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打这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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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在山谷间,一队鬼魅般的骑兵沿着峡谷悄悄潜行,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北狄首领,精干清瘦,有着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
“首领,我们在这峡谷里都走了那么久,这消息可靠吗?”
一阵山风吹过,赫连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野兽的本能让他似乎从风中嗅到了血腥味。
他噌得拔出弯刀,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阵锐利的疾风迎面刺来,寒光一闪,只听当的一声,赫连因只觉左眼角一阵灼热的痛,紧跟着眼前一片血红。
他心胆俱裂。如果不是用刀背一挡,那一箭就穿透了他的头颅!
紧跟着,林间火光亮起,杀声震天,空中箭雨如蝗。
“上当了!撤!”赫连因大叫。
他一边疯狂地挥舞着弯刀,挡开密集的箭雨,一边心怀震慑地,又向那箭袭来的方向望去。
火光映出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只看一眼就让他胸中的战意灼灼燃烧。
他孤注一掷的这一次赌博,遇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对手。
山崖上,萧€€垂下手中的弓,刚才他蓄足了力的一箭,终究因为臂力不济,被震偏了。
但他也再没有余力拉开这张弓,只能抱恨看着赫连因带着残部仓皇逃出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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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云岭天子行辕。
武帝疑道:“你是说,萧€€要逼宫?”
杨太宰赶紧道:“陛下,萧€€无诏率军直入横云岭,救驾还是逼宫,谁知道啊。陛下不得不防。”
柳尚书沉着脸道:“老臣倒是觉得,他没有陛下的君令居然能调动宣威大营的兵马,在军中威望让人震惊啊。”
武帝面色深沉。
没有君令和虎符,萧€€就能调动宣武大营的军队,那人在军中的威信已经高到这个地步了么?
皇帝沉声道:“你们说的没错,他的胆子和能耐也太大了点。”
“传令,萧€€无令擅自调动军队,让他立即回大梁闭门思过,思完了,给朕写一份书简。另派绣衣使密切监视他的行踪。”
杨太宰焦急道:“陛下,赫连因偷袭横云岭,如此机密之事,萧€€怎么会知道,必然有人暗中给他送消息,这也要查一查。”
“你是说他还窜通外夷狄?”武帝的眼中显出一抹阴郁。
“事关重大,陛下不可不察啊。”
“朕还确实查了一下。”武帝的目光忽然一暗,回头道,“杨太宰,朕的行踪可换多少钱?是不是也该分给朕一份?”
杨覆一听,顿时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陛下明察,臣从来没有……”
“朕原以为撷芳阁之事后,你会收敛。”武帝冷然道,
杨覆面色如蜡,磕首道,“臣只是告诉了几位富商好友陛下要出巡,因为陛下所到之处,庶民百姓纷涌而来求睹天颜,生意就特别好,臣、臣断不敢把陛下的行踪卖给胡人啊!”
“所以你还是把朕卖了个好价钱。”
武帝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杨太宰,如今这市面上的棺椁多少钱?”
杨覆吓得腿一软,
“你这一阵收的银钱,够买不少了。”武帝厌弃道,“拖下去,杖六十。”
杨覆失声大叫:“陛下饶命!”
旁边的柳尚书看得眼皮直跳,“陛下,杨太宰已年过半百,这六十杖形同杖毙啊!”
武帝的目光淡淡掠过,“你们是在想,萧€€无令调军,形同谋反,朕只罚他在家反省,杨覆不过是透露了朕的行踪,被朕杖毙。你们不服。”
柳尚书脸色一惨:“臣不敢妄猜圣意。”
武帝冷道:“他是朕的臣子,杨覆是朕的鹰犬。”
“朕的大臣让朕不快乐,朕最多把他关起来,但朕的鹰犬让朕不快乐,就拖出去杖毙!”
众臣闻言鸦雀无声。薛司空耷拉的眼皮微微一挑,他明白了,这些年武帝不过是在利用他们和萧€€周旋,借力打力。如今他朝堂上运筹自如,军权也逐步收拢,他羽翼已丰。
今天他这一手,两头都敲打,两头都落不着好。
他想了想,试探道,“杨覆透露陛下行踪,使陛下遇险,当灭三族,陛下为何不降罪其子杨拓?”
武帝道:“既是鹰犬,杀大留小。”
薛司空暗暗倒吸冷气,看不透这帝王的心思。
第255章 归去
自从那次夜晚兵变后,武帝这几天连日都用照影香才能安眠。
梦中之人温润如玉,情意缱绻。恍然梦醒后,御案上只放着一封言辞生硬的书信。
这悔过书只有寥寥三十几个字,字迹刚劲,运笔如剑。
在信中,萧€€言简意赅地把来龙去脉澄清了。
武帝原以为他这处境,怎么也该服一下软,折一回腰,至少学会说几句顺耳的话。譬如大臣们张口就来的臣有负君恩,痛改前非之类的辞色,在萧€€书里连半个字都看不到。
多年握剑的手,即使握着笔,笔下也带锋。
武帝端起茶盏浅啜,让曾贤把悔过书传给众人,“你们看看,萧将军是怎么写悔过书的。朕看他倒是硬气得很。”
柳尚书接过来,挑剔地耷着眼皮道,“萧将军悔倒是悔了,不过他似乎悔的不是私自调兵,他悔的是没有抓住赫连因。”
薛司空在一旁不冷不热地道:“他哪里是悔没抓住赫连因,他这是抱怨陛下削他的兵权。”
茶盏重重顿在案上,武帝道:“无诏调兵,朕看他的权力大得很。”
“朕调走陈英、瞿钢,就是为折断他的羽翼,以为他会懂事些,他倒给朕来个无诏调兵,差点演一出逼宫,看来是防不胜防了。”
柳尚书察言观色道:“陛下,萧€€是猛虎,折断羽翼还不够,要拔掉他的长牙。”
武帝眉峰一敛,“继续说。”
“臣以为,要除去锐士营。”
武帝道:“朕已经将他手下十万锐士,调走了七万精壮。大梁城只剩下不到两万老兵。”
薛司空道:“仅分解兵力还不够。”
“能怎么办?”柳尚书不解道,“莫非……”
他手悄悄在袖中一横,做了个杀势。
“这倒不必。”薛司空道:“你我都是文官,不懂军中的袍泽之义,锐士营是萧€€一手创建,在乱世烽火磨炼出来的一支精兵劲旅,只要锐士营的军番犹在,军心就散不了。”
他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陛下,这些年的南征北战,锐士营早已不仅是一个军番,它是一种象征。是无坚不摧的利器,是深入骨髓的铁血!”
武帝听到这里,手指的骨节不由微微屈起。
锐士营就是萧€€的牙齿,不仅要断其羽翼,还要拔掉他的牙齿,才会让萧€€学着听话。
武帝断然道:“传令,丙南等一干南安大营将领无诏私自动兵,一律下狱听候审讯,其麾下三千士兵全部解械,禁闭营中,等候发落。”
然后他手指轻叩着茶盏,漫不经心道:“至于审问,就让杨拓来。”
薛司空暗吸一口冷气。杀父用子,杨拓会如同一条疯狗般撕咬任何关进笼子里的人。
“萧€€不是写不来悔过书么?”皇帝目光一掠,道,“柳徽。”
“在。”柳尚书赶紧躬身上前。
“你去写一份书,把萧€€及其锐士营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京城流血夜,□□皇后,暗杀阿迦罗,引北狄入侵,火烧盛京城……这些年,你能想到的条条桩桩都写上去!写完之后,发往大梁。”
他微微眯起眼睛,“将军铁血,让他舞文弄墨是为难他了,既然他写不来,抄总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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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晦,关山远,案头酒残,梦里衾冷。
云越进来的时候,就见萧€€一脸清冷的靠在榻上,手中摆弄着一枚晶莹玉润的小瓷瓶。
“谢先生送来的?”云越问道,
自从两年前,萧€€在北伐之际,冰天雪岭中寒毒侵入心肺,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谢映之屏退所有人,以非常之法为他治疗,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先生来过了?”
萧€€眸色深沉,静静道:“先生,已经不在了。”
他说着抬起清瘦的手,指了指案上,那里搁着一封信。
信中,谢映之笔意洒脱,并没有提及自己的近况,字里行间也依旧旷达淡然,却还是被他看出了依稀的诀别之意。
也许到了萧€€这个时候,对于分别,已经格外地敏感。
“先生乃神仙中人,大约是去云游清修了,主公尚在病中,不要多想,还需放宽心。”云越说着,给他腰后放上软垫,又看向他手中的小瓷瓶,“这是什么药?”
萧€€沉声道:“假死之药。”
云越顿时一愕。
谢映之在信中道,冥火寒毒专吸人的生气,所以对于死者无效,一旦服下此药,呼吸心跳停止,体温骤失,寒毒就会自然消除。
萧€€现在多病缠身,不仅噬心咒反复摧折,所中的寒毒也深入肺腑,半夜咳嗽咯血,难以安睡,药石无医。
使用此法,至少能将寒毒除去,余下的噬心咒虽无治,但是今后天下太平,萧€€也不必再南征北战履历风霜,就可以好生修养,说不定还能拖延十年八载。
其实萧€€明白,谢玄首还存了另一个想法,假死避祸。
他这些年树敌太多,使用此法假死,三五年后就醒来。到时候无论是皇帝、朝臣,还是天下人都以为萧€€已死。
他就可以找个地方隐居,与世无争地活着。
谢映之处心积虑,最后给他做的布局。只为了天下太平后,他也能过上几年平淡安逸的日子。
萧€€微叹,“先生用心良苦,我却无以为报。”
现在国家初定,朝局不稳,赫连因又走脱了,他还不能假死隐遁。
就在这时,徐翁推门进来道:“主公,陛下的旨意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