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收发室的兄弟抹了把脸，身上的保安制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他要地图那就给他地图呗！半真半假，污染配套那块标的明确就行了。”
这事儿王波跟周数汇报过，大家都觉得津南厂的污染处理设备做不出大文章。
倒不是他们轻敌，而是津南厂的污染处理配套是赵明宇领着团队设计的，使用的是巴小霸和宁小统提供的菌落技术。
这玩意就算是搞到了成品也化验不出来，毕竟不添加维持剂几个小时后这些菌落就会自行代谢成自然界中常见的物质，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霓虹海上保安厅那五艘船两艘直升机就是这么没的，到现在还是东海第一大灵异传说。
“给他发信息，锁定他的IP和网络信号实时定位，追踪他的动向！”
此刻的吉德毫无觉察，他正在旅馆跟前台女孩调情。
吉德有个习惯，在行动前总会找个自己喜欢的放松方式，比如和漂亮女孩搭讪。
他的身体像没骨头的一样靠在椅背上，下巴微扬，一双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前台。
曾经有人说过，伦纳家的男人在这个角度是最漂亮的，吉德和哥哥哈里森对自己的颜值都很有信心，也乐于将自己最潇洒英俊的一面展示在异性面前。
当然，这也是套取情报的一种方式。
“美丽的小姐，这个小镇和你真是充满了华国风情，你们这里应该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吧？”
“好玩的？”
坐在前台的姑娘抬起头，朝吉德咧了咧嘴。
“有哩！俺们小时候最喜欢去乱坟岗子摸宝贝了！那边再往前就是大戈壁滩，据说以前跑商的马队都从那条路走，遇到打劫的能落下不少东西哩！”
“当然，现在没马匪了，不过犀牛陂往北能看到雅丹，张牙舞爪的可吓人哩。”
说到这里，那姑娘顿了顿，一脸神神秘秘的表情。
“俺偷偷跟恁说啊，其实镇东头那边比犀牛陂更邪乎哩，那边以前是个死人坑，是马匪用来埋人的！听说晚上去还能看见排着队的人影，都是死在那边不去投胎的人！”
“也就是那些外乡人不知道，找镇政府租了那块地，又雇了别地的后生去做活，俺们镇上从来都不往那边走的！”
吉德的笑容开始变得勉强。
他虽然爱泡妞，但他怕鬼，尤其是雅丹这种魔鬼地貌，黑了天简直就是地狱场景。
“就没啥别的吗？”
吉德顿了顿，开始尝试着诱导。
“我看你们这里生意很红火呢，光靠镇上的人自己消化不了吧？周围是不是还有大城啊？”
他说得大城，其实暗指基地或者实验室一类的设施。毕竟羊力乡地处荒漠边缘，小城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反倒是地理位置能够做些文章。
“大城？”
那姑娘听他问这个就有点拉脸。
“俺们这儿还不够大吗？”
“俺镇可是方圆十里八项最大的地方了，房价都比别的地方贵，哪有比俺这大的！？”
哦？这样吗？
吉德将信将疑。
但他毕竟只是个商业间谍，打探军事情报啥的不是他的业务范围，刚刚的搭讪也就是职业本能，连他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
大概……真没有吧，毕竟今天来的时候也在附近转了一圈，再往西走就是荒漠无人区了。
他哥哥哈里森在CIB有渠道，从卫星上看这附近都是一片荒漠，的确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算了，还是搞定利得来的委托就走人吧！
深夜，万籁俱寂，月黑风高，最是适合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吉德整理好背包，抬腕确定了一下时间，然后关好房门走出了旅店。
羊力乡是个小镇，虽然因为榨油厂最近有了些热度，但毕竟不是什么繁华大都市，入夜以后街路上就不怎么见得到行人了。
吉德顺着主街往东走，好在羊力乡并不大，就算没有交通工具走着也能走到镇东。
镇东跟之前比已经是两个模样了，整洁简约的现代工厂拔地而起，平整的沥青路面延伸到远方。虽然背景依旧是荒漠和雅丹，但比起蓝星上许多类似的地方，这里已经有了现代工业的种子，在不远的将来可能就会开花结果。
这一点，真的不得不佩服华国人啊。
吉德在心中感慨。
放眼全蓝星，也就是华国人才敢对荒漠动手。听说他们已经把个小型沙漠彻底消灭了，这可真是个疯狂的计划，而且竟然还实现了！？
但也真只有华国人能做到，要是换到别的国家别的地区，那就是一个幻想。
吉德一边走一边感慨，完全把这次任务当成了夜游，还顺便给自己的哥哥哈里森发了一条消息。
€€€€吉德：我出发了。
没想到他的哥哥竟然还没睡，马上给他回了一条信息。
€€€€哈里森：你现在在羊力乡？那边怎么样？
怎么样？
吉德一愣，抬头环视四周，不太明白为啥兄弟对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镇有兴趣。
但他还是马上给出了回答。
€€€€吉德：一切正常，除了有点落后，和华国其他的小镇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天气不太好。
€€€€哈里森：你上次发过来的图片我看了，这里真没有基地或者实验室之类的？我看那边的基建做的倒是不错。
€€€€吉德：基建的确还可以，不过华国人你知道的，他们都是基建狂魔，我这一路过来看到的都是类似的路面，我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他也不是完全没发现，其实津南在羊力乡这么个地方建厂，这本来就是件很令人疑惑的事儿。
虽然津南厂负责人给出的原因是为了荒漠大豆，可吉德一路行来，并没有在羊力乡发现大规模种植大豆的痕迹，那所谓的“荒漠大豆”到底都种哪儿去了？
不过这些话他觉得没必要和老哥说，毕竟他哥对大豆花生都没啥兴趣。“石油鼹鼠”刚刚调职到东方大区，很想在对华国的情报领域搞出一番作为，还嘱咐弟弟要重点打探关于航天发射的情况。
€€€€哈里森：你进去了正好，现在从沿海往内陆走的审查很严格，大概是因为东海出的那场意外。”
€€€€哈里森：黑石科技在华国南海丢了一个超高速潜航器，我们怀疑是华国人捞走了但基地和黑石公司都不承认，说华国根本没有能力捕捞那么快的设备。
€€€€哈里森：但我觉得华国最近有点邪门。我在总部情报处的一个情人给我提供了一条消息，华国人在荒漠里好像建造了一座农场，似乎是准备在戈壁滩上种粮食，我觉得事情很不简单。
€€€€哈里森：现在北海那边聚集着很多探子，大象国霓虹国南棒国约翰国公鸡国的都有，都是因为东海和南海的事情过去的。你从西北回来可以去那边转一转，说不定还能有些额外的渠道发财。”
看着哥哥发来的一长串信息，吉德点了点头。
他明白哈里森的意思，现在能进西北的都是幸运儿，只要他能搞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到北海就决计不愁没地方卖。
不过哥哥也给他提供了一条十分有用的情报，那就是华国在荒漠府邸还有一座农场。
联想到最近横空出世的“荒漠奇迹”品牌，以及他的雇主利得来集团对于津南厂的质疑，吉德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
所以，荒漠奇迹和津南根本就是华国官方运营的公司吧？为的就是推广他们在戈壁滩搞出来的实验作物，所以官媒才会不遗余力的宣传。
听说前几年华国大豆在国际粮食市场惨败，半壁江山都被利得来占据，这次应该是想要接着荒漠育种打个翻身仗了。
但想也知道，利得来不可能坐以待毙。
利得来不是单纯的压榨企业，他们在海外有自己的种植场，而且同大米国超级粮食集团哈德孚关系密切，每年固定要从哈德孚买入大量的大豆。
这样的企业是不可能放任国际粮食市场的格局改变的，尤其在华国大豆战争中他们都坚定的“进口派”，华国本地豆的崛起就是在动摇利得来的根基。
难怪，利得来要从环保搞死津南厂了。
€€€€哈里森：总之你小心点吧，我来霓虹国才知道东海的事情不简单，霓虹海保厅的报告还提到了外星人，说他们的飞机和舰船都是被外星人破坏的，最近东方大区不太平，你可不能大意了。
被兄弟一说邪门，吉德就又想起之前在旅馆搭讪时听到的消息。
€€€€镇东那块地是马匪埋死人的，外乡人不明白才会租了那块地，以前经常有人看到那边有站成一队一队的人影……
邪门、死人、外星人。
吉德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宁愿相信哥哥的消息，外星人也比鬼怪好啊！
话说华国为啥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建了一座城？大豆那玩意哪里不能种？你看南美和非洲都是挑最肥沃的土地，这种贫瘠的地方也就只能挖挖矿，华国人为啥非得跟荒漠过不去？！
两兄弟又聊了几句，吉德便小心切断了通讯。
他删除掉所有的记录，自以为做得十分隐秘，却不知道一切早已被华国安全部的特勤员们记录了下来。
当初王烈给吉德的工厂地图中就隐藏了木马，可以=将他的通话对话记录实时上传至指定服务器而不被发现。
从吉德走出旅馆的那一刻，他的一举一动就在王烈等人的监控中，甚至他这一路的抱怨和吐槽都被尽收眼底。
他们当然也看到了哈德森兄弟的对话。
“外星人呢？”
王烈灌了一口运动饮料。
“也亏他们想得出来！？这都赖上外星人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迟疑。
“说北海现在聚集了不少老鼠，还让这个叫吉德的去北海发财……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放长线钓大鱼呢？”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吉德潜入津南厂只有直接动手抓人，现在看好像还可以通过吉德挖到更深的老鼠窝，王烈觉得有必要改变行动计划。
当然，他还是依照程序先请示了周数。
“我觉得可以变更一下行动计划。”
深夜的总部会议室灯火通明，大屏幕中的周主任首先介绍了一下羊力乡目前的情况。
“对方的目标是津南厂的污染处理设备，根据我们的调查，雇佣商业间谍的应该是外资公司利得来和哈德逊，为的是从环保入手打击竞争对手。”
“这个商业间谍的哥哥为大米国CIB工作，与大米国中东基地有一定关系，这次被调来东方大区，也是为了调查东海沉船和南海潜航器事件。”
“从目前的情况看，吉德显然还没发现什么，但他的哥哥给他指点了北海间谍王的联络方式，他离开羊力乡以后很可能就会前往北海。”
“津南厂的污染处理设备是赵工带领团队建造的，使用的是菌落降解技术，就算吉德能顺利带走菌液，在没有稳定剂的情况下菌落很快也会代谢为自然降解物，不可能发现任何端倪，这一点在东海沉船中已经得到验证。”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放弃今天晚上的抓捕，让吉德自以为得手后前往北海，将北海的间谍网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其实还是很有风险的，毕竟如果不能抓现行，再想抓捕吉德这样的外籍人士，那就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虽然菌落可以自然降解，但难保吉德会不会还有后招？毕竟他的哥哥就是负责调查东海沉船事件的CIB负责人，说不准他们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