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视线透过玻璃窗,落在二层休息区的宾客身上。
他神色几番变换,试图从中捋出杨长青和董事会之间的关系,眼眸中挂着难以辨识的踌躇之色。
“老大,你尝一口车厘子蛋糕。”
喻沉喂给贺臻一口,剩下的自己吞掉。
贺臻盯着喻沉笑眯眯的模样,声线温柔:“吃慢点。”
喻沉频频点头:“好。”
…
又过了几日,喻沉期末考结束,收拾行李和李焕来到国际机场。
对于本次的旅行,李焕非常期待。早些年他跟着贺老南征北战,虽然去过很多国家,却从来没好好转转。
听喻沉说,贺臻安排的行程丰富有趣,他自称沾了贺臻的光,兴致勃勃地带着喻沉登机。
贺臻因为临时有会没办法送喻沉,便派贺衡去安排具体的事,回来跟他汇报。
得知喻沉的飞机起飞时,他正在听部门汇报,思绪控制不住地变得纷乱。
指尖轻轻攥紧文件,他打起精神,毫无表情的神色中,浮现起难以掩饰的破釜沉舟。
下一次,他想让喻沉光明正大地和他跳舞。
…
当天,他一粒饭未进。
贺衡问他,他只说身体不舒服,胃疼。
晚上睡觉,他会将卧室空调冷气开到最足,尽管目前的天气温度并不算太高。
就这样,持续了三天。他除了喝水,一口饭都没吃。
晨会时,见贺臻身体疲惫虚弱,贺衡在测过体温后,赶紧带他去医院。
一小时后,贺老匆匆赶来病房。
在听医生汇报病情时,贺老很着急,虽然医生说贺臻只是胃炎,多半是饮食不规律,心情焦虑造成的,但他依然不放心,迫不及待地请来中医帮贺臻调理身体。
贺臻脸色苍白,安静地靠在床前。
在医生说完后,他神情麻木地看向贺老:“爷爷,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贺老赶紧打发其他人离开,轮椅轻轻靠近病床:“小臻,什么事这么正式?”
贺臻撑着疲惫的身体下床,面对贺老诧异之色,轻轻跪下。
贺老神色陷入一瞬的凝滞。
“小臻,你这€€€€”
贺臻虚弱的眉眼间,流转着淡淡的无力和悲伤:“爷爷,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向您要过什么。最近,我遇见一件事,想请您帮帮我。”
贺老悚然一惊,眉宇间的疑惑渐渐浓重:“什么事?难不成你把公司卖了?”
在贺老的印象中,除非贺臻把整个集团赔掉,不然没有任何事会让贺臻跪着求他。
贺臻摇头,薄唇泛白:“我爱上一个人,跟他表白后,他拒绝了我,还一直躲着我。这两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还说,如果我再纠缠他,就再也不理我了。”
贺老越听越迷惑:“感情上的事?你先起来,告诉我是谁家姑娘。”
因为发烧,贺臻脸上渗出一层虚汗:“爷爷,您能帮帮我吗?我真的很喜欢他。”
贺老被贺臻气笑。在他看来,因为感情的事被气病,纯属幼稚行为。
“小臻啊,你先起来,地上凉。”贺老抬手扶他,“我孙子可真没出息,居然因为追不到女孩伤心的病了。”
“不过,我也能理解。”
贺老知道,贺臻还年轻,正是向往爱情的年纪。因为爱情失智,倒也正常。
贺臻没有起来,依旧撑着跪在地上。
“爷爷,我喜欢的人是喻沉。这辈子,除了他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前几天,我跟他表白了。他很害怕,一直躲着不见我。”
贺臻扶着床沿,轻轻咳嗽:“他说一直把我当成家人,对我从来没有其他想法。我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或许从高中,或者更早。”
贺臻眼里染上一层淡淡的偏执:“爷爷,您说我对他这么好,他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我想,如果您亲自出面,向他跟李焕叔叔施加压力,他会不会就会听您的,愿意跟我€€€€”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贺臻小幅度踉跄一下,嘴角逸出一丝血迹。
贺衡听见里面的动静,站在门外紧紧锁眉。
看来贺臻这是坦白了?
病房里,贺老怒不可遏,泛疼的掌心轻轻颤着:“我看你是疯了。你居然让我挟恩图报?”
贺臻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低头认罚:“爷爷,您怎么说我都行,别气坏身子。”
此刻的贺老无比失望:“人家喻沉不喜欢你!你死缠着人家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让我朝李焕施压,活生生把人家儿子也变成同性恋!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利用强权让人家儿子跟你在一起,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无耻吗!”
贺老实在气恼,抄起拐杖狠狠朝贺臻的后背轮去。
贺臻闷哼一声,额头的汗密密麻麻地渗出来。
“你这样,是真的喜欢喻沉吗?你逼迫喻沉跟你在一起,不觉得喻沉很无辜很可怜吗!”
贺老气红了眼,忍着心痛又用拐杖狠狠给了贺臻一下。
贺臻略带狼狈,发丝凌乱地挡着他的额头。
温热的汗液落在眼睛里,他暗自庆幸,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至少,这件事喻沉变成了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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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贺臻向爷爷坦白◎
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亲孙子,贺老苍老的眉眼透露着些许不忍,重重用拐杖敲击地面:“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你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把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忘掉。”
两侧的虚汗缓缓落下。贺臻咬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直起腰身,注视着贺老:“爷爷,我喜欢喻沉,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你€€€€”
贺老盛怒,抄起棍子狠狠抡向贺臻的肩膀:“你究竟是怎么染上的坏习惯?你竟然喜欢男人!”
贺臻忍着痛,轻声回:“我不喜欢男的,我就喜欢喻沉。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活不成了。”
“你、你简直要气死我!”贺老捂着心脏,狠狠用拐杖打着贺臻,“我没想到,你脑子居然这么不清醒!还这么荒唐!”
坚硬的棍子密密麻麻地落在贺臻身上。
他微微佝着腰背,竭力撑着身体。
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额头,拐杖每落下一次,对于贺臻来说都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并不怕贺老打他。
贺老心里的失望和怒火发泄出去,他跟喻沉才能有未来。
沉闷的棍声渐渐变缓。
贺臻头晕目眩,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外冒。
贺老又气又心疼,臃肿的眼睛泛着红血丝。
终于,站在门外的贺衡闯了进来,轻轻拦下贺老:“您消消气,如果想罚他,什么时候都行,您千万别气坏身子。”
贺老撂下拐杖,哗啦一声滚落在地上。他的声音很疲惫,极力狠着心:“他跟我说这件事,就是想把我气死!依我看,他不想要我这个爷爷了!”
贺衡知道贺老不愿闹成这样,劝贺臻道:“你先平静平静,我带你爷爷回家休息。”
贺臻的唇边已经泛着青色。
他狼狈地抬起头,尽管痛觉已经遍布浑身,眼神依然坚定,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贺老盯着贺臻的眼睛,猛然想起了贺景樾。他浑身一怔,浑浊的眼球透着失望和难过。
“小臻…”
贺老哑着嗓子:“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能不能打消这个念头。”
贺臻缓缓回道:“您答应过我,我想要什么,您都答应。从小到大,我没有跟您要过什么,唯一想要的,就是喻沉。”
“行…你行…”
贺老颤着枯瘦的手:“你太让我失望了。贺衡,带我走吧。”
“爷爷,您可能不理解我的感受。”贺臻轻轻扭身,扶着床沿撑着身躯,“如果没有喻沉,我可能跟您永远不会这么亲近。叔叔们出手时,我也早就废了。每次遇到困难,都是他陪着我。那么大的庄园,晚上有多冷清您知道吗?我睡不着,就坐在窗边望着黑压压的天。家里的佣人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私底下经常说我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我的马术老师,图谋不轨,每次上课都想害我。那个叫徐凯的管家,也是我叔叔的人,每天监视我,找机会就会耍手段。假设喻沉没有出现,我真的没办法再忍受这样的日子。如果有一天他要跟别人结婚,那么我必然会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之一。”
贺臻声线越来越虚弱,意识也有些模糊:“爷爷,我不想这样,我想成为喻沉生命中最重要…”
最后几个字还没落地,咚一声,贺臻倒在床边。
…
病房外,贺老双眼无神,静静地垂着眼。
里面是医生讨论的声音,贺衡正在盯着。
“贺先生,小贺总怎么突然€€€€”医生说到一半,没再继续说,而是将话题引到怎么护理上。“小贺总受了点外伤,不算太严重,坚持抹药两个月就能好。晕倒的原因跟发烧有关,最主要还是得吃饭。病人血糖很低,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好好吃饭了。”
贺衡一直在贺臻身边工作,自然知道贺臻的饮食情况,这几天贺臻根本没吃饭,体力充沛才奇怪。
“麻烦您了。”
贺衡处理好一切,走出病房来到贺老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