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少爷夫郎 第42章

下晌,周松还是抽空去了西村一趟,定亲之事他没知会周奶奶那边,旁人议论起来总归是不好,他自己倒是不惧,就怕有些人将沈清竹也攀扯上。

给他开门的是王翠香,对方脸色看着不大好,眼眶红红的,想来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在这个家里本就没什么地位,更何况周小富这回受伤,一家子白白吃了亏,一点好处没捞着,心里肯定有怨气,估计着王翠香这些时日没少受气。

虽说便是没有这一出,她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但总归这回是有点他揍了周小富的缘故在,再加上与心悦之人定了亲,周松近日心情好,话也比以往多。

平时按理是不多跟人搭话的,今日却多说了句,“堂嫂,过两月我便要成亲了,届时可以来喝杯喜酒。”

他主动搭话,王翠香显然很是惊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成,那个……恭喜了。”

周松跟她道了句谢,旁的便没有多说了。

“开个门要那般久?!还不死进来给我倒杯水!”

屋里传来周小富的嚷嚷声,王翠香稍稍放松的神色又是一紧,来不及招呼便转身匆匆回屋去了。

周奶奶想必是听见了外面动静,从堂屋里迎了出来,“松回来了,快进屋来坐。”

周松应了一声,抬脚走过去,扶着老人一道进了屋。

进门之后他才发现,周大山跟胡兰都在里面,瞅见他,只斜了眼,连句话都没说,显然是心里还存着气。

周松压根就不管他们什么态度,扶着周奶奶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大山媳妇儿,快,给松倒碗水喝,从东村过来走了老远呢。”周奶奶对他笑眯眯的,便挥手指使没动弹意思的胡兰。

胡兰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又没法驳她的话,只能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出屋去了灶房。

周大山看了眼拉着人嘘寒问暖,全然忘了正事的周奶奶,咳了声,自己开口,“侄子,虽说你分了家,许多事情也不必过问我们,可定亲这般大的事,你连知会一声都没有,是不是也太没规矩了些?”

“是啊松,”他这一提,周奶奶才想起来,颇为的不赞同,“奶奶晓得你独惯了,习惯了自己拿主意,可这婚姻大事,怎可不过问长辈呢。”

周松垂着眼,等他们都说完了,才道:“先前几次回来,伯婶奶奶不是一直催着我定亲吗,如今我定了,为何你们还不高兴?”

他这一噎,倒确实让人说不出话来。

堂屋里安静了一瞬,周大山又道:“定亲是好事,可也不能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从村里人口中晓得此事,这让我们的脸往哪里搁?!”

“我又不让大伯帮我拿聘银,为何要通知你?”周松冷眼看他。

“你……”周大山心头一梗,缓了缓气,又道:“那你奶奶呢?”

“奶奶年纪大了,不想让她为此事操劳。”周松收回目光。

周奶奶拽住他的手拍拍,“你的亲事,怎会觉得操劳,而且你还年轻,我们做长辈的,有责任帮你掌掌眼,看看对方为人如何。”

周松抬眼看她,神色认真,“他很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好?”胡兰正好端着碗水走进来,到他跟前“砰”的一声放下,“我看侄子是被那张皮相迷了眼。”

在自己的地盘上,她的胆子显然大得多,也不惧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回到座位上继续道:“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落魄少爷,都到这村里来了,还整日里一副公子做派,装给谁看啊,最重要的是,身子那般的弱,一吓唬就晕,以后得砸多少银钱养着,侄子啊,你真是糊涂!”

“婶子,说别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的儿子,”周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那般好吃懒做的的酒囊饭袋,婶子又花了多少钱养着?”

“周松!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周大山一拍桌子,怒指向他。

谁都知道,他要强了一辈子,唯一的儿子却让他丢尽了脸面,偏偏这人还非要戳这痛楚。

胡兰也像只被扯了尾巴的鸡,噌的就站了起来,“攀扯我家小富作甚,他也配与我儿子比!”

“是不配比较。”周松依旧坐着,气势却丝毫不输,“周小富连清竹鞋上的泥都比不上。”

“你、你这个……”胡兰被气得脑瓜嗡嗡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反了反了!”周大山也是气的不行,“你个混账竟为了个外人如此的诋毁你亲堂兄,娘,这回你要是还不做主,我们可是说什么都不依的!”

周奶奶也是被他们弄的头大,“你们这,怎的还为了个外人吵起来了,可别……”

“他不是外人。”周松站起身,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他是我的未婚夫郎,日后会嫁于我,同我一起生活一辈子,他会是这世上,我最亲近之人。”

他低头看向沉默的周奶奶,“您先前一直说员外家的女儿是个坤泽,与我最是相配,劝我应了那门亲事,清竹也是个坤泽,我定亲了,您为何不高兴呢,单单只是因为我未曾知会过您?”

周奶奶张了张嘴,更软了态度,道:“松啊,奶奶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你若娶了员外家的女儿,日后便吃穿不愁,也能少辛苦些,我也不是不赞同你跟那沈家小郎,只是……”

“那当初你也是为了我爹好吗?”周松开口问道。

周奶奶这回是真的哑口无言了,对方早些年本就因为那些事与她生分,再提起,怕是又要疏远。

可是她不想提,有些人却是要提的。

周大山已是气上心头了,干脆也不顾及旁的了,“你奶奶对你爹还不算好吗,她恨不得将心窝子都掏给他,可他呢,为了个女人分家出去,连亲生母亲都顾不得了,如今还不是我这个她看不上的在她身边伺候!”

周奶奶猛地抬头,伸手指他,“周大山,说什么浑话呢!”

“我哪里说错了!”周大山梗着脖子不服软,“因为周大树是个乾元,娘自小就偏袒他,事事都以他为先,这不是事实吗?!”

周奶奶不知他今日发的什么疯,也是气的眼发红,“你这是心里对我存着怨气,今日来发泄的?!”

“我做儿子的,哪里敢怨娘,”周大山哼了声,斜一眼周松,“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就别嚷嚷着为他爹叫屈了,不过就是婚事上不顺意了些,就敢闹分家,还不够惯着他!”

周松看他一副仿佛自己才是受尽委屈的样子,神色未动,淡淡道:“你既然如此看不惯我爹,他给你塞银钱的时候怎不见你拒了?”

“什么银钱?!”

周奶奶与胡兰皆是一惊。

周大山沉默着没有说话。

“才分出去时,我们无人帮衬,日子过得艰苦,后来日子逐渐好了,我爹愧疚于不能常伴奶奶身边,时不时便给你塞些钱,让你孝敬奶奶,”周松扫了几眼几人神情,“看来,你未曾与他们说过。”

胡兰瞅着她的汉子心中愤愤,不与那老太婆说便罢了,竟连她这个枕边人都瞒着。

周奶奶看着他直摇头。

周松并不关心他们心情如何,今后又是如何的争吵,直接道:“实话告诉你们,周小富确实是我打的。”

还在琢磨自家汉子那些银子的胡兰,听见这话猛地抬头,“好啊你这个混小子,当日还死不承认,你这个冷血的混账,你怎的能对你的亲堂兄下手!!还将他打的好些天下不来床,你作孽啊!!!”

她说着说着便坐倒在地,摆明了是要与他闹。

“娘!你听听他说的这话!”周大山赶忙趁着机会转移话题,让她们别再提什么银钱不银钱的事。

大孙子性情浑,周奶奶确实是不大喜欢,但再怎的说那也是她孙子,周松的堂兄,这哪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还下手那般狠。

周松却不等她说话,冷着神情,对闹腾的夫妻俩道:“我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记住,日后,最好管住周小富,这次是给他个教训,他若再敢去招惹我与清竹,下回,我便将他的腿打断,让他一辈子都不能下床。”

“你、你……”胡兰被他此言震的话都说不出来,他那种眼神,让她觉得他是真能干出那等事。

周大山到底是个汉子,比她一个妇道人家有胆量些,指着人恼道:“你这个混账,我今日非拉你去里正处,让他评评理,小富可是你的亲堂兄,你怎敢……”

“我爹更是你的亲弟弟。”周松打断他的话,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又是如何对他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大山莫名的瞪着他。

看他一副已经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周松冷笑了声,看他的视线中仿佛藏着风雪,“当年我爹与村里其他几位猎手一道上山行猎,你央求他带你进山长长见识,我爹磨不过你,便带你去了……”

听到这里,周大山的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这般反应,让周松面色更冷,“那次不太顺利,你们在山中遇到了大猫,其他人都是有经验的老手,撤退的很快,唯有你,落在了后面……”

“你别说了!别说了!”周大山的情绪突然激动,眼神中闪着慌乱。

“你不想听,也要给我听清楚。”周松一字一句,都要塞进他的耳朵里去,“你险些命丧虎口,是我爹折了回去救你,为此他被大猫撕咬,可你却头也不回的便跑了。”

秋季中的天气,周大山却在他的言语间冒了一头的冷汗,“噔”的跌坐回了凳上。

周奶奶神色呆滞的看着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只以为是她的小儿子命薄,才有此一劫,没成想,其中内情竟是这般。

就连胡兰都是满脸的震惊之色,这事儿对方也是从未与她说过的。

周大山坐在那里,喃喃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这些……”

“你以为此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周松又冷笑,“其实当时一位猎手伯伯在远处观望情况时看见了,也是他最后带着其他几位折返回去赶走了大猫,如此,才给我爹留下了一具全尸。”

这些事,对方自然不可能跟当时还是孩童的他说,是人告知娘亲的时候他自己听见的。

周松的一番话,彻底让几人哑口无言,一片寂静,他居高临下的垂眼看着他满脸颓色的大伯,“为了活命,你胆怯逃跑也算人性本能,我不多说什么,我只想让你记得,也永远感念父亲的救命之恩,老实的过你的日子,管好你的妻儿,莫再招惹我。”

他说完,也不管他在想些什么,转头看了眼还未缓过情绪的周奶奶,道:“我爹分家出去,最愧疚的便是不能时时孝顺膝下,他去了,我自然会替他尽一份孝心,逢年过节我都会来看望奶奶,但旁的时候……便莫多来往了。”

顿了顿,又道:“若有人记不住我今日所言,我不介意去里长那里将所有事说道说道,届时便让全村的人评评理,看是谁不知好歹,冷血无情。”

说完这些,周松也不管他们还有没有话要说,直接转身出了堂屋。

走到院子时,正遇上王翠香扶着周小富出屋走动,对方一眼就看见了他,冷哼一声,道:“周松,你还敢来……”

后面的话因为周松看过来的眼神,堵在了嗓子眼,直到人出了院门,都没再敢说话。

方才那一眼,让周小富觉得对方要再过来将他狠揍一顿。

从周家出来,周松身上的凌厉之气才逐渐淡了下去,还跟路过的一位婶娘打了招呼。

胡兰叫他回来,他便知道是要为了婚事寻不痛快的,先前不跟他们说,就是不想沈清竹跟他们打交道,坤泽没必要受他们的冷言冷语,即便对方不在意也不行。

周松回来这一趟,便是为了将有些事有些人解决明白,日后莫要再去纠缠不休,他就要成亲了,不能让他们扰了清竹的清净。

他与父亲不同,跟这些人没多少亲情在,自小也没受过他们的恩惠教养,自然也就无所顾忌。

他们比不上,他最珍惜的心悦之人。

第四十六章

从西村处回来,周松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林二柱家里。

明日去找过匠人,他们便要去镇子上买东西,上晌时他去林家借过牛车了,对方听说他是要去置办婚事用的东西,挥挥手便让他拉走,不急着还。

也是怕明日没有时间,所以他想提前来问问钱婶,都需要些什么,尤其是她绣喜服用到的布料绣线,要哪些种,他对此是一点不懂的。

林二柱来给他开的门,一看见他就“呦”了声,扬眉道:“你们两口子是说好的?”

周松疑惑,待跟人进了堂屋,才发现沈清竹也在,正跟钱婶还有刘芳凑在一张桌子前看什么,欢声笑语的。

“呀,松也来了,正好,快过来,看看清竹给你们婚服画的绣样。”钱婶先看见他,冲他招了招手。

自他们二人定亲,钱婶跟人相处也亲近许多,先前还是唤人沈小郎,如今已是一口一个清竹了。

“周松。”沈清竹坐在原处,笑着唤他名字。

这一个笑容,让周松方才在周家积攒的那些怨气,尽皆散去了,突然觉得心里无比的轻松,唇角抿出弧度,抬脚朝他们走过去。

沈清竹将桌上纸张递于他,道:“我看大多喜服上修的不是龙凤呈祥,便是鸳鸯戏水,千篇一律好没意思,所以画了点不一样的。”

周松对这些也不懂,好与不好的也说不明白,本来准备接过来看看便夸赞对方,可看见了上面的图案,他便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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