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坦率地说道:“容九,乌啼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九:“你喜欢马。”
惊蛰蹙眉,他没……好吧,如果只是从那一夜来看,惊蛰的确还挺喜欢黑马大哥。
它脾气是暴了点,可很有个性。
最后怂怂的样子也很可爱。
容九:“你还喜欢骑马。”
惊蛰:“……我都磨破了还说我喜欢……”
容九阴恻恻地说道:“不喜欢,你会连磨破了都不肯下来?”
惊蛰闭嘴,成,他大概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喜欢。
容九:“那乌啼有何不合适?”
……这也太跃进了吧!
前面那两句,和最后这一句,有什么关系吗?
惊蛰不是没明白容九的话。
惊蛰喜欢马,也喜欢骑马,所以有了乌啼。
“可为什么是陛下赏赐?”
惊蛰喜欢马,所以要送他一匹马,和皇帝赏赐他一匹马,这可是天差地别。
这话,将某些危险的东西,暧昧模糊地糅杂在了一起。
容九的眼神,这在暮色里阴森得有些可怕,他勾起嘴角,带着一个冷冰冰的微笑,却隐有种扭曲的恶意。
“上虞苑最好的马,不在皇帝手中,那还在谁的手里?你是想让我,送你那些低劣无用的东西?”
惊蛰被这话劈头盖脸砸下来,还有点懵,“不是……我也用不上那么好的东西,你知道我还是个初学者……”
先不说他能不能在宫里骑马这个严肃的话题,普通的马怎么了?
惊蛰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呀。
“那不如不送。”容九朝着惊蛰走来,在发现他下意识后退后,男人将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那紧绷的压迫力笼罩下来,几乎让人无处遁形,“所以,你是因为皇帝的赏赐惴惴不安?”
惊蛰伸手,将容九坚硬的胸膛拦住,不许他再靠近。
“容九,你不能因为你时常在殿前行走,就将这当做一件寻常普通的事。”
惊蛰说完,看容九的脸色还是阴沉得很,索性说得更加直白。
“容九,你那夜带着我擅自离开营地,是不是被陛下知道了?陛下赏赐的乌啼,是你去请的,还是对你的警告?我们那一夜外出,难道还跟着人吗?你到底……你在陛下跟前,到底是……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侍卫吗?”
惊蛰一旦要问,那就真的问得明明白白,诸多的困惑,要是藏着,不知要憋到何时去。
“乌啼,是我要送你的东西。”容九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霸占得了名头吗?”
……那是皇帝耶皇帝,什么叫阿猫阿狗,那可是你的主子!
容九这刻薄的话语,让惊蛰都害怕被谁听了去。看着无人烟的地方,谁能保证真的没人?
惊蛰已经被这件事提醒得长了记性,恨不得去捂住容九的嘴巴。
“我带着你出去,身边自然是跟着人,只是你没看到,所以以为不在。”
……什么,真的带着人?
惊蛰感觉一股热气从脚底窜到天灵感,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你,我……不是,你带着人,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容九神色古怪地看他,沉默了一会:“忘了。”
你刚刚是可疑地停了一下,不是真的忘记对吧!
惊蛰气恼:“我要知道有人跟着你,我就不……”
“你就不会肆意亲近,只会做出和我远离的假象。”容九阴冷地打断了惊蛰的话,“和我在一起,就这么丢脸?”
惊蛰和容九相处,时常会无语凝噎,可今日是最无语的时候。
到底是谁丢脸?
容九这话非常不讲道理!
“我……”
他还没开口辩解,就听到容九凶恶冰凉的话。
“你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伪装,更不许和我疏远。”男人寥寥几句充斥着扭曲的煞气,“若你不想他们看,日后就挖了他们的眼睛。”
……真是哪个倒霉催的当了他的手下,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吧?
惊蛰捂着脸,只觉得羞耻又无奈:“在别人的面前亲热,你可能习以为常,但我接受不了呀。”
他要是知道,还有人跟着容九进出,就肯定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和容九那么……反正就不会。
“你挖了他们的眼,那还有耳朵可以听到声音,你总不能再割了他们的耳朵,这像什么话?”惊蛰深深叹了口气,“别折腾人家倒霉蛋了。”
他抬头看了眼容九。
“也不知道造什么罪,才在你的手底下做事。”
他虽是埋怨容九,不过身体不自然的僵硬,好像放松了些,没有之前那么紧绷。
对他来说,面对面的交谈,总比东猜西想要好得多。
“他们不愿,自可以离去。”容九淡淡地说道,他抬手,冰凉彻骨的手指,冻得惊蛰瑟缩了下,那手掌停在他的侧脸,“我送的东西,自要最好。乌啼就是最合适的,与其他人无关。不用皇帝的名义送,它不能跟着你回宫。”
惊蛰嗫嚅:“……陈昌明说,乌啼的一应供给,都有人负责,是你?”
容九没有回答,可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皇庭的马场,就养着最起码数十匹马,这是里面最珍贵的一批。
除却皇室中人外,甚至还养着几位亲王大臣的马匹,这些多是赏赐的名马,贵重又娇细。
主人拥有了它们,又将其放在皇家马场,深以为荣誉。
如这一次,除却乌啼外,就还有两匹马,跟着一起从上虞苑回来。
皇庭本就分内外,马场在外,才有足够辽阔的场地。
只要是皇亲国戚,都可以进出,而朝廷重臣,那得经由皇帝允许。
景元帝没有子嗣,所以马场荒凉了许多,可偶尔还是会有皇亲国戚入内戏耍,以为一番乐趣。
这是方才明雨和惊蛰仔细讲过的,不然,他平时很少了解御马监的事。
“那陛下……”
容九俯下身来,那张总是冷漠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他捏住惊蛰的脸:“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惊蛰:“我也很想知道,为何你总是超乎寻常的……厉害。”其实他想说麻烦,可看在男人的阴郁气压上,还是勉强改口。
惊蛰怕真的这么说,会被容九掐死。
他看起来,是真的真心实意琢磨过死法的。
惊蛰不能给他尝试的机会。
“皇帝没有继承人,所以许多事情,都需要早做打算。韦海东也好,茅子世也罢,这些力量会在将来散播出去,所以,他需要更多的人手。”
惊蛰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严肃的大事,能够说给他听吗?
这是皇帝之所以倚重他的原因?
韦海东现在是皇宫统领,如果他将来要离开的话,那肯定需要后来者,容九就是这个后来者?
容九没有说得很明白,却近乎回答了惊蛰的问题。
惊蛰沉思,却没见,容九的影子,已经将他彻底覆盖,完完整整,连地上的暗影,也被彻底吞没。
容九:“还有什么问题?”这语气听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温和,没有之前的暴躁。
惊蛰悄悄地想后退,无他,他感觉到一股森森的冷意。
在提醒着他,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惊蛰露出个尴尬的微笑:“……大概,也许,应当是没有了……吧?”
“很好。”容九露齿而笑,灿烂无比,“那接下来,该我了。”
他从未笑得那么绚烂,雪白的牙齿森然地露出来,如同一头已经进入捕猎状态的恶兽。
“你……站住!”
男人的声音带着血腥的残酷,可惊蛰怎么能停下来。
他在第一个音节,转身就跑。
完了完了,刚才可算是把老虎屁股摸遍了,现在人生气了,他还留着,这岂不是羊入虎口?
惊蛰努力自我安慰,他这不是跑路,他这是……咳,为了让容九冷静!
现在怒气上头,肯定不能好好谈话,等冷静下来了,再谈一谈也不迟€€€€
腰间一股巨大的力气拦住了他,生生将惊蛰勒得低叫了声,差点以为自己的腰要断了。
容九粗暴地捏住惊蛰的脸抬起来,强迫地咬住他的唇,连带着那怀抱都无比冰冷。
热切的动作,无法掩饰他身上的暴戾与怒气。
惊蛰的意识有些模糊,因为容九很少这么失控,不管是拥抱的力气,还是亲吻的血腥,都带着一种残忍的冰冷。
惊蛰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亲热,还是在互相吞噬。
他好像也咬破了容九的嘴巴,连带着,惊蛰破了口子的舌头,也被男人咬住,如同那是什么美味的佳肴。
惊蛰闻到了血味。
在他们互相撕咬的动作里。
比起人,在某一瞬,他们更像是两头兽。
“你……没有骗我……吧?”
惊蛰的声音淹没在血腥的吻里,几乎如同呓语,轻不可闻。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