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气旋 第67章

这栋房子的一楼堆满了谢梧的拍摄器材,压根下不了脚,梁东言刚进去就被一个轨道挡住步伐,姜阈看到后失言片刻,头疼地拉了拉梁东言的衣袖,示意他跟着自己。

楼梯很小,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走,姜阈走在前面,扶着陈旧的把手,一步步往上走。

二楼卧室还开着门,谢梧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有一小半的身体不在床上,也没盖被子,姜阈看到后有些窘迫,刚准备去把门关上,梁东言的声音便响了。

“你刚刚放他放得很急?”语气满是耐人寻味。

姜阈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只关上了谢梧的房门,继续领着梁东言朝楼上走。

他住在这栋房子的阁楼里,房间很小,但比谢梧的整齐很多,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行李箱,连椅子都没有。

“你要在这休息?”姜阈站在阁楼靠窗的位置,面容不解、又无奈。

梁东言摇头,只是把门关上,然后朝姜阈走过去:“刚刚在车里不方便问你。”

姜阈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梁东言目光锐利,语气却温和:“手怎么回事?”

姜阈的手看起来不像受过伤,没有疤痕、开车也利索,只是在输入时忽然不受控制,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

阁楼本身就狭小压抑,而梁东言的逼视更让姜阈紧张,他嘴角动了动:“不关你的事。”

“那我去问谢梧、问葛北思。”梁东言面不改色。

“他们不知道。”姜阈神色僵着,眼底莫名裹了些敌意,似乎在和梁东言对抗。

房间里安静片刻,梁东言点点头:“他们都不知道,那就是你转学前的那一学期发生的事了。”

姜阈不自觉顿了下,梁东言紧紧注视着他,缓声道:“我去找你那学期的同学问。”

姜阈眼底慢慢变红,眼眶不知何时积了泪星,他脸上划过一丝恐惧,语气硬邦邦的:“不可以。”

“那你自己告诉我。”梁东言走近他,握住姜阈几乎僵硬地、冰冷的手,语气强势:“转学真的只是因为不想和家里有联络?还是有别的原因?”

梁东言把姜阈困在他和墙壁之间,让氛围更显压抑狭窄,似乎要掠夺姜阈所有可以逃避的空间。

梁东言的手心很热,姜阈想抽出来,力气却没有梁东言大,怎么都抽不出来。

“姜阈。”梁东言试探地、缓慢地和他对视,让他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安全和信任。

窗外有冰花融化的水滴声,以及远方模糊的汽鸣声。

但阁楼里只有一前一后的呼吸,夹杂着经久的木香。

梁东言耐心地注视着姜阈,不知过了多久,姜阈终于眼睫微颤地抬了抬眸。

姜阈缓缓启唇,声音很低,眼中却有恨意流出:“他们摔碎了我的香水。”

梁东言听到姜阈嗓子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他似乎想挣脱梁东言做些什么,动作激烈而用力。

梁东言猛地将人死死抱住,心中抽疼,声音却坚定沉着:“碎了我给你买,没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卡,短短

第75章 那个奇怪的亚洲男孩

姜阈并没有觉得自己大一的第一学期过得糟糕。

当时他申请的专业是天文物理方向,比起其他专业,这个专业的课业相对紧张繁忙。

但姜阈总能很快完成作业和实验,在剩下的时间里,他时常会搜索一下梁东言的名字,在X音贴吧、微博这些地方,总会有梁东言的消息。

和他一堂课上课的同学、在校外偶遇他的路人……每次看到自己从未见过的上大学的梁东言,姜阈那些分手后的落寞和难过、以及对梁东言的思念,都会相对减轻一些。

姜阈的课余生活里,让他最快乐的就是每次搜索梁东言消息的时候。

于是他的搜索变得频繁、对梁东言信息存储得也越来越多。

后来他把能搜到的梁东言的所有信息都保存下来,截图、录屏、复制......

渐渐的姜阈觉得自己都不需要吃饭了,只要能刷新出梁东言的任何一个新的消息、一张新的照片,他就像汲取了能量一样,整个人会产生一种不正常但极高昂的情绪。

那时候姜阈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他沉迷于网络上梁东言的一切蛛丝马迹,无论是真实的、还是不被印证的,只要是关于梁东言,他通通看得比教材还要认真。

于是姜阈越来越孤僻,同学们都喊他那个奇怪的亚洲男孩。

姜阈毫无察觉,他开始觉得这样搜索太慢了,他不满足于一个个软件搜索,他急迫地想要迅速知道梁东言的一切,于是去辅修了软件工程。

他做了一个自动搜索的软件,那个软件只能搜索梁东言,只要打开那个软件,搜索后显示的是整个网络社会里,所有关于梁东言的信息。

姜阈还私底下去请教教授,问如何搜索能够更精准,因为软件偶尔会搜出同名同姓的人。

教授看了他的软件后大吃一惊,说这是专利,可以卖钱的。

姜阈说全世界只有我想搜索这个人,卖不了钱。

教授让他改改,改好之后去申请专利,姜阈不肯,说没时间。

他的时间都用来搜索梁东言、看那些信息、然后一个个保存到硬盘里。

姜阈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索,反复刷新,几乎一分钟要刷新十几次,只要刷不出来新的消息,他就会觉得是自己的软件出了问题,然后再不停地刷,直到刷到为止。

他时常会因为硬盘的内存越来越满而感到满足,又会因为刷不出来消息而焦虑得睡不着觉。

有时候睡着睡着,他都会打开软件去搜一下,搜不出睡不着、但一旦搜出来,他会立马爬出来把消息录入进硬盘。

姜阈有一个巨大的关于梁东言的资料库,全世界只有他有。

这让他觉得快乐极了。

直到某一天,姜阈整天只顾着谈恋爱的西班牙室友来不及交作业,偷了姜阈的硬盘,想抄他的作业。

那天姜阈刚回到宿舍,室友就做贼心虚地想要藏起电脑、以及电脑上连接的硬盘。

姜阈看到的瞬间顿觉被当头一棒,他手机里存着刚刚搜索到的新消息,正兴高采烈准备录入硬盘。

姜阈迅速跑过去抢夺自己的硬盘,他的动作激烈又凶猛,把室友吓了一跳,室友本就心虚,被姜阈这样反应大地一抢,生怕他告诉老师,便一边用西班牙语骂姜阈是变态,一边和姜阈争夺。

两人抢着抢着便打了起来,动静大得吸引了隔壁室友,隔壁两个室友和姜阈的室友平时关系很好。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姜阈的室友说姜阈要抢他的电脑,便立马帮着他按住几乎快发了狂的姜阈。

姜阈满眼猩红,两个人都制不住他,他吼叫着挣扎着让室友把硬盘还给他,而室友在两位好友的帮助下很快占据上风,三人桎梏着姜阈,在宿舍里扭打成一团。

扭打时宿舍便成了战场,姜阈满眼只有自己的硬盘,而那室友故意逗弄着姜阈,一退又退,退到了姜阈的柜前。

那室友得意洋洋地靠着姜阈的柜子笑,姜阈拼了命冲过去抢,几人齐齐撞向姜阈的柜子。

姜阈的柜子被撞出原本的位置,被放置在柜子最上面一层的,那瓶姜阈几乎每天都要拿下来放在书桌上的香水,则不停摇晃着,然后“哐当”一声!直接砸在了地上。

香水瓶碎了一地,香味猛地扑鼻而来。

忽然间,姜阈不再挣扎了,他一瞬间脸色变得惨白,然后下了死力挥开那两人,蹲下来发疯般去捡那碎成一地的香水玻璃瓶。

另外三人先是看着,他们在看到姜阈的举动后,开始疯狂地用西拔牙语和英语骂着姜阈,说他神经病、说他变态。

姜阈的手掌不停被碎玻璃割伤,血流了一地,他却好像根本不知道疼,把碎玻璃一片片捡起来握在手心,眼中无知觉落着泪,等他把所有的玻璃都找到时,宿舍早早没了人。

他把所有碎片用盒子包起来,又满手是血地去捡室友丢在地上的硬盘,着魔般录入着自己搜索到的最新的消息。

直到那时,姜阈才觉出自己的手疼,一刹那,姜阈撕心裂肺地哭起来,他极其无措地望着那一盒碎片、他对自己的无能充满愤怒,一遍又一遍,控制不住地抠着自己的手掌。

于是姜阈又拿出手机,想搜索梁东言的消息让自己平复下来,可他的手生生疼着,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复杂又痛苦的情绪里,他忽然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输不下去了。

他颤抖、眼睛不停泛花、最后他用力砸了自己的手机。

我把一切都毁了,姜阈想。

他无法保存好梁东言送他的礼物,也无法构建起一个专属自己的、梁东言的世界。

室友和同学看到了他硬盘里庞大的信息,指着他的鼻子骂变态和精神病。

就在某个刹那,或许是姜阈拿着胶水想黏合玻璃碎片的时候、或许是他贪婪地望着硬盘里的数据库的时候......他忽然间如梦初醒,其实一切早就结束了。

他和梁东言已经分了手,梁东言可以属于任何人,唯独不可以属于他。

而自己那样收集梁东言信息的行为,在旁人看来的确不正常而偏执。

万一哪一天被梁东言发现,梁东言也会觉得他变态。

他想,不可以被发现,然后他换了学校,新的学校没有人认识自己,他还可以继续是那个看起来正常的人。

姜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他无法控制,在拍摄白昼时,他无数次想把这样的自己毁掉。

-

“姜阈,没关系的。”梁东言很温柔地安抚着姜阈。

姜阈呼吸得很用力,像是要把某种沉重的情绪通通赶出去,他缓缓退出梁东言的怀抱,贴着墙,失力地靠住。

情绪褪去后的姜阈目光变得清澈、却还是有些恐惧,他朝梁东言摇了摇头:“只是突然想到以前的事,对不起。”

梁东言还握着姜阈的手,缓声问他:“不能搜索,也是因为室友?”

姜阈只告诉了梁东言,室友和他在争执中打碎了香水,没说别的。

姜阈怔了怔,目光有瞬间的发虚,然后他说:“在南极的时候,冻出了病根。紧张的时候会使不上力。”

姜阈一旦撒谎梁东言是发现不了的,梁东言点点头,他温柔地牵着姜阈,对他说:“那我再焐一会儿。”

梁东言边看姜阈的手,边低喃着:“所以你当时跟我分手,是骗我的。”

梁东言不敢看姜阈的眼睛,却还是硬着头皮,把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

阁楼里因为两个人的存在暖了些,姜阈抿着唇,忽地无措起来,他想打开窗户,让冷空气赶走积到眼前的温热。

他刚刚失了控,把香水的事说了出来,而这件事任谁看,都能看出自己根本放不下这段感情。

“我...”姜阈艰难地启唇,梁东言见他犹豫,似乎怕他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便很快打断姜阈道:“我有证据。”

姜阈眨了眨眼,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梁东言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录音,点开里面其中一条录音。

电话似乎是葛北思打给梁东言的,在看到梁东言和姜阈站在一起的视频后,追着问他姜阈的下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

这次梁东言难得接了电话,葛北思追问了几句都无果后,梁东言忽然冷淡地开口了:“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我知道的都回答你!只要你告诉我姜阈在哪儿。”

梁东言满意道:“好,那你告诉我,当年姜阈跟我分手,到底什么原因?”

电话那头的葛北思沉默了,而眼前的姜阈也不由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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