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北房生活了那么久,如果真的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为什么你我都没有发现?还有德爷爷……难道他一直知道着什么?”
北房就是北房,一个再偏僻不过,如同冷宫的地方。里头拄着的人,基本上都是被先帝贬斥的宫妃。
一个姚才人,就已经是里面的特殊。
其余的人,多数在里面过着昏昏欲睡的日子,对外头都没什么兴趣。
那就是在熬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
先帝已经死了,景元帝又不是那种温情的人,根本不可能把她们释放出去,如今这些废妃在北房生活,也不过是数着日子。
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些宫妃有什么问题,也没能发现里面的特殊。
当然秘密,之所以为秘密,就是它不容易被人发现。只是一个小小的北房,汇聚了那么多方的实力,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惊蛰:“康妃的人不重要,而今她既是出事,那肯定连带着她的人脉都一起砍断。太后且不说,先帝又是为何?”
先帝早就死了。
他既然死得透彻,那留着人在北房干嘛?
明雨跳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惊蛰跟着他站起来,就见明雨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我有个想法,晚点我叫人送消息过来。”
惊蛰微蹙眉,到底没有追上去。
他将库房给整理好,再飘魂似地回到了屋里。慧平看他这样子,只觉得好笑,也不打扰他。
昨天,胡立来找他,说起了家里的事。
慧平很难过,只是惊蛰回来后,听到他朋友出事,慧平忽然又觉得没什么了。
人活着,到底比人死了要强一些。
他把钱拿回来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让胡立还是给他们送去。
“虽然他们身为家人确实不够格,可到底养我那么大,能够让我入宫过活,不然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外头饿死了。”慧平道,“这点钱就当做买断了日后的情分,往后他们再来找我,我也是不理的。”
胡立见他果断,这才将钱收下。
送走胡立后,慧平压下要问的惊蛰,没让自己的烦心事打扰他。
惊蛰继续窝在屋里长蘑菇。
长着长着,他突然想起来,七天的限制应该已经结束了,立刻活了过来。
“系统,我能查一查先帝吗?”
【宿主想查哪个方面?】
惊蛰刚想说话,突然又迟疑。
他记挂着先帝,一来是任务,二来是无忧说的话,前者不够确定,后者却是明确许多。
惊蛰断然说道:“无忧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房?”
七日之后还能再问,眼下,还是无忧的事情要紧。
【赫连皇帝的身边,历来都会有培训的暗卫。先帝将死时,无忧正是其中一名训练不久的暗卫,因着他骨架小,身手灵活,足以伪装年纪,所以先帝命令他潜伏到北房。】
【无忧接到的命令是,如果有任何人试图探听北房的隐秘,都将不择手段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掩盖。必要时,可以杀了陈明德。】
惊蛰皱眉:“北房的秘密是什么?”
【系统无权过问。】
惊蛰的眉头蹙得更深,这是与景元帝有关了?
当然,这也难怪。
如果这个问题与皇帝没有关系,那怎么可能引来太后,康妃,先帝这么多人的关注?
他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
所以说,陈明德之所以经年累月地守在北房,或许不是因为他自身的才能问题,而是他不得不留守在这里。
这难道,也是他的任务?
这与先帝有关系吗?不然,为何先帝会知道一个小小的管事,还命令无忧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要杀了陈明德?为何不立刻杀了?
这才能不留后患。
惊蛰揉着额角,多少猜到明雨急匆匆赶回去是为了什么,他怕是要回去问三顺。
三顺是跟在陈明德身边最久的人,如果这世上还有最清楚陈明德的情况,那就只有三顺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惊蛰就收到明雨的口信,赶到了御膳房。
惊蛰在屋内,见到了许久没见的三顺。
三顺时常跟在朱二喜的身边,惊蛰偶尔来御膳房的时候,都很难见得到他。
今日得见,发觉三顺的气色不错,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好,吃好睡好,这身子才能好。”
明雨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在御膳房,哪里可能吃不好?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捏着都没二两肉。”
惊蛰不服气:“直殿司的膳食,比从前改善了许多,吃起来也很是不错。我身上都养出肉来了,哪里没有?”
他作势要露出自己的胳膊。
直殿司的伙食,的确是在不知不觉里,变得越来越好。
直殿监的其他人也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伙是一起去抬饭,这都是随机的,可偏生轮到直殿司,他们的伙食就总是比其他人要好出一大截。
这也就算了,谁成想,就连味道,也比其他地方好。
这就让人可气。
惊蛰来到直殿司不久,就再没吃过馊饭。
还得是慧平他们忆苦思甜的时候,才知道几分从前的悲苦。
不过惊蛰的身体虚空,就算吃多少饭,这身上总也是不长肉。反倒是最近开始吃药后,他的身体好似真的有点改善,这才在这瘦削的身上挂住了一点肉。
惊蛰捏着,也很是惊奇。
三顺听到惊蛰想比划,就默默露出了自己的胳膊,袖子还没往上撸,就被惊蛰一把按住。
“你就不必了。”
三顺的身体好,和他比划,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三顺憨厚笑了笑,拉着惊蛰坐下来。
明雨坐在自己床边,轻声细语地说道:“惊蛰,我问过三顺了,他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他的确知道,德爷爷和无忧是有过往来的。”
这种来往肯定不同于平日的交流。
三顺随着明雨的话点了点头,“无忧来找他的时候,我都是在外头守着的。”
三顺守门的活做得多,可也不是谁来都会守门,就算守着,那门会不会关上,那还是两说。
可是无忧每一次来找,陈明德都会紧闭门窗。
“德爷爷,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欢无忧。”三顺闷声闷气地说道,“很少单独叫他。所以我记得。”
他说得有些语序颠倒,不过其他两人倒也明白他的意思。
陈明德在北房,最喜欢的就是三顺,其次是惊蛰,其他的宫人,他的态度都是泛泛,顶多是和善。
这老谋深算的狐狸,想要在面上看出点什么,也是不容易。
只是三顺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久而久之,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不同。
惊蛰:“或许,德爷爷一直都知道无忧的身份。”
明雨:“我问过三顺,他也不知道所谓的秘密是什么。不过,德爷爷倒是在每年的年底,会祭拜一个人。”
惊蛰扬眉:“祭拜?”
这事,他怎会不知?
三顺:“德爷爷一直是在午夜祭拜,而且,也不叫我进去。”
他是偶然有一回,在陈明德没关好门窗,不小心在缝隙里看到了一个小牌位。
只不过,以三顺这样的德性,哪里做得来什么偷看的事,自然是被发现了,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三顺从来没见陈明德那么生气过,简直是暴跳如雷。后来三顺发誓不对外说,这才让陈明德平息了怒气。
三顺这憨子,不说话则以,这要是说了,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明雨:“这不对呀,那你怎么和我们说了?”
三顺:“德爷爷不是死了吗?你们也不是外人。”
明雨明显是被三顺的话哽住。
惊蛰忍不住低头笑。
三顺的思路和想法,总是与常人有所不同,有时说着话,都能轻易把其他人给噎住。
要是陈明德还活着,知道这小傻子说的话,怕不是得拍着膝盖说亏了,早知如此,发誓的时候就应该让这臭小子死了都不能说。
不管是明雨还是惊蛰,都不约而同瞒下了陈明德死前曾经中毒这个消息。
而今事情还不够明确,三顺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再将这件事扯出来,不过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他们几人聊了一通,明雨将惊蛰送了出来。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一时间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也不知是谁先停下动作,就看到明雨转过身来,对惊蛰轻声细语地说道:“无忧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惊蛰:“……好。”
明雨抓耳挠腮,叹了口气。
“你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倒霉入宫。”他道,“明明无忧,立冬的事情,也与你没什么关系,你知道了,却总是会在意。”
惊蛰笑了起来:“难道你就不在意?”
明雨:“我是在意,可也就是这样。你呢,只要能让你觉得是朋友,出了事,你就总想着要知道个真相。只是惊蛰,这世上知道了真相,未必是好事。”
他拍着惊蛰的肩膀。
种种痕迹表明,无忧可未必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