗的工具放回原位,然后坐在床边有些发呆。
他……
惊蛰低头看着下面,那眼神如此稀罕古怪,有种好像刚刚来到了新世界的茫然无措。
半夜被古怪的燥意折腾起来,惊蛰看到蘑菇头出现,人都要晕了。
这什么玩意?
他紧急联想起这是什么后,又陷入了沉默。原来……呃……这东西还会……起来的?
可这不该呀!
惊蛰努力了小半夜,不得其法。
人在一件新鲜的事上,有可能无师自通,也可能不得其法,偏偏惊蛰就是那后者,蘑菇很痛,在哭,他急得浑身大汗,想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