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酌现在确定了:是。
那个谁浓眉大眼的,居然干这种事,干就干了,还光明正大给补偿,这是很光明正大的事情吗?
在试探他的底线?
裴酌深沉地咬了一口鸡腿,这地方不能呆了。
吃了饭,裴酌立即收拾包袱,把他的“教材”、花生、以及这几套新衣服打包好。
他没有飞墙走壁的功夫,唯一能出去的方法,就是放一把火,趁乱逃跑。
他看好了上下风的位置,先偷偷把包袱放在东屋后头,立一把椅子在围墙下,假意去西屋厨房烧水洗澡。
他都是这个点烧水洗澡,并不奇怪。
“着火了!”裴酌脸上两抹锅灰,灰头土脸呛着嗓子逃出来,“救命!”
厨房腾起熊熊火焰,救火员李二立刻闪现,从井里打水救火,“我来了!”
裴酌冲到墙根下,捂着胸口,扶着墙壁假装猛烈咳嗽,余光觑着李二的动作,见他沉迷救火,于是一边咳一边脚底抹油,拎起包袱,跨上椅子,翻上墙头。
正想一鼓作气跳下去时,胡同里忽然出现一抹耀眼的红衣,有种恐怖的骇人效果。
裴酌犹豫要不把脚缩回去时,那人一个飞身,将他直接掠过五六个院子,放在一个陌生小院里。
裴酌:“谢谢€€€€”
裴酌看着他一身不菲的红衣、张扬的容貌,突然想起系统介绍了两遍的青年才俊配置€€€€二皇子萧绯。
一出门就遇到下一任皇帝候选人?
“谢谢大侠救我出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救?”萧绯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囚禁你的是谁?我替你做主。”
裴酌实话实话:“我不知道。”
“你不知……”萧绯见他脸上虽然脏,但不掩芙蓉丽质,难道太子真的是看上色相了?
绝无可能。
当朝太子何必大费周章隐匿身份养一个美人,直接抬进别院就是。
太子身边的侍卫救火那么积极,想必此人身份重要。
“你叫什么?”
“裴酌。”
萧绯挑眉:“那个纨绔子弟不是好人,在京中有些势力,你不想被抓回去,最好跟着我。”
“我不收无用之人,说说看你能干什么?”
裴酌积极融入二皇子的政治班子:“我会算术,且敢称大宣第一,做个账房先生不成问题。”
萧绯沉吟,算术?太子喜欢算术不假,但不安排职位,囚禁一个会算术的人干嘛?天天给他打算盘听?
还真有可能。
会打算盘的美人,太子也许会心动。
“不缺账房先生。”
裴酌换了个说辞:“您有什么难题,或许我可以解决。”
萧绯立即想到马场,他不知道太子抓着裴酌有什么用,如果他把大美人送去养马,太子肯定想不到人在哪儿。
“我还缺一个养马的人,要是你一年能繁殖三百匹西域马,就是大功一件,论功行赏。”
裴酌:“现在有多少?”
萧绯:“十匹公马。”
裴酌明白了,这是引进马种,困难在配种上面。
他有一个高中同学,大学就学的畜牧,毕业论文是关于马匹的繁殖,洋洋洒洒写了六千字,被导师打回来,说他用词不当,太黄,不需要描写公马和母马的心理活动!
同学很委屈,找性冷淡的裴酌一键去污。
裴酌帮他删掉了四千字,同时也深深记住了繁殖要点。
裴酌试探地问:“马场可有试情公马?”
萧绯:“何解?”
裴酌眼睛一弯,没有就好办了,说明大宣的繁殖技术还很一般。
“西域马十分珍贵,不应简单地直接放归在母马群里。而应由一匹健康强壮、性欲旺盛的普通公马,先筛选出正在发情的母马。”
发情前期的母马会逃避、攻击公马,公马找错对象可能会被攻击。
这一道流程先有试情公马完成,增加效率。
为了防止自然交配,还要给公马的那里绑上布条,只做筛选,不能真干。
“这一方法,对于羊群更适用。筛选完母马之后……”
裴酌侃侃而谈,因为很多现代专业用词不知如何阐明,说着说着,发现还是他高中同学未删减的原文便于古人理解,用词逐渐放荡。
萧绯听得耳垂一红,这对试情公马还怪残忍的。
他突然觉得,他皇兄应该是看上裴酌了,连裴酌穿的衣服都是江南织造上供给太子的雪云纱,连弟弟都没有。只是太子生母刚过世,碍于礼法不能娶妻,只能囚在别院。大美人不能理解皇兄,想方设法逃走。
裴酌对付马都这么有手段,对付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哪里能送去养马,保不准就是皇嫂。
得好吃好喝伺候着,挑拨他和太子的感情。
萧绯定下诡计,阴郁到积雨的眉眼化开一些。
第5章
萧绯亮明皇子身份:“你以后就跟我,干得好加官进爵。”
裴酌佯作惊讶:“您就是二皇子!”
萧绯点头:“我手下有个能人,能轻微改变容貌,你要是怕被那个纨绔认出,我让他替你乔装改扮,只要你好好替我参谋马场,今年要生三百只小西域马。”
裴酌:“保证能生。”
裴酌还想展示一点技能赚点钱,道:“我会算账,比任何人算得都快,二皇子需要否?”
这世道怎么回事,说自己算术第一都没人在乎。
萧绯“唔”了一声:“回去看看。”
皇兄喜欢裴酌,肯定是因为大美人会打算盘,就像有的人喜欢会弹琴的,有的人喜欢会画画的。
大美人素手一拨,弹的是算珠还是琴弦,有区别吗?
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还能掌中馈,何尝不是赏心悦目?
他倒要见识一下。
裴酌终于明白专业在古代有用武之地的感觉了,总算有个识货的。
二皇子不错。
二皇子府恢弘气派,外面和其他高门大院乍一看只有规制区别,里头别有洞天。
萧绯喜好颜色,地砖都是花纹拼色款,早春的玉京,草木刚发新芽,街上还有些灰扑扑,一进园子,耳目一新。
裴酌第一次走出小院,观察皇子府,一般而言,皇子府一砖一瓦代表古代工匠的最高水平,即他的科技起始点。
一声清脆的玉石相击声唤回裴酌的走神,萧绯将一把玉算盘放在他面前。
算珠都是无暇的翡翠,碧绿通透。
裴酌得承认,科技再发展,古代皇家享受的奢侈品,现代平民还是享受不到。
萧绯掏出一本账本:“你算一算去年马场用度总和。”
裴酌接过来,上面密密麻麻记录马场的马匹数量、用度支出。
马场名为永安,占地一万余顷,马匹六千,去年户部拨款五十万。
养马比养人还要费事,最终能派上战场的却不足三成。
有资质的幼马挑出来训练,精细喂养,套马蹄铁等,又是一笔开支。
萧绯叫人给自己沏了一壶黄山毛尖,白玉杯盛着茶水,茶香袅袅。
他翘起二郎腿,心想皇嫂算账的时候,太子在干什么?肯定不会专注盯着看,八成手里还要拿个奏折。
萧绯也找点事做:“再来一碟龙须卷、栗子糕。”
裴酌盯着账本,心算起来。
心算对他不难,但要先把一串串大写的壹€€叁模式的数据转换成阿拉伯数字,录进脑子里。
他对着账本速算,在外人看来却像在发呆。
萧绯捏了一粒栗子糕,眉心微蹙,难道看不懂账本?
算盘都不碰的?
还是翡翠算盘不敢碰?
“算盘坏了就坏了,大胆用。”
“五十五万三千七百五十两。”裴酌翻过一页一页的账本,末了,爽快地报出一个数字。
“咳咳。”萧绯差点被栗子糕呛着,弯腰咳嗽。
“太子告诉你的?”萧绯跳起来质问。这明明关系就很好,逃跑是做给他看的?
裴酌震惊:“这关太子什么事?!”
萧绯:“账本是昨晚刚呈上来的,马场总用度,除了我只有太子知道。太子提前告诉了你?”
裴酌:“我算出来的!”
萧绯:“你没用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