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摄政王的崽后去父留子 第42章

他忽地丧失了挣扎的力气。

“别动了,陪一陪本王,嗯?”

窗外月凉如水。

殷臻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把自己更深地缩进了热度的来源里。

一小会儿。

他小声对自己说,就一小会儿。

翌日。

宗行雍让孟忠梁在帐外等了整整一夜。

一夜未睡加之心中煎熬,他心理防线几近崩溃:“王爷,不知末将犯了何等错,竟……”

宗行雍这才像是忽然见到他,诧异道:“昨夜不是让你走了?”

孟忠梁脸颊狠狠抽动了一下。

“本王这几年记性越发不好了,昨夜与太子秉烛夜谈,”宗行雍叹气道,“竟连这等大事都忘了。”

殷臻拿了张手帕擦手,不紧不慢:“孟将军大人有大量,不会跟王爷计较。”

孟忠梁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自然。”

“张卫。”

殷臻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表情变化:“你可记得此人?”

“臣手下管着几千人,叫张卫的不知几何。”孟忠梁反应迅速道,“殿下此言何意?”

殷臻:“随口一问罢了,孤昨日见到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闲谈了两句。”

孟忠梁心脏猛然提起,急切道:“他可有说什么?”

“说倒是……说了。”殷臻慢慢地,“他失去兄长心中苦闷,与孤说了两句。”

“孤见他可怜,打算就近再去瞧瞧,赏他一锭金子。”他又道,“孟将军以为,如何?”

孟忠梁瞳仁一紧:“……殿下心善,理当如此。”

“孤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殷臻笑了笑。

他去了张松营帐。

十人一帐,此时大部分人都不在帐中。从均替殷臻掀开帐帘。

殷臻微微弯身往里,皱起眉。

碎银和铜板摆了一地,背对他的人在翻箱倒柜找东西,听见动静猛然一顿,一寸寸扭过头。狰狞之色裂开。

殷臻和他对上视线。

看清殷臻脸的刹那,他像是猛然想起什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给他磕头:“殿下,草民张松,家中有老母亲生病,实属不得已为之……还望、还望殿下看在我兄长马革裹尸的份上,饶张松一命,不要……”他牙齿打颤,“不要将此事告诉,告诉王爷。”

殷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凝视着他,足足半炷香时间未说话。

张松俯伏在地上,偷偷抬起一只眼。

晋太子心善,刚来被军中混小子错认成摄政王妃都未曾降罪。他在赌,赌殷臻是不是如传闻慈良。

果然,殷臻抬了抬袖:“孤不会与旁人说。”

“从均。”他神色极淡,“给他一锭金子。”

从均:“是。”

那块黄澄澄的金子出现在眼前时张松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一把夺过来,放在牙口下狠狠咬了一口:“真的!真金子!”

殷臻只是看着他,道:“寄回家中。”

“谢殿下!谢殿下恩典!”

张松拿着金子的手在癫狂地抖,双目隐隐赤红。

殷臻沉静:“你若是有事便先走,孤来寻你营帐中另外一人。”

张松巴不得走,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揣着金子往外,就在擦身瞬间€€€€

他停住。

“承了殿下的情,告诉殿下一件事。”

从均手中长剑出鞘,横拦在他脖颈,避免他再靠近一步。

殷臻轻声问:“你要告诉孤什么?”

“离宗行雍能多远就多远。”张松语调中带了咬牙切齿,“他是一个€€€€疯子。”

“谁给你的胆子妄议当朝摄政王。”

殷臻表情变了,他像是忽然生了气,冷冷道:“你看起来更像疯子。”

张松咧齿,倒是笑了。头也不回迈出了帐外。

他面庞因赌而扭曲,看不清前路也不知来时路。殷臻立在原地良久,想起征兵时有多少人挤得头破血流想进摄政王军营。

“殿下,没有找到那封信。”从均低声。

殷臻:“你猜他会将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保命之物,绝不离身。”

殷臻笑:“是了。”

从均:“那摄政王为何……”

“他要去赌场。”殷臻道,“想支开孤。”

从均:“此举何意?”

殷臻反问:

“最近的赌场在什么地方?”

“肃州所辖其中一座城池青州,距此地二里地。”

“殿下要去?”

殷臻举步要走,忽而想到什么:“这张脸太张扬了。”他拂去袖上灰尘,微微一笑道,“孤该用薛照离那张脸。”

那张脸……

从均后背冷汗一茬茬往外冒。

他简直不知摄政王看见作何感想。

殷臻就是故意的。

他幼时机缘巧合师承接京中一位捏脸师,易容之术炉火纯青,可以是任何一张脸,但他偏偏用薛照离那张。

所有围在营帐外的死侍见到那张脸齐齐身躯一抖,条件反射退开一步。他们敢拦当今太子,却不敢拦摄政王帐中人。

青州以赌出名,“瀛洲赌坊”四字高悬半空,瀛洲瀛洲,入赌坊如坠仙境。

人头攒动,赌场前围了数十个彪形大汉,与人一一核验手中贵重之外,一百两价值为分界线,往上和往下分别收到红蓝二色的铭牌。

此地人流太多,鱼龙混杂。宗行雍可以对军营中有人外出赌钱的事视而不见,但绝不会亲自现身。

青州非自己人管辖,牵一发而动全身。

从均:“我们如何找到……”

“要孤找什么,”殷臻微微侧头,一线日光从他眉眼间掠过,“他会看见孤。”

果然。

他们在原地待了不到半炷香,赌坊对面茶馆立了一人,黑色窄袖上飞着青鸟:“少主请太子上楼。”

殷臻眯眼,往上看。

茶馆二楼窗被推开,宗行雍自上而下俯视他,幽深碧瞳中情绪不明。

“本王不是让你待在军中?”宗行雍手腕上串珠在窗沿有一下没一下磕,“守在帐外的人都死了?”

从进门至现在,他视线没从殷臻脸上移开过。

殷臻:“没拦。”

气氛微妙而紧张。

“所有死侍退让。”宗行雍盯了他很久,洋洋道,“太子可知这样一张脸在本王帐中出现意味着什么?”

“摄政王妃。”

“太子用了这样一重身份,”他转了转手腕,似笑非笑模样,“不该给本王一点好处?”

殷臻条理清晰:“王爷让他们阻拦孤在前。”

宗行雍:“忘了。”

殷臻:“……孤要进赌场。”

宗行雍瞧了眼日头:“再等一个时辰。”

“带你去逛逛青州的短街。”

京中街市有严格管制,关外二十七城截然不同。无数摊贩蹲在街边,殷臻跟在宗行雍身后,走一步停一步,目不暇接。

他出宫次数寥寥,出摄政王府的次数也有限。

裹着晶莹冰糖渣的红果子、奇形怪状的草编小动物,凝成琥珀色的糖人,簪钗镯首饰……

居然有人席地而坐,怀中抱着一把琵琶。

殷臻走得很慢,在见到那把琵琶时明显一停。

宗行雍袖子被轻轻一扯,他转过头。

“他为什么坐在地上?”殷臻直勾勾盯着那把琵琶,用很小的声音说,“孤从来没有见过在地上卖东西的人。”

摄政王衣角被紧紧抓住,耐心地解释:“他是卖艺。”

殷臻重复:“幕天席地?”

他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什么都想问。仰头时乌黑眼珠极亮,下意识靠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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