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的倒影里,喻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后抱起双臂,满脸懊悔纠结,长长叹息。
这个模样,让贺臻想起喻沉小时候。
每次喻沉生气,都会皱着胖乎乎的脸蛋,跟个小汤圆似的。
贺臻轻忍不住回头看喻沉,喻沉立刻收起所有小动作,老老实实坐着。
“喻沉沉,你…”
贺臻随意扯了一个理由:“明天想吃什么?”
喻沉注意力果然被吸引:“淀粉肠行吗?”
贺臻本想逗逗喻沉,让他回忆上次想吃淀粉肠说了什么。但他担心喻沉更不自在,出现一些躲着他的行为,于是便轻轻说:“不行。”
喻沉期待的神色瞬间垮了,皱着小巧的鼻尖,闷葫芦似的坐在犄角,不再说话。
贺臻觉得好笑,抬起指尖弹了下喻沉的脑袋。喻沉暗戳戳瞪他一眼,继续抠着手,不理睬贺臻。
这个时间,其他人已经睡了,只有李焕还在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等他们。
见喻沉步履急切地走在前,他微微蹙眉。
难不成跟同学吵架了?
果然,喻沉跟他道了声晚安就蹬蹬蹬跑上楼,李焕神色莫名:“小臻,沉沉怎么了?”
贺臻作为始作俑者,直接承认:“我用买淀粉肠逗他来着。”
“都多大了,天天因为吃生气。”李焕笑着叹口气,“今天贺老早早就歇了,说是心脏不舒服,你明天早晨临走前去看看。”
贺臻皱眉:“怎么会心脏不舒服?”
“医生看了,说是老毛病,劝他尽量不要管公司的事。”李焕看向厨房,“叔叔给你们准备了夜宵,吃两口吗?”
贺臻:“您饿了的话就吃一些吧,我们俩晚上吃了很多。”
李焕点头:“行,你们俩快去睡觉。”
贺臻回到房间后,发现喻沉正在洗澡。
他见书桌上摆放着喻沉的书本,书包又轻轻敞着,准备帮喻沉收拾好。
视线不经意落在那本漫画书上,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来随便翻开两页,被里面唯美的画风吸引。
怪不得喻沉想看,估计这种漫画在学生群体很流行。
“老大!你干什么呢!”
贺臻朝声源望去,喻沉已经顶着毛巾湿漉漉地跑过来。手中的漫画被抢走,贺臻撩起眼帘,淡淡地说:“有点好奇里面画的什么。”
“都说了,不是我故意借来的。”喻沉由于太着急,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净就冲了过来,一头柔软乌黑的发丝滴答滴答掉着水,沾着湿气的眸子带着些许兴师问罪,奶凶奶凶的。
贺臻轻轻倚着桌子,不愿戳破喻沉拙劣的借口,调侃:“嗯,我相信你。”
“你一定在内涵我。”喻沉把漫画书塞进书包,拂走脸侧的水,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红色,一看就是急得不轻。
贺臻轻笑:“嗯。”
“嗯?”
“你还敢承认?”
喻沉把书包装好,又跑去贺臻的衣帽间鼓捣着东西。
贺臻觉得好玩儿,悄悄追着喻沉,在看到喻沉将自己所有的衣物打包好后,眉间涌上几分紧张。
“喻沉沉,你这是干什么?”
自从喻沉小学搬进他的卧室,属于喻沉的东西越填越多,为了方便喻沉换洗衣物,他特意让人将衣帽间扩大,专门给喻沉留了一半。
“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睡。”喻沉嘟着脸,背着行李袋挑起书包就往外走。
“喻沉。”贺臻追上喻沉,“这里很久没用,虽然有人经常打扫但需要彻底消毒。你直接住进来,吸入灰尘会生病。”
“我昨天看见王姨清理了我的房间。”喻沉走进去后,将卧室门关上,背靠在门前解释:“你的床太小了,我们俩越长越高睡不下。”
被挡在门外的贺臻脸上浮现复杂的神色:“喻沉€€€€”
“老大!”喻沉打断贺臻的话,“晚安了,我要睡觉了。”
贺臻盯着硬邦邦的门,站了很久才离开。
屋内,喻沉始终留意着走廊的动静。听到贺臻离开的脚步声,才悄悄推开门,探出头去。
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隐隐带着难以形容的欢喜和纠结。喻沉披着浴袍,湿答答的头发落在发愁的眉眼,暂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贺臻。
他的老大竟然喜欢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喻沉关上门,心不在焉地擦着头发。
所以童养媳那件事贺臻应该是非常认真的吧?
怪不得军训那几天突然生病,难不成是被他气的?
他见到小树林里两个接吻的男孩觉得奇怪,贺臻估计也是联想到自己了,才那么伤心。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喻沉躺在床上,心烦意乱地玩着手机,瞧见黎夜在两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
前阵子他因为醉心学习,拒绝了黎夜的话剧邀约。看黎夜今晚的意思,还是希望他出演一个角色,让话剧更完美一些。
喻沉默默叹息,脑海里全是他跟贺臻从小到大的相处画面。
他其实也很喜欢贺臻。
不,是超级喜欢。
以前他一直以为两人是纯纯的兄弟情,最近才发现自己应该也是喜欢贺臻的。
贺臻跟别人玩儿,他会难过。
贺臻身边如果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他会吃醋,完全做不到理想中的潇洒。
这应该是喜欢吧。
偶像剧里男女主都是这么演的。
喻沉趴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李焕敲门,才把他叫醒。
“沉沉,吃早饭了。”
喻沉迷迷瞪瞪把头蒙在被子里:“行。”
饭桌上,李焕一直在观察着两个孩子。
因为小小的一根淀粉肠,应该不至于吵得这么凶,两人甚至分开睡了。他们刚上高一时,他劝了很久,喻沉怎么都不肯妥协,就要追着贺臻睡。
他怀疑,两人吵架根本不是因为淀粉肠。
“小臻,羊肚菌鸡丝粥我给你盛一点?”李焕见贺臻胃口不佳,更印证了内心的猜测。
“叔叔,我饱了。”贺臻只喝了杯奶,三明治和包子一口没动,“上午我有剑术课,先走了。”
喻沉胃口不错,腮帮子里撑得鼓鼓的。见贺臻要走,连忙追着说:“老大,你多吃点啊,不然上午该没力气了。”
贺臻看喻沉一眼,最终还是拿了一个包子带走。
望着贺臻离开的背影,李焕顺便帮喻沉擦掉沾在嘴边的馅料:“多大了?吃东西还这么邋遢?”
喻沉不敢顶嘴,乖乖地嚼着肉包。
“还不如小时候吃饭利落。”李焕又给喻沉盛了碗粥,假装无意地问:“沉沉,昨天你怎么换房间睡了?”
喻沉双眸心虚:“嗯,老大的床太小了。”
“小臻的床是2.4m×2.0m的,你们俩在上面打滚儿都宽敞。”李焕明显不信,“说,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喻沉吸着粥,嘴里含糊不清,“我们俩好着呢。”
甚至好到两情相悦了。
“那为什么分开?”李焕被气笑,“不会真因为淀粉肠吧?”
喻沉嘀咕:“没有,我们真的没事。”
李焕套不出话,也不想再管。两孩子都十五六岁了,友情上的事他这个大人还是不要掺和。
“吃完了去遛弯儿,别积食了。”
李焕又帮自家宝贝疙瘩整理了下乱糟糟的毛儿:“依我看,你就是被小臻惯的,头发都不梳就下楼。万一让人家看见,该说我们邋遢了。”
这点,喻沉毫无反驳之力。
他平时上学很注意形象,但周末不是这么回事,因为不用上课,放纵得很,恨不得让贺臻给他穿袜子梳头。
不过贺臻也愿意惯着他,有一次他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贺臻帮他把早餐端到床边,被他爸看见后唠叨很久。
喻沉一边逗着人工湖里的天鹅,一边琢磨着贺臻今天的状态。
他老大好像有点兴致缺缺。
是因为他们俩分房睡了吗?
可是他都知道贺臻的心意了,还住在一起,岂不是太不像话了?
走着走着,喻沉就来到家属楼。自从他跟李焕搬进主堡,就很少来了。
喻沉坐在当年认贺臻当老大的树下,情不自禁地翘起唇。
那天他好像尿裤子了。
还是贺臻帮他换的。
…
周末两天一晃就过去。
喻沉一直在暗中观察贺臻的一举一动。
两人的相处模式跟过去看似没什么不同,但其中的变化只有喻沉跟贺臻这两个当事人知道。
就比如,过去上完托福课,喻沉一定会靠在贺臻怀里在沙发上打滚儿庆祝,但最近他根本不敢离贺臻太近,两人最多就是讨论数学题怎么做。
周一上学的路上,喻沉主动跟贺臻提起黎夜邀请他出演话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