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权臣是病美人 第534章

即使远在千里之外,魏€€都能感到其中的奋然勃发之气,不由心神激荡。只可惜他没有机会在那人身边,和他一起共谋大计,共铸河山。

但这两天,魏€€也没闲着,他在藏书阁里找到了一幅九州山河舆图。

这幅图细致入微,将山川河流、平原州郡,乃至于桥梁驿亭渡口都标注了。魏€€不禁怀疑这可能是谢映之以前画的。

盛忠进来时就看到他神情专注看着舆图,琢磨着天下的局势。

今天玄门的食堂里吃肉羹,这些初蒙弟子都一个月没有沾荤腥了,即使是素肉,他也赶紧给魏€€抢上一陶罐送来。

盛忠有时候很看不透魏€€,明明是个平民子弟,但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雍容的矜雅,还对天下局势颇有见解。

舆图上放着一些木雕的动物,燕州处是一只笨重的熊,雍州是一头不怎么精神的虎和一只笑眯眯摆着大尾巴的狐狸。豫州是蛇,蜀中有獐,江南则是蛟龙。

盛忠想起魏€€前阵子做木工,可能这是在练手艺。

此刻,魏€€若有所思地提起那只熊在手中拈着,动作依旧优雅,但两根手指掐的位置却很不友好,好像要扼死那熊的咽喉。

看得盛忠缩了缩脖子,想到最近传来的消息,道:“北宫达实力再强也是臣子,以臣袭君,是大逆不道。”

“嗯?”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随口应了声。

盛忠得到了肯定,像是收到了鼓励,道:“他还屠杀士人,该被天下人骂。”

魏€€不假思索道:“策划袭击大梁、屠杀士人的是东方冉。北宫达有野心,但他不疯。”

盛忠骇然失色,“你说薛……”

他咬住舌头,赶紧把后半字吞了下去,紧张地四下看了看,还好没人。

在玄门,提这个名字是禁忌。

但越是禁忌,就越是引人猎奇,盛忠又忍不住问:“东方冉为何要这么做?”

“他想嫁祸给萧将军。”魏€€说着把代表东方冉的蟾蜍放到了仙弈阁的位置。“不过,他真正的目标是玄首。”

魏€€说到这里,心中忽然掠过一个闪念。

“东方老怪竟敢惦记玄首!他配吗?”盛忠怒道。

“听说是玄首及时赶到仙弈阁,救了仙弈阁那些士人!”

“及时?”魏€€眉心一蹙,他已收回思绪,眼底却多了一丝莫测的光芒。

“玄首到达仙弈阁时,铁鹞卫和虎贲锐士已交战半晌,仙弈阁前流血成渠,士人们死伤十之有三。”他的目光晦明不定,“这不算及时赶到罢?”

“阿季,你在说什么?”盛忠跟不上他的思路。

但魏€€本就不是跟他说的,他更像在自言自语,仿佛在脑中还原出当日的场景:“当时铁鹞卫在东方冉的化音邪术催动下越战越狂,虎贲锐士逐渐抵挡不住,云渊先生身陷危险,他若再晚到片刻,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他又到得挺及时的。”魏€€冷静分析道。

盛忠讷讷地看着他,觉得魏€€漆黑的眼瞳幽深又陌生。

“再者,仙弈阁在大梁城外,如果当时玄首和萧将军兵分两路,萧将军回城都能赶上及时阻止铁鹞卫,谢玄首却要等到仙弈阁前都杀完了一轮,碧血黄沙后,他才出现?为什么?”

盛忠张着嘴:“你是说玄首迟到了……”

魏€€目光犀利:“谢玄首向来算无遗策,他怎么可能迟到?”

潜龙局时,魏€€就见识过,谢映之时间点卡得十分精准。他至今难以忘记自己一剑刺入谢映之的肩膀时,萧€€恰好看到,那震愕的神情。

手中棋子终于落到舆图上。

谢映之是故意的!他有意拖到盛京系士人死伤过半,仙弈阁前碧血黄沙之际才出现。

只有这样,之后的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盛京系在仙弈阁血案中折损过半,要恢复元气至少半年。同时,仙弈阁前的碧血黄沙深深震撼到了云渊,终于让他一改以往退隐的态度,出山任仕。

想到这里,魏€€都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这符合谢映之历来的做派,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无声无息把事办了。无迹可寻,甚至细想起来,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在前往仙弈阁救人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晚了那么一点点。

无人知道那片刻里,他怀的是什么心思。

所以,就算魏€€怀疑他,也没有任何证据。

“阿季,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冷?”盛忠有些担心他。

魏€€刚要敷衍过去,就听书架后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我说,你都四大皆空了,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魏€€乍一惊,大意了!此人刚才不会是一声不吭地在那里听吧?

墨辞踱到了跟前,“季师弟,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全错了,我了解映之,他不会的。”

他笑嘻嘻地弯下腰,想去揉他的头:“不过你倒可能会哦?”

魏€€戒备地偏开头。

一旁的盛忠听得一头雾水,“墨师兄,你们在说什么?玄首怎么了?会什么?”

墨辞就势收回手,改为揉了揉盛忠的脑袋,“听不懂是不是?”

盛忠忠厚地点头。

墨辞神秘兮兮:“我告诉你个办法,知道照雪岩吗?”

那是揽秀峰上一大片光溜溜的岩石,平时经常有人在那里打坐。

“现在正午,阳光最盛,你到那里去打坐,给脑袋开开光。”他揉着盛忠的脑袋,皱眉道:“长了一头草,难怪不开悟了。”

盛忠信以为真:“管用吗?”

“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嗯?”阳光照进来,他笑起来明艳如桃李春风。

“谢谢师兄指点!”盛忠如彻大悟,出门前还不忘关照,“阿季,肉羹趁热吃!”

不等魏€€回答,盛忠就兴高采烈地奔了出去。

盛忠走后,墨辞大咧咧坐下,“你跟他说这些,他又听不懂,不如跟我说。”

他挤挤眼睛:“反正大师兄又不在。你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没关系。”

魏€€收拾起案上的舆图和棋子,淡淡道:“我刚才是胡言乱语。你别当真。”

“噢,那我也随便说说,你也别当真。”墨辞懒洋洋道,

“据你刚才的分析,映之借东方冉和铁鹞卫之手,清洗盛京系,同时又让锐士营为保护士人,和铁鹞卫血战死磕,借着壮士碧血以推动云先生出山,直到东方冉用化音术催动铁鹞卫,眼看锐士不敌,云先生面临危险,他才适时出现,是不是?”

魏€€无声地看了他一眼:原来全听到了。

墨辞叹了口气,“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真的是耽搁了。他有伤。这点你忘了吧?”

魏€€心中一沉,莫非是那一剑?

“帝王之剑是用太墟玄铁所制,挨上一剑也是酸爽。”墨辞道,“但他不挨这一剑,你又怎么会来这里?晋王殿下。”

魏€€面色复杂,“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随即他戒备地想:既如此,不如也探探此人的底细。

墨辞满不在乎地笑了下,接着刚才的话,“所以我说,殿下你是以己度人了。映之虽善谋,但他太清高,不会让他的手沾上凡人的血,尤其要以锐士营的牺牲来推动云渊出山,这样的事他更不会做。”

魏€€垂下眼睫:“我说过,我是胡言乱语。”

墨辞颇为有趣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但我刚才也说了,这种事映之做不来,但你可能会做,我也会做。”

魏€€睫毛微微一霎。

“所以,映之空有宰辅之才,却只能辅佐萧将军,而不能辅佐帝王。他虽为玄首,但做不了帝师。”墨辞边说边抬手去揭开乘着肉汤的陶罐,惬意地吹了吹热气。

魏€€见他张口闭口直呼谢映之的字,也不忌惮卫宛的威权,抓住机会试探问:“你不是一般的玄门弟子。你在玄门是何身份?”

墨辞:“我嘛,我是卫夫子请来的。”

魏€€:“请来吃饭的?”

墨辞拿着汤匙的手在空中一僵:这孩子有点犀利……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我这哪是吃饭,我这是在拿这份肉羹打赌。”

魏€€不依不饶:“赌什么?”

墨辞:这孩子心眼挺多。

“赌将来天下一统后,映之他一定会选择归隐林泉,连这玄首他都未必会当下去。”

“玄清子师叔识人的眼光很准,只可惜映之虽有本事,但没野心,太过随性。”

魏€€不失时机反问:“那你有野心?”

墨辞叼着汤匙,心道这孩子越来越有意思了。想探他的底啊。

他也不隐瞒,坦言道:“薛潜只有野心,但能力不足,因此当不了帝师。映之倒是有这能力,却不想,也不愿,所以我嘛,就只有当这个帝师了。”

魏€€淡笑:“我皇兄可不大容易相信人。”

墨辞不以为然:“谁说我想辅佐他了?”

魏€€道:“那么我皇叔?”

墨辞道:“魏将军治下的江州政清人和,也不需要我做什么事了,而且他这个人作风刚正,行事磊落,太过正直高尚,就没有一颗王心。这样的人,是治世明君,却不是横扫乱世的帝王。”

魏€€问:“什么是王心?”

墨辞道:“胸怀大志,腹藏良谋,气吞宇内,百折不挠,又坚韧如铁,沉静似冰,大仁不仁,可牺牲任何人。”

魏€€想了想道:“如果你想辅佐北宫达,可惜薛潜已经捷足先登了。”

墨辞不屑轻笑:“我怎么会跟他去争?我要辅佐的是能横扫乱世真正的王。”

魏€€猜不到:“是谁?”

墨辞起身一整袍服,难得地正色道:“若说横扫乱世,席卷天下之人,薛潜选择了北宫达,映之选择了萧€€,而我想选择你。”

魏€€倒是出乎意料,不动声色问:“为何?”

“我推演观气向来很准,而且……”墨辞指了指他胸口,“你有一颗王心。”

魏€€失笑:“可惜我最不想做的就是王。”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声,一名弟子匆忙跑进来:“墨师兄,大师兄到处在找你!”

墨辞懒洋洋掠了眼:“找我?找我吃饭?”

“不是……”那弟子看了魏€€一眼,似不便言。

墨辞:“别看他是个初蒙,胆子大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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