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落下,按在容九的心口。
蓦地,那平稳低缓的心跳声,好似快速地跃动了一拍。
“难道你会觉得,我会喜欢上其他人?”
光是这么一句话,就能让容九的眼底浮现怪异的阴霾,他冷冷地说道:“看似不会。”
惊蛰的腰被他搂住,踉跄着坐在他的身上。
“什么叫‘看似’?”惊蛰不满,难道容九怀疑他会移情别恋?
“你喜欢的东西很多,中意的人也许多。”容九声音冷漠,“你喜欢晴天,喜欢小动物,喜欢吃甜食,喜欢交朋友,你还中意明雨,郑洪,慧平,谷生……”
他的名字还没念完,就被惊蛰羞恼地捂住嘴。
“你这是胡搅蛮缠!”
容九偏爱将这些东西混在一起说,已不是第一次,这根本就不一样。
惊蛰:“我可不会和他们这么亲近。”
他哎了声,一下抽回手。掌心刚被咬了口,不重。
却莫名挠得心痒痒。
容九慢条斯理地说道:“哪种亲近?”
惊蛰支支吾吾,犹豫了一会,低头在容九的鼻尖上亲了亲。
然后才后退了点,轻声说:“这种亲近。”
“你不要总是想那么多,”惊蛰轻声细语,“除非你是什么高攀不起的大人物,或者已经有了妻妾儿女的那种,不然我肯定不会和你分开。”
……只要容九没有骗他。
他就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他原本以为话说到这份上,容九总该安心些,岂料抬头看他时,那张漂亮的脸庞扬起个可怕的微笑,眼底却是压抑着某种狂躁的阴郁。
他自言自语着:“……还是把你锁起来吧。”低沉的语气里,有着暴风雨来临前的狰狞。
……怎么突然又这样了!
惊蛰很想薅住容九晃几下,将脑子里那些可怕的念头全都晃出去。
“你没有别的,除了这之外的,想做的事吗?”
惊蛰决定转移容九的注意力。
“比方说,想要走得更高,做个统领什么的,或者,赚更多钱,又比如……”
“这些毫无意义。”丝滑优雅的嗓音,却冰冷得让人毛骨悚然,“你一个都不会要,那就是无用之物。”
惊蛰的呼吸有些紧张,他缓慢地吐气,“你不该将这些东西的意义,置身在我之上,你该有你自己想要的……”
容九抓住惊蛰的腰,将他拉近。
“它们不能取悦你,那就是废物;可他们要是能取悦你,那也当杀。”微妙的,哪怕是相同的音节,却又好似是截然不同的事物,容九的声音温柔到可怕,“任何得你欢喜的,除我之外,都不该存在。”
那古怪癫狂的兴奋,让任何听到这话的人,都丝毫不怀疑他的行动力。
……这人的喜欢,怎能如此暴烈,偏不走寻常路呢?
没有温情可言,只有纯然的暴戾。
惊蛰从来不认为,喜欢是一种如此疯狂的情感,那本该是柔软,快乐,愉悦的事情。可在容九身上,却往往只能看到扭曲的偏执。
这很危险。
可明知危险,还要继续下去的他……
或许也疯了。
“我不觉得这是对的,也许会一直和你抗争下去。”些许害怕的味道流淌出来,在惊蛰的血液里奔腾,能听到他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可如果,这是你喜爱的方式……我会试着努力……”
有时,容九和他的想法似有天堑之分,他不能接受其中大部分。
但正如他一直以来,有些疯狂的选择。
他不接受那些。
但他会,接受容九。
第40章
惊蛰很少和容九一起睡。
虽也有过同床共榻,可是正正经经一起上床,而后准备歇息的次数,还是少之又少。
昨夜那种特殊情况,那就更不用说,根本没咂摸出味来。
惊蛰挣扎了一会:“要不,你先睡?”
“为何?”
“我怕你睡不着。”
惊蛰的话刚说完,容九就掀开被褥躺下,那淡然的态度,好似根本不成什么问题。
“无碍。”
惊蛰小心地开口:“可你,不是浅眠吗?”
容九眉锋微动,淡淡说道:“石黎和你说的?”
尽管石黎总是语出惊人,惊蛰想不出和他能说什么,但还是竭力聊了几句,隐约从他的话里知道,容九是个很浅眠的人。
应当说,他被吵醒后,会有起床气。
惊蛰回忆着石黎那时的表情,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起床气”,才会叫人露出苦不堪言的神色。
大概是脾气真的很坏。
惊蛰没暴露出石黎,虽然这跟裸奔也没有差别,他只是咳嗽了声,“我只是觉得,前几次,你也总是很早起,会不会就是被我吵的?”
寥寥几次里,惊蛰都很少看到容九和他一起醒来的画面。
多数时候,他醒了,身边就没人。
惊蛰可是宫里最早睡早起的宫人了!
容九居然还能比他早!
“不会。”容九淡淡道,“快些睡。”
惊蛰看着柔软的床榻,着实有点躺不下来。
这倒不是他没事找事。
实在是那些特殊外力没了后,他蓦然意识到,和容九一块睡,竟是有种后知后觉的尴尬羞耻。
不过容九都躺下了,惊蛰没了别的理由,就也慢慢跟着躺了下来,将被扯到了下巴。
他身子比昨天还僵,好一会,都跟一具尸体般。
容九信手一摸,冷冷说道:“睡不着,我可以捏晕你。”
“我睡不着,还不是因为你。”惊蛰小声嘀咕,“你就不能体谅下,说分开睡吗?”
捏晕人是什么法子!
可坏。
春日虽是有点潮气,可打个地铺,惊蛰也是愿意的。
“不如拔了石黎的舌头。”
黑夜里,容九薄凉冰冷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惊蛰心头一惊,在被子里摸索了两下,一把抓住了他微凉的手指。
“他人还挺好的,别这样。”
“哪里好?”
“他和另一个侍卫大哥帮我驱赶了那些鸟,还……”惊蛰这话没说完,突然觉得不对,“不过,他再怎么好,都没有我们容九好。”
他话音一转,夸起了容九。
“就没见过,长得跟咱容九这么漂亮好看的人,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镜,连嘴巴都软软的,哪哪都好……”
“惯会糊弄。”容九淡声打断,“你就只是看上了脸。”
谁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惊蛰立刻反驳:“哪有,容九人美心也善,又是帮着买房,又是给人送证据,还天天上赶着给送礼物,这样好的冤大头去哪里找?”
“冤大头?”
容九重复。
惊蛰的声音可疑地卡了一下,直接忽略了容九的话,继续热情洋溢地夸,直将容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就是天仙也难找。
他觉得容九冤也是真,毕竟花的钱实在是多。惊蛰很沉痛,总感觉容九这感情买卖有点亏了。
惊蛰那张嘴要是想叭叭起来,真是和麻雀不逞多让。
容九许是烦了,就着他们交握的手将人扯到怀里,准确地捏住了惊蛰的嘴巴。
惊蛰:“唔呜,唔呜。”
好吧,被制裁了,说不出话来。
容九低头,咬住惊蛰的上嘴唇,就跟那是能吃的般磨牙,愣是将它碾到肿了,这才送开来,慢条斯理地说道:
“夸再多,也不能下去。”
打地铺,那是绝无可能。
惊蛰连拍了容九好几下,那胳膊才松开,他捂着嘴嗖地后退,只觉得好疼,又痒。
抿了抿嘴,还肿着。
惊蛰气恼,带着这猪肠嘴,还怎么出去?
惊蛰算是看透容九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