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宛倒吸一口冷气,今年新招的弟子有三百余人,也就是说还有两百多人很可能被盯上或者变成了这种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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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风郡,泠雪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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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人浅浅啜了口茶,“我说过,我是个惜才的人。”
“但即使动用了苍炎军,安风县我们还是败了。”呼延低头道。
“小试牛刀而已,而且败给魏西陵,这并不意外。”黑袍人漫不经心道,“恐怕卫宛此刻更不好受吧。他没想到,他耗费心力的玄门今春招新,却替我做了嫁衣。”
呼延钺心道,你就别想着嫁人了,说不定这时卫宛正往回赶。
当然他不敢那么说,谦卑地提醒道:“主君,卫宛知道后一定会警觉,这葭风郡不是久留之地。”
黑袍人静静道:“我还在等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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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冬的冰雪已经融化,地上泥泞难行。
北宫皓哪里受过这种罪,一路都在发牢骚。
东方冉道:“世子此去是要开辟疆土成就大事的,再忍一忍,前方就是平壶谷。”
平壶谷在幽州与雍州交界处,依山靠河,正好安营扎寨。
刚入夜,旅途疲惫的众人就已经酣然入睡。
月光照着河滩,忽然河滩边的树丛发出沙沙声响,窜出一条条黑影,他们口中叼着刀,伏低身形,悄悄逼近营地。
为首的将领叫做马孚,半月前,庞将军把他的三千士兵从燕北的雪窝子里调回来,借给了俞先生执行一项任务。据说事后还能得到俞先生的提携。
对于一个被扔在燕北,整天和野蛮人作战的低级武官来说,这无疑是个改变命运的好机会。
寒夜中,他等了很久浑身僵硬,终于看到军营一处的角楼上亮起了幽幽的灯火。
马孚道:“先生已经得手,冲进去€€€€杀€€€€”
一时间,河滩上马声嘶鸣,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掩杀过来,健壮的雪原马一跃就翻过了营栅,冲入营中。
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马孚当先冲进主帐,长刀挑开榻上被褥,卧榻上空空如也。
他心中一空,不妙!
这时左右也报道,“将军,是座空营!”
马孚顿时傻眼了,不是说里应外合吗?这是唱的哪一出?他一时搞不清楚是东方冉骗了他,还是俞€€骗了他。
“中计了,退!”
但他刚退出主帐,四面火光大起,杀声盈耳,山坡上遍布弓弩手,冰冷的箭对准了他们。
东方冉道:“马将军,价码变了,我给你一个更好的出人头地的机会。”
北宫皓手下只有二千士兵,收降马孚三千人后,他们就扩充到五千人了。
对于马孚来说,他只是个下级武官,根本不管那些大人物们在勾心斗角什么,他只要立功封赏。
片刻后,河滩上人声马嘶,大队人马南下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同时,一只渡鸦击翅而起,穿入苍茫的夜空。
第365章 伏魔
几天后,一道鸿翎急件传至大梁,世子北宫皓一行于平壶谷遭遇袭击,护送的两千余士兵及九车进贡的财货不翼而飞。
御书房里,桓帝气得哆嗦,九车财货啊!北宫达那么有钱,那么豪气,品味也不低,这九车财货必然非同凡响。就这么没了!
“让萧€€给朕赔!”
曾贤赶紧一低头,砚台在脑门上飞过,在柱上砸出一个坑。
曾贤赶紧趴在地上捡拾,心道陛下这是在替谁心疼钱。这九车财货,指不定萧€€早就安排好了用途,他现在正是花钱如流水的时候。
到时候大抵就让给皇帝一个关爱百姓,心系江山社稷的空名声,将这九车财货全部充入国府,用于修筑暮苍山关城等,皇帝指不定能不能捞到一根毛。他这是在替谁心疼钱?
但话当然不能那么说,曾贤只有好言道,“萧将军也没钱,听说他出行还坐的几年前的旧马车。”
“朕不管他怎么弄钱,坑蒙拐骗抢,他不是本事很大吗?”桓帝一只手神经质地敲着御案,“就算他去卖身,也给朕把钱补回来!”
曾贤脑门上直冒冷汗,赔笑道:“那也得有人敢买。”
“以前不是有个什么北狄单于想要他吗?让他滚,滚到北狄去!”
曾贤小声地提醒:“陛下,阿迦罗他已经死了。”
桓帝翻了个白眼,真触霉头。
这时,大殿外王戎求见。
桓帝不耐烦道:“让他进来。”
王戎一进殿,就见几个小太监正在满地捡拾奏折笔砚,皱眉道:“陛下是天子,天子富有四海,何必为一点财货之利动龙颜之怒。”
桓帝顿时坐不住了,拍案道:“朕富有四海?朕的四海早被那些个乱臣贼子瓜分了!”
他好不容易憋了篇长文申斥北宫达,换点润笔费。虽然文章也不是他写的,是颜翊执笔的,他就借出了个署名权。
但他皇帝的名义能说借就借的吗?怎么样借出去了都要听个响啊?老百姓放屁都能砸个坑,他这皇帝的名义连个屁都不如吗?
他越想越气恼,对着王戎发了一通牢骚。
王戎今天是有事禀奏,不然早就甩手走了,他耐心地等桓帝说完,才道:“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眼下正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桓帝这两年听多了王戎这番说辞,机会满天飞,就是一个都抓不住!
“大舅整天说机会,但每次机会来了,都被二舅放了风筝。”桓帝刚才骂得有点倦了,靠在龙椅里眯起眼睛,意兴阑珊道,“朕还听说,二舅和萧€€这阵子打得火热啊。花朝节插花饮酒……”
王戎见他又跑偏,赶紧截住话头道:“陛下,此番北宫皓在平壶谷遇袭,北宫达岂肯善罢甘休,必然会发难萧€€。”
桓帝却一点都没有兴奋的神色,百无聊赖地剥着指甲,“北宫皓不早就是个废人了?当年秋狩,那蠢货被萧€€割了头发,沦为诸侯笑柄,北宫达这几年根本不想看到他,把他扔到燕北去,北宫达身边整天围着一群谋士小妾,撺掇着他改立世子,这会儿北宫皓失踪了,他还不偷着乐呢。”
王戎也知道北宫皓不受待见,他道:“话虽如此说,但北宫皓毕竟是北宫达的儿子,北宫达极好颜面,北宫皓这才刚出幽州就被劫了,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而且,前番萧€€假陛下之诏书训斥了他,让他在天下诸侯面前颜面丢尽,这会儿他能不想报复吗?这件事北宫达一定会发难萧€€。”
桓帝终于提起了一点精神:“那我们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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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
萧€€这回也纳闷了,北宫皓这厮去哪里了?总不能带着两千人马消失了吧?
他只有两千人,攻城略地是不要想了,这点兵力最多只能打下一个小县城。而且周围诸侯林立,没有他老爹北宫达罩着,他一个二世祖能做什么?
斥候密探虽然派出去了,但是九州诸侯割据,到处乱哄哄的,这么一支两千人的兵马实在不起眼,要找到他们的行踪简直如同大海捞针。而且他们失踪的那个地点还非常的不妙。
平壶谷是雍州、凉州、幽州三州的交叉点,往西可入凉州,西南可达蜀中,南下则可去襄州、渑州、豫州、甚至江州,所以就更难以预料他的行踪了。
谢映之指出道:“这两日消息该到燕州靖北府了,我们要早做准备。”
萧€€明白,北宫皓失踪,北宫达必勃然大怒,甚至会怀疑是他萧€€袭击了北宫皓的车队,搞不好要兵戎相见。
如果一开战,那么他目前囤粮备战搞建设的稳定环境就没有了,现在他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到能和北宫达开战的时候。
谢映之道:“当务之急,是先要稳住北宫达。”
但怎么稳住呢?
萧€€想了想,在现代社会,这种情况就先要查明事故原因,黑锅他是绝对不背的。他不是原主,不当背锅侠。
他道:“立即以天子名义派遣官吏前往平壶谷调查事发地点,出一份官方的事故报告,给天下一个交代。”
谢映之颔首:“同时还要遣使前往燕州,传达天子的慰问,表明朝廷的态度,稳住北宫达。”
萧€€立马明白了,这是用外交手段。
北宫达重颜面,这件事还是要朝廷出面摆平。
但毕竟北宫达丢的是儿子,朝廷的名义此番管不管用不好说。
使者此去是深入虎穴,极为危险,若非能言善辩,智勇双全恐怕都很难全身而退,想到这里,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莫非先生已有人选?”
谢映之静静道:“非江寄云莫属。”
萧€€心道,确实江浔口才出众,又担任京兆尹,研判查案也是一把好手,且有勇有谋做事果决,可堪大任。
谢映之道:“不过此事一出,明日朝会,盛京系众人必群起发难。”
前番组建中书台,一再打压盛京系,他们怀恨已久,必然借此机会反扑。明日朝会又是一场唇枪舌剑。
谢映之长眉凝起,“寄云不在,颜翊、宋敞等终非舌辩之士。”
萧€€最应付不来这种,恐怕他连正坐两个时辰,都腰酸背痛扛不下来。
他思定道,“明晨朝会,还是我替主公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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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枕霞湖畔寒雨潇潇,草堂前花叶落了一地。
“今夜没有月光可看了,陪我下局棋吧。”黑袍人说罢提着一盏风灯向外走去。
魏€€习惯了此人每次来都会有新的名堂。
拼骨牌、晒书、种花,好像真的是在此间隐居,与世无争一般。
他还让魏€€替他钓鱼、喂猫,因为他不想让动物的气味沾身,魏€€不明白了,既然如此讨厌动物养什么?
林间有一个石台,苔痕遍布,黑袍人将风灯置于石台上,照出隐约的棋盘纹路来。
石台边有两块形状不一的石头,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挪过来的,年深日久,仿佛是生了根般像从地底长出来的。
黑袍人洒然坐下,如主人般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随即漫天的风雨声忽然就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