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绪叹气道:“多谢姑娘好意,你不知道当今陛下……”
桓帝阴阳怪气,喜怒无常,薄情寡意,还有点秃……实在是太委屈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了。
贺紫湄道:“我如今无亲无故,幸得先生收留教习歌舞,将来若能得宠于圣前,也当尽绵力为先生在圣前多进美言,安抚圣心,使得先生少添烦忧,也权当报答先生。”
容绪被她这番话说得心念一动。
前阵子皇帝还讽刺他献美,他针锋相对地嘲笑了皇帝秃。搞得彼此不欢而散。
现在若他真给皇帝向上如此美人,必然能哄得皇帝心情大悦,不就什么都听他的了。
再暗暗思量起来,这姑娘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若真的能侍奉于圣驾前,虽然身份低微,当不上妃嫔,但是以她的容貌,当个美人、才人还是可以的,加上皇帝没有后妃,她就等于是独宠后宫了。将来他岂不是可以暗中借这美人对皇帝施加影响,让皇帝以后老老实实听话。
贺紫湄站在美人画屏前,蛾眉淡淡扬起,她要当皇后。
***
断云崖
月光下,牢狱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垂着头的人,带着惨白的面具一动不动像一座石雕。
卫宛走进狱中,发现那面具已经和脸面黏连在一起。
他费了一番工夫才把面具取下。身后的两名弟子不约而同后退了半步。
那是一张没有额面的脸。
东方冉并没有全部剥取,算是留了余地,他只取了眉眼部分。使得余下的轮廓还能辨别出这个人是魏燮。
卫宛眉头紧拧。
他今日收到公侯府的知会后,立即来岩牢查看。
东方冉逃脱了,岩牢里关的人又是谁?
这一看之下,果然,又是一出桃代李僵。
卫宛了解东方冉,他只取部分额面并非是善心,而是魏燮的脸是武将的脸,黝黑粗粝,下颌胡子拉渣连成草原,东方冉嫌弃。所以只取部分,下半张脸就以络腮胡子遮盖。
此时的魏燮,除了用挥舞的拳头表达愤怒外,已经不会说话了。
为了防止他泄密,东方冉必定给他用了药。
卫宛道:“带到漓雨水€€,请意初看看。”
方氏府邸,
方宁已经全部交代了。
当时他和魏燮,东方冉被关在一起押回玄门。他和魏燮是世家子弟,关一段时间以示惩戒后就会被放出去。
东方冉说服方宁,以教他秘术为条件,和魏燮互换了身份。
他们在魏燮熟睡之际,以秘术手法神不知鬼不觉取了部分面皮,又给魏燮戴上了白面具。之后,方宁又借着剿匪,让假的的魏燮在虎啸崖失踪。来个查无实据。
方胤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已经知道没求情的余地。
方宁脸面毁了,又被横梁砸成重伤,已是废人。
“西陵哥,救我,救救我……”方宁抖颤着去拽魏西陵的袍摆, “东方冉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我完全听他摆布了。我……我不知情啊!
魏西陵道:“此事我已知会玄门,如何处置交由卫夫子。”
方宁这张脸,医官无计可施,只有玄门之法也许可以一试,但方宁放走玄门重犯,不可脱罪,公侯府也绝不包庇。
第283章 楼船
到了出发的日子,大清早,容绪备了香车宝马,亲自登门来请。
他一袭赤金色牡丹衣袍,腰系金缕带,头戴紫玉冠,还用了浓郁的熏香,萧€€有一种他要去相亲的错觉。
时隔大半年,容绪再次见到萧€€时,也着实怔了一下。
他随意穿了件居家的素色衣袍,没有束腰带,不修边幅,头发随便拿了根带子在脑后缚了下,显然刚从被窝里起来,还有些蓬扎扎的。
萧€€觉得自己就是个邋里邋遢退休赋闲的老兵油子。可容绪看来,不束腰带,更显得身段更加清修颀长,长发如水波般垂到腰际……
他一双眼睛熠熠发光,忍不住上前几步,爱不释手地托起一束青丝,“彦昭,这是如何使得?”
萧€€脑阔疼。
特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总不能说他当了七八天世子妃,编了满头小辫子,搞出一头绵羊卷,现在好不容易变成大波浪了?
看着容绪两眼放光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很快满头脏辫子的造型就要风靡大梁乃至九州了。这画风有点美。
“你到朔北放一圈风筝也是这样子。”萧€€不客气地抽回头发,
容绪觉得不是好话,赶紧闭了嘴,稍微端正了点容色。大半年不见了,他不能显得过于操切,性急吃不到热豆腐的。
“此番彦昭平定北狄,扬我九州之志气,我备了区区一点见面礼。”
萧€€挑起眼梢,就见容绪拿出一叠的票据,约莫估计,三万金!
容绪做事周全,钱庄的票号相当于支票,可自行去取,直接拨为军费,就避免了受贿的嫌疑。
萧€€收了礼,才客客气气请他坐下,他穷,不得不为一点军费折腰。
“午后启程,容绪先生来这么早?”怀疑语气,带着深藏不露的敌意。
容绪知道小狐狸还记得夺城那事儿,心里不痛快。
他道:“我知道金银俗物入不了彦昭的眼。”
萧€€:不不,他就喜欢俗物,军费还缺一个大口子……
容绪故意卖个关子,“呈上来。”
片刻后,一展精美的云母屏风出现在眼前,只见屏风中,廊下阁前,五六位各色佳人或娴坐小憩、或游玩嬉戏、或倚楼望远,皆宛如眼前,呼之欲出。
萧€€一怔,卧槽,这是古代的光栅画!
容绪道,“此番潜龙局,以彦昭的手段必胜出,这屏风和潜龙局中的诸多珍宝,都是彦昭的收藏。”
容绪见他没答话,似乎还在琢磨着绢丝屏风,想了想,似乎明白了,“潜龙局上宾客如云,不乏窈窕佳人,以彦昭的风仪,必有佳人相邀……”
萧€€蓦地抬头瞥了他一眼,他说的是……艳遇?
还有这好事?
萧€€想到这里,赶紧打住,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地道。魏西陵相个亲他都要酸溜溜地戳他一下,他现在算什么?背着魏西陵去风月雅会?
容绪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就见他垂着眼睑,勾着眼角,眼珠转来转去,有点心神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可怜兮兮地想,他就这点小心思,平时整天在军营里跟一群大老粗在一起,太久没看到姑娘了。他也没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光是能看看,都美滋滋的。
容绪眼底细细观察着萧€€的神情。看来小狐狸春心动了。
“不过彦昭此去,还是要修饰一下容颜。”
萧€€顿时明白,和上一回参加冬日雅集一样,他需要修容,以免被人认出来。
所以,容绪今天一大早来就是专程来给他化妆的?
萧€€寝居里有一座精美的妆台,三面立体的镶玳瑁琉璃的公主镜交相辉映,方便多角度观察容颜,设计理念非常现代。
容绪娴熟地打开妆匣,里面胭脂水粉黛笔等等一应俱全。几十个色号任君选择。
这大半年来,容绪商会下面的几家如娴梦坊、玉蓉斋等脂粉铺子,每每有新款的的胭脂水粉上市,都会给萧€€送来一份尝新,久而久之,几个妆匣都装满了。
萧€€心想,都是给他未来的媳妇准备的,没毛病。
云越给他打了温水进来,侍候他洗了脸,挑眉斜眼看着容绪。
容绪不跟小孩子计较,抬手悠悠拈起萧€€的下颌,手指抚过他的脸颊,轻轻掐了掐。
萧€€被摸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刚要攥住他腕子来个伤筋错骨。云越已跃步上前,佩剑出鞘三寸,“容绪,你做什么!”
容绪从容不迫道:“彦昭的皮肤状态,需要保养了。”
云越:
萧€€:草……
容绪不紧不慢分析道:“朔北严寒,风沙凛冽,彦昭的肌肤柔嫩,所受伤损比一般人更大。需要善加养护,我给你配置了些金丝燕窝提取的凝脂香露……”
萧€€翻译过来就是,你的脸皮还不够厚,风沙里容易受伤,最好在上妆前做一个面膜……
萧€€被他说得一阵恶寒,端着爪子一时忘了要做什么。
容绪建议他靠在榻上,转身从自带的妆匣里取出一个玲珑的青瓷小罐,置于案头。
打开莲花型的盖,萧€€就闻到了一股馥郁的香气。
容绪用手指捞出一团团如同棉絮雪花般的凝露,在萧€€脸上涂匀,不轻不重地揉按着,只觉得手中触感肌理细腻,润泽中仿佛有莹莹的珠光闪烁。
容绪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不禁俯身贴近他耳边,悄声问道:“上次的牡丹白玉台彦昭用了吗?”
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台?哦,那个灯柱啊,四周雕琢的牡丹花倒是圆润饱满,挺好看的……
“用了几天。”
容绪手下的力道微微一重,呼吸跟着紧了紧,不怀好意地追问,“彦昭更适宜用哪个?”
什么哪个?萧€€莫名其妙。
“那玉柱里面还嵌套有两个小的,尺寸长短不同,花纹也更精细繁复。”他的话音暧昧不明,手心的热度让萧€€有点不自在,眼中浮现窃喜,“莫非彦昭没有发现?还是说……”
“断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外传来。
容绪一惊,蓦地回头,就见谢映之袍袖飘飘,施然走了进来。
他一边闲闲取过案头的青瓷罐闻了闻,一边随意道,“怪我不小心,弄断了。”
容绪愕然看向萧€€,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擦黑,眉毛狂跳,“你们?还一起用?还弄断了?”
谢映之放下瓷罐,道:“如果我猜的有错,这玉露其中三位药材都是焕容丹的成分。”
卧槽!萧€€顿时从榻上跳起来,焕容丹不就是能把他变成女人的玩意儿?
云越一把揪住容绪的衣襟把他提起来。
“内服和外敷是不同的。”容绪汗涔涔道,
谢映之点头,“主公可以试试。只是容绪先生揉按的手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