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男声。
杞无忧没有听错。
对面的确是个男的。
与田斯吴吊儿郎当、满嘴大碴子味儿的东北口音相比,他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听不出半点口音,而且声线很好听,语调明明很随意,却显得醇厚而有磁性。
所以,田斯吴的“女朋友”,其实一直以来都是男朋友。
“没事儿,就是我耳机没电了。”田斯吴很快恢复平静,见杞无忧仍愣愣地盯着自己,笑嘻嘻地冲他眨了眨眼。
“那你先充上。”对面的男生道。
“这就充!”田斯吴边说边起身,掀起枕头和被子,到处翻找蓝牙耳机的充电器。
又把神情恍惚的杞无忧点醒:“无忧,你不去洗澡啊?”
“哦……”
杞无忧这才回过神,径直往前走,结果差点一头撞上门框,狼狈钻进浴室,“嘭”地一声重重拉上了玻璃门。
身后田斯吴乐了好半天。
杞无忧几分钟洗完战斗澡,热水把脑子冲得清醒了些,他决定等会儿再给徐槐发消息试探一下。
微湿的发梢还有水珠往下滴,杞无忧拿浴巾擦着头发。
那边田斯吴也差不多聊完了:“不说了,晚安老婆,梦里见!”说完又对着镜头亲了两口,“么么么!”
对面声音冷淡:“么你个头,挂了。”
挂断电话,田斯吴挑眉看向正在擦头发的杞无忧。
“无忧,我的弟,有没有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杞无忧:“没有。”
“笑死我了,还说没有,刚才你差点撞墙上。”
见少年一副臭脸,田斯吴又揶揄道:“反应这么大?你恐同?”
“我才不恐同,”杞无忧表情僵硬,“只是没想到……你老婆是男的。”
“哈哈哈哈哈哈男老婆不行吗?”田斯吴一阵狂笑,继续逗他,“我就说嘛,看你黏槐哥黏得这么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他呢。”
“……嗯。”
田斯吴听到也没当回事,下床打开行李箱,搭配明天穿的衣服。
“嗯什么嗯,真暗恋他啊?”他随口问了句。
杞无忧沉默半晌,破罐子破摔道:“对,我暗恋他。”
“啊?”田斯吴语塞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等会儿,你认真的?”
他知道杞无忧不爱跟人开玩笑,也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你不会真是认真的吧?”田斯吴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杞无忧直视着他,目光幽幽,认真得有点渗人,“是啊,不然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你,你……”这下轮到田斯吴呆若木鸡了。
徐槐平时对杞无忧是有点明目张胆的偏爱,大家都看在眼里,但那应该只是出于师徒之情,毕竟两人之间差了这么多岁,他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儿有意思吧?
啧,注定是单恋啊。
想到这里,田斯吴忍不住开始同情可怜小孩儿了。
“田哥。”
把头发擦至半干,杞无忧走到床边坐下,摆弄着手机,慢吞吞地问:“你老婆,是你同学吗?还是以前省队的队友……”他真的有点好奇。
提起他老婆,田斯吴打开了话匣子,“都不是,他是学播音的,今年大四,现在在电视台实习呢。我俩应该叫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哎,说起来都快有两个月没见他了,整天在外面训练比赛,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再好的感情都得淡。”说到最后很是惆怅。
杞无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安慰:“你们不是可以靠手机维系感情吗……”
田斯吴快言快语:“靠个屁的手机啊,主要靠我发一些裸照。”
“……”杞无忧彻底被他的厚脸皮所折服,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田斯吴似乎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怎么?我身材不好吗?”
“挺好的……”
“是吧,我也觉得!”
田斯吴那股臭不要脸的劲儿又上来了:“无忧身材也很好啊,来,掀开衣服,让哥哥摸摸腹肌。”
杞无忧翻了个白眼,顺手拿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他。
田斯吴一把接住,抱着枕头哈哈大笑。
“你这什么表情啊,放心,我对小孩儿没兴趣,要馋也应该馋槐哥身子才对。”
杞无忧闻言脸色更差,但手边已经没有可以砸人的东西了。
“我说真的,你也别傻兮兮地搞暗恋了,给槐哥发点裸照说不定有用。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杞无忧耳朵尖微红,冷酷拒绝:“不。”
“保密啊弟弟,可不能让我师父知道,不然他得连夜把我遣送回辽宁,把你遣送回河南。”
听到这句话,杞无忧神色顿时有几分复杂,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好像想通了一件事。
王飞跃以前也说过什么帮他保密之类的话,而且还时不时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诡异表情……
该不会以为他和徐槐……
很好。
王飞跃以为得很好,如果是真的那就更好了。
田斯吴见少年扯了扯嘴角,奇怪道:“你笑啥?”
杞无忧嘴角弧度更大,眼睛也跟着弯起来,“没啥,我会保密的。”
“不是,”田斯吴纳闷了,“遣返回家就这么开心吗……”
作者有话说:
小杞:男同竟在我身边?学习一下。
第87章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第二天早上,集训队照常从酒店出发去滑雪场训练。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太阳尚未升起,东方出现一线微红薄光,而雪场方向的天空还是一片幽暗的深蓝。
杞无忧和田斯吴在酒店楼下遇到了徐槐。
他旁边是助教宋也,两人正在聊天,等待着队员们上车清点人数。
“槐哥!宋哥!”田斯吴率先打招呼。
徐槐笑道:“精神不错啊,今天睡醒了。”
田斯吴得意:“那可不,跳1980都不是问题!”
“那今天就跳1980,我让你师父监督你。”
“好嘞!”
宋也拍了下他的脑袋,赶人上车:“行了行了,看到没,新西兰的牛全在天上飞。”
田斯吴哈哈笑着,弯腰钻进车里。
跟在他身后的杞无忧走到徐槐面前,抬头看向他,“槐哥。”
徐槐目光蜻蜓点水般从杞无忧身上掠过,淡淡笑了一下,“嗯,快上车吧。”
两个人是最早上车的,车里除了他们,就只有坐在驾驶座的当地司机。
杞无忧坐在田斯吴旁边,刚坐下,田斯吴便拿手肘轻轻撞了下他的手臂,“无忧,这事儿没人知道吧?”
杞无忧怔了怔,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事儿,思考片刻,才回答:“飞跃应该也知道。”
田斯吴懵了:“为啥他也知道?”
“……我还没想通,”杞无忧也搞不懂王飞跃的脑子是怎么超前推断出来的,“可能是误会。”
自从昨晚得知杞无忧对徐槐心怀不轨,田斯吴便仿佛掌握了本队最大的秘闻,身负重任,训练时还不忘关注着这两人的情况。
他的一心二用,自然遭到了纪教练的一顿臭骂。
“田斯吴!再瞎几把跳头给你打烂!”雪场里回荡着纪教练气急败坏的怒吼与队友们幸灾乐祸的笑声。
“田田今天怎么又不在状态啊?”徐槐蹙起眉。
田斯吴在训练时的状态一直起伏不定,容易被各种因素影响。他的表现有时候会带给教练们惊喜,有时候则只有惊吓,让纪教练气出心梗。
“可能又和他女朋友打电话打到半夜了吧。”江晨曦猜测道。
队里人都知道田斯吴有女朋友,以前在国内时,不管在哪个城市训练,每逢放假田斯吴一定会去北京找他女朋友,为此没少挨纪教练的骂,“怎么没见他女朋友来找过他啊?一天天的就知道倒贴!我真想看看他女朋友到底是个什么天仙,恨不得把他魂儿都勾没了,训练时可从来没见他这么上过心!”
对实情一无所知的队友们纷纷笑:
“肯定很漂亮!”
“那是,毕竟田哥是颜狗。”
如果真让纪教练见到田斯吴“女朋友”的真容,等待田斯吴的,恐怕只有被遣送回辽宁省队的命运。
“小杞。”
徐槐稍加思索,又望向杞无忧,“田田昨晚熬夜了吗?”早上明明还挺有精神的,不像没睡醒的样子。
杞无忧顿了顿,“没有。”
不知怎么,杞无忧莫名有点心虚,觉得田斯吴今天不在状态兴许和他有一定关系。
他鼓足勇气和徐槐对视。
徐槐却淡淡道:“继续训练吧。”
一周后,新西兰的训练任务结束,集训队踏上了前往澳洲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