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乡亲的,大家又客气,不好推拒,沈清竹一个下午都在书房里写春联。
周松心疼对方会累,坤泽却是笑盈盈的觉得有意思,乡亲们都闹哄哄的上门,还挺有过年热闹气氛的。
贴完了门口的,他拿着东西进院子,正看见沈清竹裹着厚厚的斗篷从屋里出来,头发都还未束。
他连忙迎上去,“还早呢,怎的不多睡会儿?”
沈清竹裹了裹斗篷,笑道:“已经睡好了,睁眼没看见你,出来看看,等我洗漱过跟你一起贴。”
瞧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周松也没说什么天冷不让他动手的话扫他兴,只道:“成,灶房烧了热水,我去给你盛。”
“你先忙着,我自己去。”沈清竹拦了他,自己往灶房去了。
他不让自己帮忙,周松也没坚持,但依旧跟在人身后过去,正好先将灶房的对联福字贴了。
待沈清竹收拾好自己,周松将库房浴房的也贴好了,余下的还有书房主屋以及堂屋。
两人一个贴一个递,做起事来很快,窗户上的红双喜被福字遮盖,却是同样的喜庆。
忙完简单吃了早晌饭,又一道将各个屋子都收拾了一遍,很多成亲后没来得及好好归置的东西正好都一并整理了。
辞旧迎新,过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希望尘埃散去,余下的皆是喜乐。
下晌,林二柱早早的便过来叫人了,在门外就嚷嚷着吴婶都去了,怎么两个年轻人还磨磨蹭蹭的。
彼时,他们正收拾等下要带过去的东西呢,倒没旁的什么,都是些肉菜类的吃食。
林二柱看到他们拎出来的东西,扬眉玩笑道:“呦,今儿就送这么些礼,赶明儿串亲戚的时候带什么呀?”
周松看他一眼,“关心这些做什么,反正不管今日还是明日,东西都不是给你的。”
“嘿,”林二柱佯装不依,“你还是不是我哥了,哥夫郎你快管管他!”
面对他的告状,沈清竹笑道:“没事,你松哥不给你,哥夫郎给你。”
林二柱闻言得意的朝周松扬起下巴。
周松却不再跟他贫,直接将东西扔给他,“自己拿回去。”
“得嘞!”林二柱也没推拒,笑眯眯的捧着先出门了。
往年除夕,周松大多也是在林家过的,最开始只有钱婶带着他与林二柱两人,后来多了刘芳,到今年,竟是一下子又添了三口人。
这般的热闹钱婶很是喜欢,早早在堂屋里给他们摆上了干果当零嘴,放孩子们在这里闹,她跟吴兰淑去灶房准备年饭了。
想着要做的菜多,周松干脆拉着林二柱过去帮忙,留沈清竹在屋里帮着刘芳带带孩子。
小宝这些时日长大了些,五官长开了许多,越发的跟林二柱像,不过嘴巴倒是随着刘芳长的,看着秀气。
沈清竹伸手逗逗他,小家伙儿已经会弯着眼睛对人笑了,十分的可爱。
他勾勾嘴角,“起名字了吗?”
刘芳给孩子掖了掖小包被,点头道:“取了,是二柱认认真真翻书取的,叫林安悦,他说希望小宝一辈子安康喜悦。”
“是个好名字。”沈清竹用指节蹭了蹭小家伙儿的脸蛋儿。
“也是多亏了清竹教我们识字,”刘芳笑看他,“不然就二柱先前的想法,只觉得贱名好养活,小宝怕是得叫狗蛋儿了。”
沈清竹闻言笑弯了眼睛,又摸了摸全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小宝。
“阿嚏!”
灶房里,蹲在灶台边择菜的林二柱侧头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心道自己莫不是染了风寒。
帮着生火的周松看他一眼,道:“病了就赶紧喝药,别再染给小宝。”
“没事,就是鼻子痒。”林二柱觉着自己头不疼眼不花的,不会是病了。
他将择好的菜放进盆里,又拿了一棵继续,边道:“松哥,我听村里传,王翠香好像跟周小富闹和离呢。”
周松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往灶里塞柴火。
倒是在切肉的钱婶听见他这话诧异的下,“闹和离?那看来这回王翠香是真的伤心呢,唉,毕竟没了孩子……”
王翠香的脾性软,被周家磋磨了这么些年都默默忍了,此次孩子的事儿,怕是彻底让她对周小富死了心。
帮着钱婶忙的吴兰淑觉得跟那样一家人过日子,离了怕是解脱,不过她到底顾及着周松,没有开口说。
周松也没开腔,心里却是觉着,周家那些人怕是不会轻易让王翠香如愿,再不待见这个媳妇儿,也要差使着给家里做活,更不愿意没了脸面。
果然,他刚想完,林二柱又开了腔,“听说周家不愿意呢,说是就算不过了,那也是休妻。”
“这是要让王翠香声名扫地啊。”钱婶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可不是嘛,不过这回啊,王翠香不服软,昨儿都闹到了里长那里去,所以这事儿才传开了。”林二柱心下感叹,周家这个年怕是都要过不安生了。
思及此,他抬头看向周松,道:“松哥,你去走亲的时候可注意着,别让他们再闹腾你。”
“他们不敢。”周松对此倒是不担心,周家人本就是欺软怕硬的,自己手里还握着他们把柄,担心被找麻烦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看他这般淡定,林二柱也就不多说了,他晓得对方有分寸。
第六十五章
头一回除夕过的这般热闹,钱婶高兴,菜做了一大桌,拿出了好肉不说,还杀了鸡,盘盘碟碟的,肉菜都要比素菜多了。
小宝喂了奶之后被哄睡了,放回了屋里,大人们也能松快松快。
林二柱兴冲冲的拿了酒出来,闹着让周松陪他喝两杯,怕人不应,还拿了沈清竹出来说事儿,言道哥夫郎一起过的头一个年,怎么也得庆祝庆祝。
这话周松自然是没法反驳他的,也便如了他的愿。
钱婶给一桌人都依次夹了菜,看见他儿子那闹腾模样,道:“喝酒可以,但别喝多了,晚上睡觉再熏着小宝。”
“晓得了娘,这点分寸我能没有嘛。”林二柱乐呵呵应了。
周松先照顾着沈清竹吃了两口菜,方才去喝酒。
钱婶也没再管他们,起身用汤勺跟筷子将炖的鸡分开,两个鸡腿一个给了刘芳,一个放到沈清竹碗里,又添了汤,“你们俩
啊,多吃些肉,好好补补身子,清竹可莫要跟婶子客套。”
沈清竹伸手捧住碗,笑道:“好,我定然不与婶子客套。”
“这便对了。”钱婶很是高兴,说话时给吴兰淑也盛了汤,撕了个鸡翅膀给她。
至于那边喝酒的两个小子,懒得管他们,想吃什么就自己弄。
沈清竹喝了几口汤,看向身边已经两杯酒下肚的周松,拿起筷子给他夹了点菜,“不要光喝酒。”
本就打算吃菜的周松看看他,什么也没说,“嗯”了一声应了他的“教训”,低头将对方夹过来的菜吃掉了。
坐在对面的林二柱觉得牙酸,撇撇嘴对刘芳道:“媳妇儿,我也想吃菜。”
“啧,自己没长手!”还没等刘芳开口,钱婶就颇为嫌弃的抬眼看他,“该是你照顾媳妇儿才是。”
林二柱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是彻底没地位了,认命的叹口气,“成成成,我给我媳妇儿夹菜。”
谁知刘芳一把将他的手推开,道:“我可不要,全是酒气。”
在他呆愣时,桌上人都笑出声。
林二柱回神,见刘芳也笑弯了一双眼睛,“愤愤”的将菜塞进自己嘴里,“成,我自个儿吃!”
几人笑声更甚,便是周松也扬了扬唇角。
笑闹了一会儿,钱婶环视一桌子的人,心下很是宽慰,正色道:“往后啊,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不是血亲胜似血亲,不管遇
上何事,都会是彼此的支撑与依靠,来年,日子一定会过的更好。”
她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气氛一时安静下来,不是尴尬,而是感慨。
吴兰淑微微红了眼眶,心中庆幸,当初决定带少爷回栖山村时,她其实是有些踌躇的,担心人吃苦,担心人过的不开心,唯恐
自己辜负了夫人所托,照顾不好他。
但来了之后,遇到的善意比恶意要多,而如今,她家少爷也不再孤单,不止有了相伴之人,也有了亲人,她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沈清竹察觉到她的情绪,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
时刻关注他的周松抬手环住他的肩膀。
“那我们是不是该喝一杯?”林二柱一开口,打破了这种沉寂的气氛。
钱婶头一次没有嫌弃自家的臭小子,反倒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瓜,“那你跟松就替我们喝一杯吧。”
周松闻言主动举杯,伸过去跟林二柱的杯子碰了下,一仰头就喝了。
看他痛快,林二柱也将酒喝了个干净。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许久,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每个人都腹中满满。
刘芳听到屋里隐约传来小宝的哭声,过去照顾孩子,其他人一道收拾了余下的残羹冷碟。
长辈们忙活着做了一大桌的菜,洗盘子的事就不让她们管了,连带着沈清竹也被赶出了灶房,两个汉子将洗碗的活儿包了。
他们说好了今日一起守岁,钱婶用周松他们给的茶叶泡了一壶浓茶,放在堂屋的炉子上,谁想喝便倒,一直都是热的。
刘芳将睡了一觉醒过来的小宝抱了过来,小家伙儿这会儿精神头好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嘬小手。
沈清竹凑过去时,他就咧着嘴对人笑。
“丁点儿大的小子,都知道谁好看了。”刘芳笑着捏住他的小手晃一晃。
仿佛是知道了娘亲在说他,小宝撇了撇嘴,摆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刘芳笑骂小子脾性大,手上却很是温柔的拍哄他。
沈清竹在旁边看着她们,不禁在想,也不知周松刚出生时是个什么脾性,会不会如现在般沉默,饿了也不知道哭。
想到一个婴儿板着脸,他不禁被逗笑,轻摇摇头,抛开那些胡想,伸手去逗小宝。
周松掀帘迈进堂屋,一眼便看见了融融烛火中面带笑意的坤泽,他神色温和的在跟小宝玩耍,似乎很喜欢孩子。
这般的画面,让周松的眼神也不禁温柔下来,心想,若是他与坤泽有个孩子,想必对方会是一个很好的爹么。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回想起那日刘芳生产时痛苦的声音,他很快摇摇头甩去那些想法,抬脚走了过去。
沈清竹听到动静转头,看见他过来,笑道:“忙完了?”
“嗯。”周松点头,在他的身边坐下,“二柱在收尾。”
他一靠近,沈清竹便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抬头看他脸色,倒是没什么醉态,伸手摸摸他的脸,“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