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他还收到了茅邈的问候。
茅邈的高考成绩出来了,他的体育专业课满分,文化课也过了北体去年在河南的录取分数线,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有学上的快乐之中,正翘首以盼着从北京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茅邈打语音电话,给他看学校的贺信,标题很长€€€€
“武坛耕耘勤奉献,学子折桂传佳音,热烈祝贺我校优秀学员茅邈、xxx等29人被北京体育大学录取”
“看到了没?我的名字在第一个!”茅邈口吻十足的得意。
又给杞无忧发了张照片。
正值暑假,烈日炎炎,照片里手拿红色贺信和奖金KT板的寸头大傻子又晒黑了不少,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他拿到了国一证,专业课满分,文化课也在省内体育生中名列前茅,可以说是学校的门面了。
杞无忧敷衍地“哇”了一声。
“还得多亏了咱姐给我补文化课!”
“我姐放假回家了吗?”杞无忧问。
杞愿还不知道他受伤的事,杞无忧怕说多了会露馅,就借口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外训比较忙,再加上有时差,顺理成章地减少了和她的联系。
“没回,她说学校有个什么社会实践,得再过半个月才回,不是都说上大学很轻松吗?怎么她一天天这么忙……”茅邈嘟囔着,语气带点抱怨,“你也很忙啊,都快一年没回来了,一个两个的都是大忙人。”
杞无忧听得唇角不自觉勾起,“外训结束会放几天假,到时候应该可以回洛阳。”
茅邈:“几月啊?等我开学就只能北京见了。”
“十月份吧,不过应该待不了太久,之后还要去瑞士……”杞无忧顿了一下,又说,“也不一定去。”
“瑞士?!”茅邈声音瞬间高了八个度,“阿尔卑斯山是不是?去那儿滑雪肯定很爽吧!去啊,为什么不去?”
“我们人太多了,队里经费可能不够,”杞无忧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接下来的训练和比赛成绩不理想就不去了。”
茅邈立刻道:“那你好好训练!成绩搞不好还是别回来了!”他在搞体育的时候是个顶级事业脑。
杞无忧:“……我成绩挺好的,上周刚在坡障赛上拿了冠军。”
“啥?啥比赛?咋没人通知我啊?!!!”茅邈大为震惊,当即上网搜索。
他也是练体育的,关注了许多体育方面的媒体号,但是并没有在冲浪时刷到过任何杞无忧得冠军的新闻资讯。
“哇靠,新西兰公开赛冠军?这么牛逼!”茅邈搜到一篇央视网的报道,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哟哟哟,这金牌真亮,我弟弟真帅哈哈哈哈!‘利剑出鞘’€€€€我去,这个小编会夸!不过怎么只有这几张照片?国内宣传没跟上啊!对了对了,在哪儿能看回放?”
只是一场小型的冬奥积分赛而已,又是少有人问津的冬季冷门项目,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只有几条官方媒体的报道,全程没有直播,就连回放都找不到。
其实夺冠之后,有国内的媒体想要视频连线采访他,但被领队以训练繁忙为由回绝了。
此刻杞无忧有些庆幸,还好赛事关注度不高,自己受伤的消息没有传到国内让家里人知道。
“这个比赛规模比较小,我存了视频,等会儿发给你。”
“好好好,这至少得拿个国家健将吧,”茅邈又开始碎碎念,“你以后肯定也能上北体,别说北体了,清华北大都不是梦!到时候你拿世界冠军了我给你整一个横幅挂咱们巷口,就写‘热烈庆祝杞氏拳法非遗传承人杞无忧勇夺单板滑雪世界冠军。’”
杞无忧并不是很想要,“你是不是想死。”
“哈哈哈哈,”茅邈又一阵傻乐,“哎你是不是该训练了?”
他计算着时差在杞无忧午休时给他打的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现在午休时间应该快结束了。
“不聊了哈,休息完快去给我滑!使劲儿滑!”
“……哦。”
后来茅邈又和杞无忧说,他把杞无忧得金牌的消息告诉了爷爷,爷爷让茅邈帮忙把他在领奖台上的照片洗了出来摆到客厅里。
茅邈给他发语音:“你回家的时候把奖牌奖杯啥的都带上吧,我看爷爷这架势估计要把你的荣誉都摆祠堂里让列祖列宗看看。”
“……”
杞无忧是想把奖牌带回家的,但是摆到祠堂里就大可不必了。
“你去哪儿玩了?”他听到茅邈那边声音嘈杂,有小孩子的吵闹声。
“玩啥呀,我在搞钱,在俱乐部当散打教练,教小孩儿!哎我听说滑雪教练赚得很多,一个月能赚好几万呢,不如冬天考个教练证去雪场当滑雪教练好了……”
无意间抬眼,瞥见门口有道人影,杞无忧没把茅邈的语音听完就匆匆回了句:“你可以的,加油,回聊。”
“小杞。”
徐槐站在门口,他今天穿了身鲜亮的薄款橙色冲锋衣,黑色雪裤,鼻梁上架副墨镜。
“你在和人聊天吗?”他抬手摘掉墨镜,走到杞无忧床边。
“嗯,在和茅邈聊天,”杞无忧点头,从床上坐起来,下床踩上拖鞋,又飞快补充,“聊完了。”
他的伤恢复得不错,可以用辅助器械做一些简单的康复训练。这几天徐槐忙完了就会过来,和他一起去运动康复中心。
现在走路已经不需要拄拐杖了,只不过左腿关节还是不太能使得上劲儿,有点一瘸一拐的,徐槐仍不放心,像之前一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
“槐哥,”杞无忧看方向不对,有些疑惑,“我们不去康复中心吗?”
“不是哦,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徐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挂在中指上,朝他轻轻晃了晃,金属撞击,发出悦耳的轻响。
“我开了Chris的车,带你兜风!”
杞无忧眨了眨眼,怔愣片刻,“好。”好像很久都没有和徐槐单独相处过了,心里忍不住期待。
徐槐开车载着杞无忧去了附近的游泳馆。
刚才在医院里,他和理疗师聊了会儿天,对方建议康复期适当采用aquatic therapy,在游泳馆的恒温水池中进行康复治疗。
水疗是一种物理治疗手段,可以借助水的浮力、水压、涡流等,促进血液回流,缓解四肢肿胀和疼痛,从而帮助身体机能更快地恢复。
杞无忧对这种康复治疗手段有所耳闻,但还从来没有尝试过。
站在游泳馆门口,他犹豫了下,才开口:“槐哥……我不会游泳。”
他从小就是旱鸭子。小时候在山里,每逢夏天,别的小孩都喜欢在河里游野泳,只有他没下过水,后来在洛阳老城区,也缺少游泳的条件,家附近没有什么像样的游泳馆,一直没机会接触。
“不难学的,我可以教你,”徐槐兴致挺高,脸上带着笑,“你运动天赋很好,应该会学得很快!”
脸颊蓦地烧了起来,心头仿佛有一万只蚂蚁爬过,酥酥麻麻。
徐槐教他游泳。
这实在是一件很考验自制力的事情。
杞无忧几乎是有些仓皇地低下了头:“……嗯,好。”
第84章 不怎么样,想死
游泳馆大门旁边是一家Speedo泳具店。
徐槐站在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游泳卡递向杞无忧:“小杞,我去买泳具,你先去更衣室吧,里面有一次性拖鞋和速干浴巾。”
“好,”杞无忧伸手接过卡片,眼神灼灼地盯着他看了片刻,“那我进去等你。”
“嗯。”
目光相撞,徐槐短暂地怔愣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忽然发现小朋友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点微妙。
喜欢、崇拜、仰慕,这些情感徐槐都司空见惯,不认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以前并未太在意,只想当然地觉得自己作为偶像与师父,在杞无忧面前理应比其他人特殊。
而现在……其实徐槐早就清楚,杞无忧并不是多么热情的人,眼睛带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调,浑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他听过许多人对杞无忧的看法和评价,知道他在自己面前呈现的样子与在其他人面前是不太一样的。
他很喜欢杞无忧的眼睛,眼仁漆黑而又明亮,认真地盯着自己看时总是看得很深、很专注,仿佛带着光,透过那双眼睛可以望进灵魂深处。
只是,太灼热了……
杞无忧还这样看过谁呢?
泳具店里,店员看到徐槐走进来,眼前猛然一亮,上前询问他的需求后,给他介绍店里刚到的最新款泳具。
徐槐心不在焉地听着,思绪飘得很远,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杞无忧好像只这样看过自己。
他忽而又想起,过去开玩笑逗杞无忧,小孩儿通红着脸,眼神躲闪,表面强作镇定的模样。
内心陡然一惊。
杞无忧的确不大对劲。
不会吧……
徐槐不愿再深想。
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希望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店员介绍完最新款的泳镜泳帽,又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男士泳裤。
高效抗氯、v形剪裁、修身塑型……
徐槐听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作孽啊。
现在看来,承诺教杞无忧游泳是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
刚才在医院里说要教他游泳只是头脑一热顺口说的,如果杞无忧真的有什么想法,那在他听来“教游泳”恐怕很像是一种暧昧的暗示。
店员询问泳裤尺码时,徐槐的懊悔之意更是达到了顶峰。
……
更衣室里有一股清新的柠檬香,木色储物柜依次排开,空间仍显得空旷,旁边连着淋浴间,里面也很安静,空无一人。
杞无忧把手机放进储物柜里,想了想,又把上衣脱掉了。
对面的墙上是一面宽大的落地镜,杞无忧有些挑剔地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滑雪运动员多有一副好身材,杞无忧也不例外。一年的专业训练令他原本瘦韧的体格变得更为挺拔修长,肩宽腰窄,胸肌、腹肌看上去结实有力,块垒分明得恰到好处,不会过分夸张。
然而和徐槐相比似乎还是差了一点。
不知道徐槐会更喜欢欧美人那种高大健美、肌肉夸张的身材还是自己这种……
手落在裤腰上,杞无忧纠结了几秒,决定还是等徐槐过来再脱裤子。
没过几分钟,门外便响起脚步声,徐槐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泳具店的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