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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的时候,宋云谏瘫坐在沙发上,他想,从今天开始,他跟傅靖琛又进了一大步,那种厚颜无耻的样子,是彼此才能看到的光景。
他在外面辛辛苦苦维持的教师形象,彻底在傅靖琛的面前崩塌了,他此刻像个计谋得逞的小人,一点也不怕傅靖琛看去,可傅靖琛哪里是什么好东西呢?他马上就在这视线里迎上来吻他,宋云谏介意他刚刚做过坏事不愿意跟他接吻,可傅靖琛的吻强硬蛮横,半点都抵不住。
宋云谏投降了,他两手被禁锢在沙发两边,浑身无力地享受他的吻,他心里膈应极了,在这个时候吻他显然是难以让宋云谏接受的,他有洁癖,很重很重的洁癖!
“你这混蛋……”宋云谏在间隙里骂他,抬起手,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却被傅靖琛攥在手里。
傅靖琛哼笑一声:“自己的东西都嫌弃?”
宋云谏怒拍他胸膛,手下不留情地说:“我是嫌弃你,真不要脸。”
傅靖琛反问:“我不要脸?宋老师这么不正经的样子,还好意思说我不要脸?”
宋云谏推开人,就要从沙发上站起来,结果没稳住身体,余韵残存,他险些跌落,亏得傅靖琛提住了他的胳膊,把差点人仰马翻的宋云谏拎了起来。
宋云谏站起身就甩开他的手,他将衣服放下来,遮挡春光,此刻的面颊带着深红,背对着傅靖琛,语气里有几分不悦地说道:“明天你不要去送我妹妹,不干你的事,我自己去。”
傅靖琛说:“你不需要上课?”
宋云谏说:“请个假有什么关系?”
傅靖琛上下打量宋云谏的脊背,他不算是干瘦,但手臂和肩膀却是纤细的,小腰也不盈一握,套着衬衫时是略显薄弱的身子,可穿上西装又能描绘出身体曲线,他的身材很有料,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只不过块头不算大,有健身的曲线美,但不过分,这副身段优秀得正好。
傅靖琛忍不住从后面将人抱住,宋云谏正在整理衣服,察觉他的动作回头看他,傅靖琛撩起他的头发弄到一边去,蹭着宋云谏的头发说:“跟我这么生分做什么?求我帮你妹妹的时候你也没说这不干我的事,现在过河拆桥了,用完就踢?”
宋云谏不挣脱,任由他想要怎样抱着,他回过头,继续整理衣服说,对身后黏糊糊的男人说:“你这么忙,我为什么要用你?我请一天假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要再欠你一个人情?”
他可太怕还人情了,傅靖琛的情还起来不容易,他轻易不能找他帮忙了。
“这话说的不对,”傅靖琛道:“我是你男朋友,我合该帮你,你可以不来求我,但我想主动帮的,你也不该拒绝。”
宋云谏笑了一声:“算了,傅总,你不是跟我说你这些天很忙吗?还掺和进我这些麻烦事里干什么?我自己去送。”
傅靖琛听出了不对劲的意味,他松开人,将宋云谏转个身,面对面瞧着这张脸,抬起他的下巴,和他目光相接后,问:“你还是介意我昨天没提前联系你?”
宋云谏否认:“没有。”
傅靖琛又抬了些角度,扣着宋云谏的脸,目光灼灼,说道:“还说没有?”
宋云谏不是个心事写在脸上的人,但傅靖琛也不是个目光停留在表面的人,他察言观色的本领一绝,总能轻易识破他的内心,宋云谏也不跟他装大气了,索性承认道:“是还有一点,不过这不算什么,我真不想让你掺和这件事,你忙就去忙,我没有责怪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什么非要上赶着插手?你不是很忙吗?”
他的语气是非常平静的,并不是对傅靖琛的质疑,而是他真的觉得这是傅靖琛没必要再插手的事,跟前天的情绪无关。
“我想向你表明我的态度,不行吗?”傅靖琛说:“我想对你好,各个方面的,宋老师也不许?”
宋云谏扣上纽扣,整理着袖子说:“傅总既然这样,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抬步向外走去:“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行,”傅靖琛再次追随到他的面前,他必须看着宋云谏的脸,否则会有一种不拥有这个人的不安,“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前天折腾的我都还你了,你还要怎样?”
“没有怎样啊,我没有说什么。”
“可你的态度让我很不满,”傅靖琛探步上前,扣住宋云谏的腰,压在他肩膀说:“宋老师,非常对不起,我应该更早点联系你,别再跟我使小性子了,我这一天非常想你。”
宋云谏快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哄好了,傅靖琛就是有蛊惑人心的本事,他都忍不住上手抱抱他了,此刻面前的男人如此衷心地表明歉意,他自然也该情绪适度,宋云谏在心底轻叹口气。
他真没有太在意那件事了,是真的不愿意傅靖琛再帮忙了,没什么大事的话,他不想打扰他,不想自己的良心再受到谴责,他想把利用的负罪感减轻一点,多喜欢对方一点,多向对方表达一点在意,这样才能使这段情长久。
可有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去计较一些有的没的,他现在的情绪到底是不是在意那件事宋云谏自己都分不清了,此刻被傅靖琛的气息围住,他心底格外踏实。
宋云谏轻声说:“那……你陪我去买衣服。”
傅靖琛松开人,回身看着他。
宋云谏仰望那赤诚的眼睛说:“我没有秋天的衣服了,你陪我去买,行吗?”
他自己都知道这个行吗只是个语气助词,根本就不是一个请求的意味,因为傅靖琛此刻为了让他满意是什么都愿意做的态度,傅靖琛对他是赤诚的,是打心底的,他重视自己,绝没有二话的。
片刻后,两人出了门,傅靖琛带他去了专卖店,任他在那里挑个够,买东西的确是个抒发情绪的好方式,鲜少逛街的傅靖琛也陪着宋云谏在男装店里徘徊了起来。
宋云谏的身段很好买衣服,但他的审美却不容易让他相中喜欢的款式,他在店里挑挑拣拣,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抬头看傅靖琛,想知道他是否有耐心,日理万机的领导人一点没露出不耐烦的模样,宋云谏忍不住提醒:“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我自己逛。”
前些日子刚说自己会很忙的傅靖琛,这时候也不说了,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但一个电话也没接,偶尔发条短信回了工作都算是态度良好,他现在一心扑在讨他的宋老师开心这件事,半点分不出心去做别的。
“我自然是很忙,但我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傅靖琛站在他身边,看着衣架上挂着各种款式的秋季新品,“喜欢哪个款?”
宋云谏挑了大半天,手上没多出来一件,导购员他也在进门的时候回绝了,自己耐心地逛着专卖店,“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不在的话我可能早就买完了。”
“跟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不在我就不会一直想着是不是耽误了你的工作,你真的可以去忙,我没事了。”
傅靖琛端正他的态度,耐心地说道:“宋老师,工作我什么时候都能做,现在我想陪的人是你,公司一天没我不会就这么垮了,我陪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为我焦虑什么?”
导购员盯着两人,没敢上前,只是随时做好了服务的准备。
宋云谏拎出一件衣服,在手中摸了下面料,低声说:“那好,我就不多想了,我有让你去忙工作,如果耽误了什么你可不要怪我。”
傅靖琛将他手里的衣服在宋云谏面前比量了一下,看了个大概,说道:“当然不会,去试衣服吧。”
宋云谏抬头看他,傅靖琛很真心,他一时也不知再说什么了,对着他笑了一下,提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二人离开专卖店的时候,傅靖琛手上提了三四个礼盒,他把衣服放在后座,和宋云谏一前一后上了车。
坐上驾驶位,傅靖琛扣上安全带,商量道:“既然不生气了,今天在我那儿睡行吗?”
宋云谏坐在副驾,也刚刚将安全带扣上,松了口说:“嗯,我跟我室友知会一声。”
他倒不介意在哪里睡了,他和傅靖琛的关系已经不需要考虑住在他那儿是不是合适,不过怎么跟室友解释这件事是挺麻烦的,他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跟谭明认识以来,就是他单枪匹马的生活工作,从没有在外面留宿,以至于谭明都习惯他的作息了。
偶尔一次不归也会被问起。
车子开上了路,傅靖琛扶着方向盘,余光瞄到宋云谏低头发了消息,他问:“事事要与室友报备?”
宋云谏解释道:“只是关系好,通知一下而已。”
傅靖琛了然,又道:“最近学校里会很乱,眼睛都在你身上,你需要应付的事情多一点,耐心些,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察觉到了,”宋云谏说:“今天一整天都是请我吃饭的,包括夸张的学生也在给我送花送卡,写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祝福,他们能这么快倒戈是我没想到的。”
“宋老师不希望这么顺利?”
“没有,”宋云谏目光悲悯地说:“只是觉得他们的思想被带着走,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挺危险的。”
“你适合做老师,”傅靖琛看了他一眼,感慨了句,“于资本家而言,底下的人越没思想越好控制,他们越喜欢。”
上层巴不得每个人都没什么思想,少些反抗,丢给你的你拿着就好,剥夺走的你也认命才对,社会就是这样,全都听话才能减少对抗和矛盾,才能不威胁上面的利益和权威,真理并非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只是少数人能改变所谓“真理”。
“你也这样吗?”宋云谏看过去,“傅靖琛,你也算是个资本家,你也希望你底下的人都没思想好控制吗?”
傅靖琛轻笑一声,乐于谈起道:“宋老师是不是忘记了,我跟宋老师说过什么?我为什么看中你,就是因为你有自我准则和主见,我不喜欢随波逐流的人,说句难听的,那些极为好控制的让人觉得没意思,我有厌蠢症。”
傅靖琛的这些话并不让宋云谏反感,他的地位已经到了一个高度,想要接近他靠近他的人都会投其所好,他不缺乏追求者,他之所以身边没跟着别人,正因为他对这方面有着强烈的要求,他喜欢有思想的人,现在看起来也是对味的。
“你跟我说,你之前很喜欢的那个小男生,”宋云谏无端问起,“他有思想吗?”
他们所指的思想已经不是简单停留在这个意义上的思想,而是多方面的,傅靖琛能明白,他应道:“不算是随波逐流的人,只不过太爱玩了,我讨厌没有思想的,更厌恶过分花哨的,他算是有的。”
宋云谏看着窗外:“你没有为他做过这种事吗?”
傅靖琛不解:“什么?”
宋云谏扭回头来,和傅靖琛目光相接,霎时间,傅靖琛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笑道:“宋老师真敢想,该不会觉得人人都可以让我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没有吗?”宋云谏道:“可你那些花样,一点也不像是没经验的人做出来的,我是成年人了,傅总,你无需对我隐瞒。”
他的技巧太好了,哪里像没有经验的小白?宋云谏才不相信呢,但傅靖琛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动摇了。
“那我问宋老师一个问题吧,宋老师跟别人有这方面的经验吗?”其实他一直想问,但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现在也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但傅靖琛有感而发,不太愿意忍着。
宋云谏不知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并没有做什么隐瞒,坦荡地说:“没,我不跟人做这个……”
这其实还是很多人难以接受的事,连很多十分亲密的伴侣也没有的,有些人就是介意的,而他也不是说的那样身经百战,很多花样他只在电影上见过……
今日才有实战。
“是了,”傅靖琛说:“宋老师没有经验,我也没有经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非常生涩的,如果取悦到宋老师,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没有比较,所以宋老师觉得我娴熟?”
“可能吧。”宋云谏被说服,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他又没有跟别人做过,傅靖琛的技术,他也是评不出好坏的,不能被取悦了就认为他身经百战。
他没有问题了,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傅靖琛看他一眼,安静下来的人非常温和柔美,他视线舍不得离开,但又不得不注意前方的道路,傅靖琛余光瞄了一眼后,又盯着路面问:“你觉得我技术很好?”
宋云谏没不好意思:“嗯。”
把人弄开心了他自然是高兴,傅靖琛道:“那今后排斥我对你耍花招吗?”
宋云谏头抵着窗户道:“看是什么了。”
还有理智,没有沉醉下去,傅靖琛笑了一声,而后目光逐渐沉下来,他忽而问道:“其实我也想问,你的吻技这么好,是因为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接吻?”
他们可以谈论这个话题,这是双方默许的,宋云谏的吻技非常优秀,绝不是因为没有对比情况下的好,他很有技巧,总能很快调动傅靖琛的热情。
宋云谏因为他的话想到那些跟彦文修亲热的岁月,时光飞逝,他的脸仍旧清晰,只因那些年他与他的吻多过于其他方面的亲热。
“是啊。”他坦率,无比的坦率,坦率地将这件事承认,揽下,他跟彦文修最多的肌肤之亲就是吻,现在想起来,心里五味杂陈。
他当年期望有未来的人给不了他未来,还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现在不期望有未来的人,却从细节处都表现出对他的在意,对他的期待。
人生千万种,他的路不算最坎坷,但这份窝心却时刻带着,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爱上傅靖琛,心无杂物,能把日子过得简单一点。
宋云谏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内心最真实的渴望,他抚摸着冰冷的车窗,思绪纷乱地说:“你以后多吻吻我,好吗?”
傅靖琛抬头看过去。
宋云谏像是自说自话:“你多吻吻我,以后让我想起来的,都是你的脸。”
他想将那四年彻底抹杀,让他不复存在,他想失忆,想忘却,想重新睁开眼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人。
就叫傅靖琛。
突然,车子猛地停住。
宋云谏惯性地前倾,还没稳住身体,他的身子就被捞了过去,他扑在健硕的胸膛,双唇被含住,他睁开眼盯着傅靖琛的脸。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谈工作,宋老师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傅靖琛的拇指按着他的唇,“最好也不要想别人。”
公平,他们总要讲公平。
宋云谏盯着他的眼睛,看那里面的自私与占有,他偶尔会想,如果四年前在布莱顿遇见的是一往情深的傅靖琛,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半晌,他笑了。
怎么会呢,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注定在今时今日遇见傅靖琛,带着不足的喜欢,带着多心的利用,还不愿给他在一起时,脑海里只有他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