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地形奇险,从鳌鱼洞探身往出去,正是一个山坳。两边峭壁如刃,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萧€€明白虞非为什么要刘渝守住这里了。扼守住这个险关,即使有千军万马也过不去。
洞并不大,只能容纳十来个人,里面堆放着滚木€€石,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萧€€太熟悉这股味道了。是火龙油!
“夫人,外面危险,请移步洞中。”刘渝粗声粗气地一延手。
萧€€嘴角勾了勾。
刘渝只觉得一晃眼,还没反应过来,面前一道寒光掠起。
***
湖面上雾气缥缈,魏西陵按剑站在船头迎风而立,月光下战袍如雪。在他身后,十多艘战舰组成一个楔形攻阵,劈波斩浪而来。
“分散迎敌!”虞非当即下令道。
虞非是老沙蛇了,战斗经验丰富。面对大型楼船战舰,最好采用狼群战术,分散游击,灵活机动,骚扰袭击对方。
可刚一下令,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艨艟战舰以五艘一组,被用铁链钉在了一起!
“谁干的!?”虞非大惊道。
“刘统领下令的铁索连舟……”
虞非神色顿时猛沉,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但是现在再分开战船已经来不及了。
“传令,铁索连舟全线出击!”他只有硬着头皮道。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五排铁索船迎着波浪推进。试图包围魏西陵的旗舰。
魏西陵从容地一抬手,士兵立即放下两舷拍杆的绳索,一时间,数百块硕大的石块已经高高抛起,挟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翻翻滚滚地砸向敌舰。
由于虞非的战舰都被铁索相连,调头缓慢,躲避不及,顿时陷入混乱之中。
此战虞非大败。
“撤!退到鳌鱼洞去!”
***
山路崎岖,虞非带着数百败兵奔走在乱石丛中。
穿出丛林,眼前的山壁间出现一扇巨大的寨门。
“快开寨门!”一名士兵大声喊道。
但山顶上静悄悄的。
虞非立即感觉到蹊跷,当即道:“攻上去!”
他话音未落,咻咻咻€€€€
一排排锋利的箭矢掠空而起,交织成密集如蝗的箭雨冰冷地倾泄而下。
一时间山谷内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刘渝!竖子,竟敢叛我!”
此刻,刘渝已经被缚在洞中,口被塞着,只能怒目瞪着萧€€。
“滚木伺候!”萧€€断然道。
几名士兵将浸了火龙油的滚木点燃,推了下去。
“将军小心!”
山下,一名亲兵猛扑向虞非。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燃烧的滚木碾压过他的身体后,又重重撞翻了虞非。
当虞非挣扎着从硕大的滚木下爬出来,随即就觉得颈间一凉,寒光闪闪的刀尖勾起了他的下巴。
他不甘地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张好看得让人牙痒的脸。
***
库房打开时,萧€€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虞非这耗子洞里竟然藏了那么多东西。
谢映之道:“此间有铠甲约两千副,横刀、长剑,弩箭数量尚在统计。”
魏西陵凝眉,是何人暗中养匪?
“西陵,映之,我有些东西要给你们看。”萧€€道。
走进虞非的石洞,魏西陵脸色渐沉。
只见桌案上铺着永安城、江汉大营水师布防图等等机要图纸。旁边还有各种作战方案的草稿。
“不自量力。”魏西陵冷冷评论。
“以永安城的布防,虞非这点兵力想要突袭得手,确是痴心妄想。他或有内应。”谢映之道。
“是漳侯。”萧€€掏出了方胤写给虞非的书信,“漳侯暗中克扣了备战的军械粮草,以蓄养私兵,这是证据。”
魏西陵接过来,只掠了一眼,便道:“这不是漳侯的笔迹。”
啥?萧€€一愣。
这下事情又复杂了,难道是有人冒充,故意陷害方胤?
“此事我会查清。”魏西陵默默将信收起,
随即他看向萧€€。就见他一身大红的喜服,衬得一张俊脸霞明玉映一般。
魏西陵剑眉微蹙,沉凝片刻道,“阿€€,你随我来一下。”
***
月光如霜,惊涛拍岸。
沿着草坡往上走,不多时就到了崖边。远处可以看到舰船上的点点火光随着水波起伏。
这里四下无人,只有江风吹起萧€€乌发间的红绳飘飘荡荡。
魏西陵凝视着他,沉默许久才迟疑地开口,“阿€€,这婚服,谢先生的?”
萧€€点头。
“你喜欢他?”
“喜欢。”萧€€脱口而出。
魏西陵容色骤寒。
萧€€这才发现说漏了,赶忙道:“我对映之只是知己的那种喜欢,西陵你不要误会啊!”
魏西陵眸色深沉:“那天你回决了我,是因为谢先生?”
“不是,西陵!”萧€€顾不得老脸了,急着解释道,“我对你和对映之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我喜欢映之,是喜欢他的性情,我喜欢你,是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白头到老,但你是君侯,你迟早要联姻的,我不想你因为我,让太奶奶为难!”
“阿€€,太奶奶已经知道了。”魏西陵沉声道。
啥?萧€€蓦然怔了怔。
魏西陵从怀中取出那串金玉手珠,“这是相思树上连理枝,千年化做金玉,太奶奶让巧匠将其制为手珠,作为你我定情之物。”
“西陵……”萧€€心潮翻涌,一时不知言语。
月光下,崖壁千仞,涛声拍岸。
魏西陵垂眸看着他一身嫁衣红霞,郑重道:“阿€€,你愿意与我结为连理么?”
***
漠北,月如钩
阿迦罗策马疾驰在连绵起伏的草原上,身后紧随着十八勇士。
而此刻的索格部大帐里,首领乌籍正神情严肃地坐在胡凳上,“大都尉叛变?不会吧?”
朝戈道:“左大都尉经不住风长离的蛊惑,想用秘术将我们北狄的勇士都变成怪物。”
“怪物?”乌籍闻言颇为不以为然,“我这辈子经历大小百余战,手中弯刀砍下的人头比小山还高,可就是没见过什么怪物,啊?哈哈”
他说着环顾帐中,其他人都面露戏谑之色。
乌籍似好言安慰道:“朝戈首领毕竟是姑娘家,是不是夜里没看清,把野狼棕熊当成怪物了?”
朝戈没有笑,她神容冷峻道:“纳珠,拿上来。”
紧接着就有一名女兵提着一个灰黑色的皮囊,里面像是装着什么跳动的活物。
乌籍笑道:“朝戈首领,这里面莫非是只野兔?”
朝戈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接过皮囊,抽去袋口的皮绳,然后拎住袋底就是一抖。
啪地一声,一截干枯的小臂落到了地上。
那五指刚刚着地,就如同蟹脚般灵活地爬行起来,一把抓住了站得最近的一名士兵的皮靴。
那手臂青筋突起,腐烂的肌肉散发出阵阵的恶臭,断口处还能清晰地看到凝固的血液,力度却非常之大。
“这,这什么东西?!”那士兵惊地脸都白了,拼命地踢打着那只手。
但那枯手如同鳄鱼的嘴,一旦咬住了也就不松开,并顺着皮靴往上爬去。
那士兵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拔出刀就劈砍了下去,将那枯手齐腕切掉。可尽管如此,那残余的五指依旧像毒蝎一样,就要钻进他的皮靴里,尖锐的指甲眼看就要割开他的小腿。
“小心!”朝戈利落地拔出弯刀,一剔一挑,那断手就被挑飞了出去。
随即她几步上前,一脚踩住那手掌,那五指尤在她脚下曲起指节,挣扎不休。在泥地上抠出五道深深的指印。
“这、这什么东西!?”那士兵摔倒在地,大口地喘着气。
“苍炎士兵。”朝戈面色严峻道,“风长离用秘术将普通的士兵炼制成这种苍炎兵,他们不知疼痛,不知疲惫,没有意识,即使砍下的手脚,依旧能抓挠袭击敌人。”
乌籍也看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现在有多少人已经变成这种怪物了?”
朝戈道:“现在风长离已经控制了王庭,以及附近的蒲陆、车师、单桓三部共十几万人马,这些人都有可能变成苍炎!我这次来,就是想和首领商讨,在风长离将王庭部众们都变成苍炎之前合兵抵抗!”
乌籍面色凝重,思忖了片刻后,他又问道:“大单于有消息了吗?”
朝戈道:“已经派人去中原了,但目前还没有消息。”
乌籍当即变了脸色,为难道:“没有大单于的命令,我部不敢擅自出兵啊。”
朝戈闻言急了,道:“索格部和青羊部唇齿相连,若我们不联合起来与之对抗,迟早会被各个击破,吞吃蚕食,我们的战士和部众也会变成这种没有情感、不分是非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