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怎么看啊?”
左袭目光森然道,“既然有人愿做内应,自然求之不得。”
第458章 决战
入夜,雪停了,一轮寒月照着茫茫雪原。朔风呼啸,卷起雪沫飞扬。
城南的一片密林里,积雪压弯了树枝。密林中默默地矗立着一支无声的军队,人衔枚,马摘辔。
“将军,你看!”部将蒋€€一指前方道。
只见惨淡的月光下,辕门上一盏风灯幽幽地左右各晃动了三下。随即营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左袭激动地一夹马腹:“丙南已经得手!随我出击!”
随即,他一马当先地冲入营中,他身后,五千铁骑组成一股洪流涌入敞开的大营中。
月光照着积雪,营地里静悄悄的。只有中军大帐里依旧亮着灯火。
“冲进去,活捉萧€€!”左袭大喝一声,引刀向前。
话音刚落,一声隐隐的尖啸划破长空,他赫然抬头看去,就见一支火箭掠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光,照亮了白茫茫的雪地。
茫茫雪地上,无数的士兵如鬼魅般从营帐后冒了出来。冰冷的箭镞密密麻麻地对准了他们。
“不好!有埋伏!”左袭一勒马缰,“撤!”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第一波密集如蝗的箭已经凌空泼洒下来。
霎时间就有百余名毫无防备的北军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就在左袭手忙脚乱的格挡之际,激烈的杀伐声从东南西北四面同时响起。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丙南率领数千锐士冲杀了出来。
“丙南!贼子!”左袭大怒,正要拍马冲上去,被部将蒋€€一把攥住马缰,“将军,敌军早就防备,此处不宜久留!赶紧撤兵!”
左袭狠狠剜了丙南一眼,一咬牙拨转马头,厉声大喝道,“不要慌,稳住阵脚,把盾牌举过头顶,冲出营去!”
“冲出营去!”五千熊豹营铁骑毕竟训练有素,很快镇定下来,跟随左袭身后向着前方的营门奔涌而出。
可刚冲出营门不过几里,右前方的密林里陡然响起一声清越的断喝, “左将军哪里去!”
左袭赫然抬头,惊见林中杀出一支骑兵挡住去路,为首一将横剑立马:“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
“萧€€!”左袭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萧€€长剑一指,断然道:“出击!”
“杀€€€€”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数千锐士从密林中冲杀出来,与向前突围的北军迎面相撞,刹那间血光飞溅,马嘶人沸。
左袭一见到萧€€,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燃烧起来了。他拍马提刀,不顾一切地直冲萧€€而来。
眼看就要冲到萧€€近前,就在这时,他胯下战马突然前蹄一沉,将他从马背上重重地摔了出去。
绊马索!
左袭灰头土脸地摔倒在地,被人按住肩膀艰难地抬起头,忽然桀桀地怪笑了起来。
“这……这不是左袭!”云越擎起火把道。
在火光照耀下,那是一张和左袭非常像的脸,暗夜里几乎分辨不出。€€€€这是左袭的胞弟左奔!
萧€€心中猛地一沉,左袭果然是狠!竟以自己的亲弟弟来试探陷阱……
他这一念还未及转过,就听远处的雪坡上传来隆隆的马蹄声。霍然抬头,就见碎雪纷纷滚落。无数地火把从山坡上燃起,在火光照耀下,雪坡上肃立一道高拔的身影,正目光森然地凝视着他。
左袭,这才是左袭!
只见左袭缓缓地抬手拉下兽首面具,手中那柄锋利的长剑用力往前一引。
刹那间,数千精锐的熊豹营骑兵像潮水般从山坡上冲杀而下,如雷的马蹄杂乱地叩击雪原,锋利的钢刀在昏暗的天空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
山梁上,北宫达坐镇中军,得意洋洋地看着排山倒海般的骑兵冲阵,慢条斯理问道,“留侯、赵侯、韩侯怎么还没来啊?”
钟纬策马趋前道:“诸位侯爷应该在率兵赶来的路上了。”
“好。”北宫达点点头,“此番诸军合围,料那萧€€插翅难逃!”
***
原平城,留侯北宫茂正在披挂甲胄,“快点,再快点!”
这时,一名部将推门进来,躬身道:“主公外面有一位先生求见。”
“都什么时候了,不见!”北宫茂不耐烦道。
“这位先生说今晚是主公最好的时机。”部将小声道。
“什么时机?”北宫茂眼皮一掀, “算了算了,让他进来罢!”
再急也不差这几句话的工夫。
片刻后,谢映之施然进屋,笑盈盈问道:“侯爷这是要去哪里?”
“先生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要去助我堂兄围剿逆臣萧€€!”
谢映之莞尔道:“依在下看,侯爷不用急着去。”
北宫茂不解:“先生这话好生奇怪,战场如火,我不急着去,我还慢条斯理地去,贻误了军情该当如何?”
谢映之淡淡一笑,道:“此战无非两个结果,燕国公若胜,侯爷成全了左袭之功,若燕国公败……”
“还会败?”北宫茂不信,“萧€€都已落入包围,在左袭掌中了。败从何来?”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可不好说。”谢映之微微摇首,“若燕国公败了,侯爷若不去,尚可保存实力,且,一旦燕国公兵败,幽燕之地群龙无首,就是侯爷的机会了。”
北宫茂一念心动。
一想也是,若北宫达兵败,上都城就群龙无首,后继无人€€€€北宫皓早就死了,北宫氏的家主总不能由北宫敏这个小娃娃来当。
届时,韩侯和赵侯实力过弱,齐侯的兵团早就被萧€€灭了,只剩下北宫梁,如此,他就可以跟北宫梁一争家主之位了!
谢映之又道,“此战若胜,侯爷无功,首攻乃是上将军左袭,侯爷为何要助左袭功成名就?此战若败,侯爷参战,便成了左袭的垫背,无论胜负,侯爷参战,都对侯爷有害无利。”
北宫茂闻言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做了个请坐的姿势,“请先生赐教。”
然后他自己端正地跪坐在谢映之对面,恭敬道:“先生,但是我若不出兵,而韩侯、赵侯及时发兵,不就显得我有意延误军情了吗?”
谢映之一笑,淡然道:“韩侯图利,侯爷只要许重金,我便可说服韩侯,至于赵侯,其人胆小,见你两家都不出兵,他亦不会出兵。”
“如此,有劳先生了。”北宫茂谦恭地给他斟上茶。
“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谢映之道。
***
月光照着一望无际的雪原。
月光下,战马奔腾,钢刀挥舞,雪尘飞扬,沉重的铁骑挟裹着无可阻挡的冲势从山坡上席卷而下。
“稳住阵脚!”萧€€从容道,“全军就地结阵!”
“长矛兵居前,列拒马阵!弓箭手靠后,放箭!”
密集如蝗的羽箭凌空泼洒下来,冰冷地攒射在铁骑的重甲上,一阵人仰马翻后,并不能阻止重甲铁骑前赴后继的冲锋。
转眼间重甲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狂飙的战马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地撞上了锋利的拒马刺。
噗的一声,随着一声悲惨的嘶鸣,血光飞溅,尖锐的长矛扎入了战马的脖颈。
马背上的骑兵被凌空甩了出去,尚未落地就被从盾牌后攒射出冰冷的长矛洞穿了身体。
“跃过去!”
跟在后面的重甲铁骑随即拉高马头,战马腾起四蹄,凌空越过拒马的尖刺。
“长矛兵准备!” 萧€€一声令下,最前排的锐士立即将手中的木盾往地上重重一顿,顷刻间形成了一道厚重的盾墙。盾墙之后一支支锋利地长矛竖起,寒光闪烁的矛头斜指前方,汇成一片密集的死亡森林。
重甲铁骑刚越过拒马阵就狠狠撞上了锋利如林的长矛。
“咴聿聿”战马的凄惨的嘶叫声中,鲜血激溅,人仰马翻。
“全军突击,后退者斩!”左袭冷冷地下令。
前面的骑兵倒下了,后面的骑兵蜂拥而上,悍不畏死地发动疯狂的冲刺。翻腾的铁蹄激溅起雪尘飞舞,金属撞击声,战马嘶鸣声交织成一片。
在重甲骑兵接二连三不要命的猛烈撞击下,沉重的木盾开始裂开了缝隙,执盾的锐士们也在巨大的撞击力下不断地后退,阵型开始松动……
云越紧张道:“主公,北军全军出击了!”
萧€€的眼梢微微一撩,眸中霎时掠过一丝冰凉的寒意。北宫达的主力终于忍不住要发起全军冲击了吗?那就来罢!
“传令,刀盾兵护住两翼。骑兵出击!”
紧接着,披挂着重甲的铁骑就像一柄锋利的剔骨刀冲出了阵地,与汹涌前进的北军迎面相撞,如同两股巨浪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刹那间血光飞溅。
激战。
这一战毫无花巧可言,短兵相接,就是一场以命搏命的硬仗!
“可恶,留侯韩侯赵侯之兵何在?”北宫达恨恨道。
***
残月如钩。
谢映之站在城头,韩侯北宫祁恭敬地站在他身后,手中抱着暖炉,问道:“先生,在看什么?”
他话音未落,就见西北方雪尘滚滚。
紧接着,一名望楼的哨卒跌跌撞撞地冲到 惊慌失措道:“主公,不好了!有骑、骑兵向北门杀来了!”
啪的一声,北宫祁手中的暖炉惊地摔落在地,炭火滚了出来,烫得北宫祁踮着脚尖跳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被谢映之一手搀起。
“先生,本、本侯失态了。”北宫祁尴尬道。
“侯爷放心,这不是冲着侯爷来的。”他说罢从袖中取出一面小旗,对那哨卒道,“把此旗插于城西北,对方将领一看到这面旗,便知道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