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谏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陪朋友去的。”
“朋友?”谭明这会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不解地问:“学校的?”
自己跟傅靖琛的缘分可以跟谭明说,进展这方面宋云谏却不乐意了,他怕被问的太多,会有点困扰,索性先瞒着,点头说是,学校的老师。
谭明果然问起了他跟傅靖琛的事,这么久没个进展谭明也着急,他倒是希望自己能跟傅靖琛在一起,宋云谏偶尔有一下交代了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压过去了,只说自己跟傅靖琛没有往来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顾忌什么,他跟傅靖琛的关系,不希望昭告天下。
谭明哦了一声,就说他自己的事情去了:“妙妙最近有朋友过来,女生,我也不知道怎么招呼人家,宋老师有什么好的提议吗?兰宁好玩的地方。”
宋云谏刚倒了杯水,他握在手里,想了下说:“那要看她们的打算了,反正你又不去招待,这事不是妙妙自己考虑就好了吗。”
“我不去但我得当司机啊,哪能这么轻松地在家坐着?到时候她们打个电话,我就得过去接他们,”谭明说:“妙妙对兰宁不是特别熟悉,工作后我俩就没怎么去过其他地方,上哪玩也不知道。”
宋云谏深表同感:“那你问我可问错人了,我休息日都不怎么出门的。”
“哎你说明天去什么音乐会的,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吗?反正我明天也休息。”谭明突然提议。
宋云谏愣了下,喝水的动作也僵住了,谭明是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的,是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慌乱,宋云谏咳嗽了一下说:“可能……不是太方便。”
谭明扭过头,他腿上摆着电脑,没想到被拒绝了:“女老师?”
如果都是男的,不至于多个人不方便吧,男人向来不拘小节的,这种音乐会什么的也不是很私密的场所。
宋云谏放下杯子说:“不是,只是人家可能觉得不方便,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下次陪你过去看看?”
谭明摆摆手:“那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只是在家也无聊。”
被拒绝后,谭明也没放在心上,他继续查旅游攻略,打算几天后给女朋友的闺蜜们留下个好印象。
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一问三不知的。
宋云谏被放过了,松了一口气,他跟傅靖琛像是地下情一样,面对谭明的背影,他有几分不好意思,对他的隐瞒是迫不得已,虽然关系已经定下来了,虽然傅靖琛表现得也很喜欢自己,但宋云谏始终没放下所有的顾虑,他在这段感情上,提醒着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与理智。
尽管对方再有魅力,也不能随意失了分寸。
宋云谏回到房间里,他的手机已经很久没有私人短信进来,这一次有了,他打开一看,是傅靖琛发来的,他们的聊天界面里总算有了消息记录。
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微信消息,问他是在忙吗。
宋云谏匆匆回拨过去,刚拨出去电话,又想着天色已经晚了,傅靖琛今天有事情,会不会耽误到他,想要及时叫停,却发现被接听了。
宋云谏的拇指悬在手机屏幕的上方,没有按下去。
他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
“没有打扰到你吧?”宋云谏第一句话,傅靖琛那边相当安静。
“没有,”熟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进宋云谏的耳朵里,“你刚刚在忙?”
宋云谏叹口气说:“在外面跟我室友说话,手机调静音忘记调回来了。”
“嗯,没事,”傅靖琛的嗓音低了几度,情绪听着不高,说道:“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一个日理万机的珍岛集团领导人,三十多岁的男人了,打个电话过来说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让人多么不可置信,他们是彼此各有生活的成年人,这种话好像不该从他们的嘴里表达出来,于是宋云谏没有想到会收到这样的解释,有几分呆滞。
“听我的声音?”他迟疑道:“那……有什么好听的?”
傅靖琛的话翻译过来其实是我想你了,宋云谏听得明白,但尽管直白还是拐弯抹角的表达,都让他觉得意外。
“没什么,”傅靖琛换了话题:“你现在不忙了吧?”
宋云谏听着他的情绪:“我没有在忙,不过你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高兴,出什么事了吗?”
见到傅靖琛一面很难,如果他不是对自己有情,估计是没法有这样见面的机会的,他在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把心思花在自己和自己那堆烂摊子的事情上,这让宋云谏十分感激,偶尔追问一下傅靖琛的情绪,表达一下对他的关心,应当也不算过界吧。
“我只是见了个人,心情不太好,”傅靖琛笑了声,“不过没事,现在已经回来了。”
下午他去哪里就没有告诉自己,宋云谏也不会一直追问,只是适当地表达道:“你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傅靖琛也没有含糊:“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但这么晚了没必要了,明天不还要见面吗?”
“嗯,那就明天吧,”宋云谏安慰了两句,“都有烦心事,难免的,想开了就好,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方便的话明天见面再说。”
因为明天本就要见面,两个人也没在电话里太耽误功夫,相互嘱咐对方好好休息之后就结束了通话。
宋云谏站在衣柜前犯起了难。
明天……算约会吗?
如果算,他该穿什么衣服去呢?音乐会是隆重的场合吗?需要盛装出席吗?盯着满柜子的正装,宋云谏有些懊恼,没有提前备上几件舒心的衣服。
他从柜子里拎出几套,都是课堂上那些严谨的衬衫马甲和西装外套,不够休闲,而休闲的几套又不够惊艳,都是反复穿过的了,第一次,他为穿什么而犯难。
最后,他把所有衣服都塞了回去,因为他恍然醒悟,自己是要保持理智的,他不能像四年前一心扑在感情上的自己,他应该保持冷静,从容,自得地来面对每一次,跟对方的接触和相处。
宋云谏收拾好心态,关上了柜门,躺在床上睡了。
次日一早,他在家中闲坐,提前收拾好了一切,在傅靖琛跟他打电话时下了楼,那个时候谭明还没有起床,他休息日的时候会睡到日上三竿,宋云谏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没有吵到人,便下了楼。
刚出门,就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宋云谏从他们身侧走过,有些人认识他,背后议论了几声,宋云谏懒得搭理,他一天的心情,不能从早上就被破坏。
傅靖琛穿着一身休闲服站在车门前,他这身打扮是宋云谏完全没见到过的,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休闲裤和运动鞋,青春到不可理喻,就这么一眼,你完全看不出这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混在大学生中,也根本让人分辨不出什么不同。
甚至从这么一身休闲的打扮中,宋云谏好像看到了学校里的名人,那些情书能收到一堆的校草级名人,傅靖琛绝对担得起,他是每个男生都妄想过的样子,绝不夸张。
“差点没认出来。”宋云谏上下打量他,“我以为……是别人站在这。”
“太老了还是太嫩了?”傅靖琛开了个玩笑。
宋云谏想了下:“说你是我学生也不为过。”
傅靖琛打开车门,笑了声说:“上去吧。”
宋云谏坐进车里,今天连车子都不是平常那一辆,是非常大众普通的品牌,同一条路都能看到数十辆的相同车型,如果今天主打的是低调,那他们都算是做到了,唯独傅靖琛的气质方面过于拔尖,否则混在人群里,真不会有谁太注意他们。
“我们先去音乐会吗?”宋云谏上车后问,他们今天的目的只有这一个,在他知道的情况下。
“先吃饭,”傅靖琛说:“这么早音乐会还没开始,中午十一点呢,时间还长。”
“那你来这么早?”
“想跟宋老师一起吃个早饭,有问题吗?”傅靖琛主打一个真诚,把人说的无法反驳。
宋云谏按上安全带,调侃了一句:“早知道我就在家里多睡一会了,休息天还要早起,傅总这样会折腾人?”
傅靖琛说:“后面宋老师有的是时间睡,何必拘泥于今天呢?”
宋云谏没话说了,两个人去了附近的餐厅吃饭。
上菜的间隙,傅靖琛主动谈起宋雨凌转校的事,说有人已经去他的老家采访他母亲了,这是北航那边提出来的条件,过去采访的也是北航那边的人。
“希望我妈好好发挥,别太紧张。”宋云谏有几分担心,这件事一安排下去,宋云谏就配合着傅靖琛去做母亲那边的工作了,现在这个时候,估计母亲正在接受采访。
傅靖琛安抚道:“我跟阿姨知会过了,让她问什么照实答就好了,规避一些不太能说的,阿姨心里有分寸的。”
宋云谏仍有顾虑:“但他们会问邻居吗?附近的人也知道我们家里的事,如果问到的话恐怕……”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傅靖琛说:“他们知道这些事,但面对镜头一定不会随意说,更会只捡好听的说,你的邻居们又不是经常面对镜头的老油条,一旦让他们面对镜头,他们会觉得自己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少说,谨慎地说,只捡好的说,基本上首次面对镜头的人都会这么做,况且,我有提前找人跟这些人打过招呼,你不用有这方面的顾虑。”
宋云谏不知还要问什么了,连担心都被抹杀,傅靖琛做事很靠谱,自己好像没什么能插手的地方。
这时傅靖琛道:“你母亲那边如果顺利,等北航那边办妥当,一系列手续下来,你妹妹就要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吧。”
“我知道,到时候我会送她。”
“我想问的是,她不在兰宁了,也不在你的眼皮底下,离得这么远,你能放心吗?”傅靖琛知道,宋云谏和妹妹的关系好,一直以来宋雨凌都是在他的眼皮底下生活求学的,这次转校是大事,离兰宁太远,见一面也不会很容易。
北航是封闭式的,除了逢年新春,没有学生能走出那个地方,那个出了无数人才的地方,为了保证学生的心思端正,不被外界轻易影响,在这方面是个硬手段。
宋云谏想了下,丢出一个让傅靖琛意外的答案:“但她在你的眼皮底下,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只要他跟傅靖琛保持一定的和谐关系,他想他妹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能保证这一点,况且傅靖琛这个人物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他没有妻子,没有女儿,他就是单身,所有人都知道,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吧。
傅靖琛被他这句话哄得高兴了,他低声道:“是,她在我眼皮底下,你永远也不用担心。”
势力大的人哪里都能掺和进去,哪里都能放上眼线,即使他坐镇在兰宁,北航的情况他想知道,也是轻而易举的。
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准时到了音乐会的现场,宋云谏带了身份证,但好像并没有用到,傅靖琛刷了个脸就进去了,他也跟着沾光,两人在正对舞台的位置上坐下,现场有节目单,宋云谏领了一份,此时正在手里端详。
大提琴钢琴风笛等等各种乐器的表演都有,没有那些流行曲的歌手,而都是一些国家级的表演艺术家,宋云谏因为不关注这些,节目单后面对应的表演家他都不认得,只看得一个热闹。
“你经常来听音乐会吗?”他看节目单的时候问了傅靖琛一句,其实他一直很好奇,傅靖琛这种人放松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平常人做的事他会做吗?例如看看电影之类的。
“嗯,”傅靖琛干脆地承认,“音乐会会让我放松,老艺术家的旋律比流行歌曲之类的让我觉得舒心。”
“年轻人比较喜欢看演唱会,挺偏重于流行歌曲的。”
“我年纪大了,听不得,”傅靖琛扶着额头批了句,“于我而言那东西吵得很。”
宋云谏看他,还真能理解,他没有看过这种艺术家的音乐会,但演唱会倒是有幸去过,的确跟傅靖琛有相同的感觉,可能真是因为年纪问题,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提醒道:“年纪大了,您真行,可别让身后四五十岁的人给听去了。”
方才来的时候,发现四五十岁的人竟然也不少,甚至比年轻人更多,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像那些大老板来放松似的,他跟傅靖琛反而混在这样的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艺术家的音乐会是表演给懂行的人听,它的受益群体原本就不是心浮气躁的小年轻们,今天看来貌似是这样的。
现场十几二十岁的人不太多,宋云谏也是第一次来听老艺术家的音乐会,不太明白是怎么个情况。
随着观众的落座,灯光开始闪动,舞台上有人影飘过,表演开始了。
宋云谏放下节目单,坐直身体,向舞台上投去注目礼,主持人报幕后,底下响起一片掌声,随后马上秩序地安静下来,舞台上身着深蓝色长裙的女士抱着一个大提琴,坐在琴凳上,开始了她的演奏。
在宋云谏前面坐着的是少见的年轻人,他们的位置不算太靠前,傅靖琛经常来听音乐会,想必选位置是他比较有想法和经验的,这个位置的确不错,能看得清颤动的琴弦,大提琴手葱白的指尖和裙摆,一切都明晰得刚刚好。
原本安静地听着大提琴的演奏,突然,宋云谏的手被握住,他扭过头去,看见傅靖琛将他的手拿过去放在腿上,观众席的灯光是昏暗的,表演开始后,他就看不见傅靖琛的神色了,只能感受到手部的动作。
因为周围相当安静,宋云谏也没有出声,他只是蜷缩了下手指,但被傅靖琛强硬地撑开,被迫与他十指交扣,即使是黑暗的环境,宋云谏也忍不住耳热,他滑动喉结,就好像这是一个多么上不了台面的举动。
而后他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了自己的无名指,他的手被傅靖琛紧紧握住,按在腿上不能动弹,于是他不能去确认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想来不会有别的,他的心情在那一瞬间变化万千,试想了无数个可能,也无法去解释傅靖琛的这一举动。
宋云谏忍不住哽咽。
当十分钟的大提琴表演结束的时候,灯光亮起,傅靖琛松开了手,宋云谏的手指被揉得温热发红,他匆匆收回指尖,将手指藏在怀里,然后反复揉搓着指尖上那个凉凉的指环。
他哪里有猜错?又怎么会是别的东西?这就是一枚戒指,一枚正合他手指尺寸的戒指。
可他们不是才定下关系吗?傅靖琛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对自己的喜欢已经到这种程度?别开玩笑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似乎察觉到身侧的异动,傅靖琛传来一声好听的低笑,而后在昏暗的光线里说道:“宋老师,小朋友会在喜欢的时候钟情于打扮自己的洋娃娃,其实大人对于喜欢的东西也是一样。”
“早就注意到宋老师的手相当好看,昨天忍不住买了这个东西,想看你戴上,”傅靖琛不让人信服地补充了句:“没别的意思,别多想。”
第46章
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