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摄政王的崽后去父留子 第16章

面前是酒楼几道小菜,他说话斯文,也很有条理。

宗行雍:“输就输了,本王不是输不起的人。”

“本王从一开始就知道薛照离进摄政王府别有所图,那又如何?”他毫不在意,堪称纵容,“本王只是好奇,他要干什么。”

“现在,本王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他平平抬起眼,耐心道,“心软的人是太子,还是薛照离。”

心软的人是太子,还是薛照离?

宗行雍等了很久,面前酒菜一一冷下去。对面青年终于抬头,道:“孤不知。”

他后一句话很轻,似乎跟着大氅上绒毛一齐飘走,但宗行雍仍然听见了。

“王爷就当是他,也没什么。”

宗行雍耳聪目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出奇的好,好心好意:“本王看太子有些腿软,不如……”

“腿软”两个字一出现简直像是踩到殷臻死穴,他太阳穴突突一跳,低斥:“闭嘴!”

捏着筷子的手眼看用力到发白:“不必。”

此乃大不敬了,但太子和摄政王的身份已经分辨不出谁更不敬。摄政王大度地不计较:“不必就不必。”

然而出酒肆才走了两步,殷臻表情忽然空白。他站在原地没动,眉心很快地一折。

漆黑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宗行雍。

宗行雍:“?”

“宗行雍。”

殷臻恶狠狠叫他名字,声音僵硬地道,“孤腿麻。”顿了顿,有点懊恼又有点咬牙切切:“动不了。”

猛然刮过一阵风。

他穿得非常之厚,胸口微微起伏喘气,缠起墨发在某一时刻散了,发丝勾缠,浓墨重彩披盖一身。

雪绒皮毛上全是分隔开的青丝,面上含嗔带怒。

发汗后不宜吹冷风,于是他一从马上下来就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露缝隙,这会儿整个人无比臃肿地裹在裘衣中,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谴责:“孤现在走不了。”

“本王甚少见到如此畏寒怕冷的人,你是第二个。”

宗行雍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

他深绿瞳仁中什么沉下去,又浮上来。片刻后,朝殷臻伸手:“本王扶你一把。”

第12章 12凝神

◎爹爹平安。◎

殷臻并没有很高兴。

他神色不愉地盯着宗行雍手看了半晌,恨恨地:“要不是摄政王,孤会脚麻吗?”

啊。

秋后算账来了。

宗行雍心想。

摄政王敢作敢当,铿锵:“不会。”

不会归不会,毫无悔改之意。

“……”

半天过去,二人还在路上僵持。路过挎着鸡蛋篮子的老大爷眼神不好,走出去半米路又倒回来,一张皱纹遍布的脸凑到殷臻面前。

殷臻甚少和外人离得这么近,微微僵硬还是:“老人家……有什么事吗?”

老太爷摇摇头,叹了口气,又气喘吁吁朝宗行雍的方向走。

殷臻还没想丢脸丢到大街上,等腿麻的那阵劲儿过了试着走了两步,一条腿还没踩严实,才问过他话的老大爷就走到了宗行雍面前。

老大爷佝偻着背,表情万分凝重,细细端详宗行雍整张脸。

殷臻心神一凛。

他余光能瞥见马车边暗卫举起的弓箭,过了半秒,不知何缘又放下。

宗行雍缓缓低下了头。

满头银丝的老大爷叹了口气,哼哧哼哧道:““你说你没事惹你媳妇干什么,这下好了,大街上不肯跟你回家了吧。”

他万分同情又感同身受道:“今晚别想一屋睡了。”

一屋……

一屋睡了。

殷臻脑袋“轰”一下炸了。

他颤抖地抬起眼皮,唇抖动了好几下,竟一个字没说出来。

……

殷臻一路再没跟宗行雍说话。

他是因容貌姝色常被错认,但从未到如此地步。

下车时从均前来扶他,触到他一手冰凉后心中一惊。

殷臻一只脚踏进门,猛然想起什么,一转身€€€€

“砰!”

摄政王站在门口,险些被一门板拍在鼻子上。

篱虫表情登时惊惧。

宗行雍神色变了又变,变了又变。最终懒洋洋抬手,敲门:“不开本王踹了。”

院门开了,殷臻声音冷得像冰渣:“摄政王还有何贵干?”

宗行雍:“贵干没有,口渴,想进去喝茶。”

殷臻这会儿头顶上几乎快冒烟,冷冷瞪他。

摄政王进出天底下任何一个地方轻而易举。

殷臻往院内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雪白氅衣上梅花洒金的纹饰在摄政王面前一阵阵地晃,他刚要说什么,一个挎着医药箱的小老头“扑通”就从台阶上跳下来了。

一边蹒跚爬起来一边大叫:“殿下,殿下!行走坐卧切不可如此快!切不可如此快啊!桓大人之殷殷嘱托,切不可€€€€”

殷臻脚步一僵,慢下来。

宗行雍饶有兴致地看着,眼见那小老头快要扑到跟前,道:“桓大人?”

世间有三大医师,神鬼怪,神是宫中御医桓钦,妙手回春。鬼是宗家阙氏阙水,救一人杀一人。怪是药瓠子,醉心天下奇难疑症。

桓钦在给殷臻诊脉。

宗行雍心思一念之间。

小老头把医药箱往肩一提,见殷臻一身湿漉漉倒抽一口凉气,全然忘了回话。

殷臻看宗行雍一眼:“四年多前王爷离京,京中不识者众多,不知者无罪。”

宗行雍凉凉:“本王并未说要降罪。”

殷臻提步上台阶,衣摆上红梅翩然欲绽。随后很快有人褪去他身上大氅,他往屋内走,宗行雍也跟上去。

门外两名护卫一步未退,手中长刀出鞘,刀光雪白。

宗行雍看一眼长刀,目露轻蔑。

篱虫缓缓抽剑。

剑尖即将抽出刹那,殷臻抵唇咳嗽,道:“松枝霜雪。”

门口二人收刀,篱虫收鞘。

明堂上殷臻正坐,望过来时眸中似有一捧诡谲明丽的火,骑装颜色藏蓝,衬得他人也冰冷苍白。

“摄政王还有事?”

宗行雍颇觉自己没事找事。

他转过身,“篱虫。”

驿站荒芜,一眼望去围墙半塌,黄沙白土。宗行雍头也不回对从均道:“给你主子服下,后日卯时,本王仍至。”

指甲盖大小药丸静静躺在盒中,外观接近乳白,散发出幽幽暗香。

摄政王手中药丸价值千金,前提是无毒。

从均十分戒备。

“杀人的手法千万种,下毒本王最为不耻。”宗行雍大步往外,一匹骏马停在院外,察觉到主人靠近后垂下脖颈。

宗行雍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半个时辰后,屋内。

药浴结束,殷臻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浓郁的草药香。他衣袍如堆云,洒金披风牢牢遮住每一寸皮肤。

腿部酸痛,好在寒意减退。殷臻整个人犹如包裹在火炉中,不愿动弹。

从均道:“京中书信。”

“一切顺利,万望殿下珍重。”

看至最后,忽然多出一张。殷臻眉心先是一皱,又松开。

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父多父多,平安。

小孩字迹,一笔一画很认真,可惜力道不足,还很稚嫩。费尽心思写出四个,四个变六个,整整占据一面纸。

殷臻脸上表情略有软化,从均又低低:“小殿下心智再如何成熟也只是一个四岁的稚童。殿下远赴凉州前……应当和他道个别的。”

殷臻按了按眉心:“孤走得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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