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七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石七，什么是巫？”石巫没有对于自己弟子的询问加以斥责，他只是平淡的反问了一句。
石七一顿，被这样一点，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却不知道怎么说。
“巫是神与人之间沟通的桥梁，我们供奉，祭祀，献上祭品，取悦神灵。”幸好，石巫也没准备让石七解答，依旧用最平静的语气解释道：“你想说的是这些是吗？”
石七沉默不语。
巫老笑了，他摇摇头，开口道：“我们是巫。”
“我们将无数的祭品献祭给神灵，本质上是在帮神灵夺取其他强大生灵的力量，那些祭品就是证明。”
远古神灵横行的那个时候，古巫与神灵是一群合作者，是共犯，他们共同夺取其他生灵的灵魂，诡力，乃至神灵，供神灵强大己身，供部落繁衍生息。
第294章 巫祭
他们现在做的正是如此。
巫老说话的时候，眼睛亮的吓人，在黑暗中都熠熠生辉。
石七光是听着巫老的话就已经想起那些远古的画面，那些强大无比的生灵成为祭品的那一刻，过于小的年龄让他意识不到这有多强大，本能却让他忍不住颤抖。
石七什么话都没说，沉默的站在巫老的背后。
这一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与巫老的想法相同。
“一切都会按照规则走下去的。”巫老对于石七的态度十分满意，献祭一事不可更改，也不会为了谁更改，这是早就决定的事情，可石七也是石族部落下一代的巫，巫老希望石七能够继承古巫的职责。
第一步，心性朝着古巫转变。
烟雾从火堆之上冉冉升起，白色的烟雾凝而不散，沉沉的从地上燃烧到天空，天更黑，更暗了，周围不知何时多出了丛丛的树影，树影婆娑，层层叠叠，漫无边际。
恍惚间，整个石村仿佛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森林。
黑暗森林中有数不清的诡异躲藏在暗中，他们相互狩猎，捕杀，强的诡异吃掉弱的诡异，他们生活在黑暗丛林中，每一只，都起码有血怨级的实力，他们像是一群生活在幻境之中的鬼魅。
实力层次不齐的石族人却是十分融洽的融入了黑暗森林当中，他们与森林的气息融为一体。
原本在暗处窥视的目光似乎察觉到气息的相同，这才缓缓的移开目光。
“祭€€€€”巫老声音沉沉，几不可闻，仿佛降到了与鸟雀虫豸一般的声音，却在所有石族人耳边清晰可见。
石族人在听见声音那一刻，齐齐的抬起手，做出相同的姿态，微微弯腰，轻轻抬头，像是在狩猎又像是在防御，他们在火盆的四周围成一圈，骨冠将他们的脸全部遮住，气息融合成了诡异的气息。
不，不算是。
是一种十分好闻的气息。
即使在诡异感应中都十分好闻的味道。
一双双的眼睛在阴影中亮起，闪烁着犹豫与贪婪的目光，他们感应到了这种好闻的味道，仿佛可以直击他们灵魂深处，本能告诉他们，吃了他们，吃了他们，到火盆的地方去。阴影中有数不清的东西在蠢蠢欲动，他们无声无息的靠近了这片村庄，在他们看来，这是黑暗森林的一部分，那些跳跃的黑影也是诡异的一员，既然是诡异那就是可我还吃的，更不用说他们每一个都散发好闻的香气。
终于，其中一个诡异忍不住了，从隐藏的地方冲了出来，目标正在在火盆中载歌载舞的黑影们。
有了第一个，紧接着就会有第二个，食物是有限的，看见同类的贪婪，生怕自己落后，自然就回有诡异同样冲向中央，企图吞噬食物。
化成黑影的石族人不慌不忙，他们彻彻底底的沦为黑影的一部分，天空之上，月亮冷的出奇，月光照射在地上，让他们的影子都变得奇形怪状，手脚变得细长无比，身躯越发修长，乍看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镰刀的螳螂。
【嗡€€€€】
低沉的歌声缓缓响起，似乎是从远古传来的颂唱声，古老，蛮荒，血腥。
石族人在歌声的指引下，他们化成了一个个斩杀猎物的修罗，他们细长的黑影成了他们手中的镰刀，每一只诡异到达他们面前的时候，巨大的黑影镰刀就探出来，夹杂着巨大的力气狠狠地砍向诡异的身躯。
灰色如同水一般的血液“噗嗤”一声从伤口处流淌出来，石族人完全不恋战，一人砍完一刀就收手，转而紧接着的就是下一位，下一道，围成一圈的一群石族人因为默契的配合已经变成了运转高速的绞肉机。
那只半虎半鬼的诡异还没反应过来，兽头已经落地，全身已经变成了血肉块。
血肉掉落的地方恰好是火盆的不远处。
血腥味促使着围过来的诡异们更加兴奋，他们不停的冲出来，有长有双头的鬼鸟，一只说着人言，一只说着鬼语，相互说话，有控制猛虎的伥鬼，似人非人，骑着一鬼虎，有大蛇，有不详。
他们不停冲向泛起好闻味道的中央，随后沦为那一个个绞肉机下的血肉，血腥味在不断的扩散，不断的与烟雾融合，终于，那种让诡异觉得好闻的味道慢慢消失了。
疯狂的诡异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同类的惨状让他们理智回归，再加上好闻的味道已经消失，聪明一点的已经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当机立断的转头就跑，想要在黑暗森林中活下去，光有实力还不行，还得有脑子。
村庄周围阴影中蠢蠢欲动的不详很快就散去了，谁都不想做下一个。
然而，石族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足够新鲜，拥有足够诡力的祭品送上了门，还恰到好处的放在了他们准备好的祭坛之上。
“二祭………”一声似乎是木头与骨器相互敲打的声音，闷闷做响，紧接着就是巫老的声音，此时巫老的声音更加细微，更加飘渺，似乎是从云端传过来，与平常相比似乎多出几分神性。
“呜€€€€”
石族人们立刻转变了姿态，整整齐齐的，这一次，他们的姿态笔直，挺直了脊背，双手相互之间有些间隔，他们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找寻什么，口中也发出低沉的，不像是人声的声音。
不变的是他们依旧围在火盆的四周。
变得是他们面前多出的一摊血肉。
在石族人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血肉开始不断发出淡灰色的诡力，那是诡异们修炼时候储藏在血肉中的精华，在不断的祭祀中，被碾压出来与烟雾融合在一起。
烟雾在黑暗森林中不断盘旋。
寻找。
他们似乎在寻找被祭祀的神灵。
畲野王一开始还没放在眼里，他与对面的黑发诡士相互僵持，他十分有信心，也认为自己的万族绝对能赢人族。
畲野王不动手只是单纯忌惮面前黑发诡士的身份。
这片天地外某位绝世大能的守墓人，命定的守墓人，还会墓中不详承认的守墓人，畲野王见识过那座墓，他也不想与黑发诡士为敌。
只不过是人族罢了，这位要是想要实力的话，墓主人绝对不会亏待他，不死不灭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畲野王也不清楚对方为何偏要参与进来。
没办法，畲野王就只能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与黑发诡士僵持下去。
虽然畲野王面上还是一副憨厚的笑容，实际上，他心底对于不远处的贺堪已是耐心殆尽。
直到畲野王看见石村中发生的一切。
畲野王下意识的一愣，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并且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场仪轨。
“古巫祭！”
畲野王说的时候，神情十分难看。是的，€€绝对没有感应错，这种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神性，熟悉的掠夺，€€在记忆中曾经见过无数次。
那是在遥远的蛮荒时代，神灵丛生，部落信仰神灵，€€还只不过是一只弱小的【兽】，畏惧的看着一只只强大的生灵被杀害，血肉，诡力，乃至灵魂都成了祭品。
古巫祭，€€没有记错的话，作用是€€€€
畲野王瞳孔一缩，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然而，一旁的贺堪早已经等着他了，从石巫举行仪轨的那一刻，贺堪就盯住畲野王的一举一动。
“嘻嘻€€€€”
仿佛从灵魂深处引起瘙痒的声音，细细的，也让人发寒。
贺堪手中出现一柄长长得镰刀，镰刀十分锋利，贺堪看都不看，重重的就对着不远处的一个空地狠狠一划。
刀芒闪过。
数不清的惨白在空地中一瞬间爆发开来，无论是血雾还是诡力甚至血肉，那一瞬间都变成了毫无生气的苍白。
惨白的纸钱纷纷扬扬的洒下，落在一片空地中。
“噗！”畲野王就像是硬生生被这一片惨白挤出空地一般，庞大的身躯出来之后，立刻闷哼一声，吐出一口半透明的血液。
畲野王的脸色瞬间红润不少。
“你竟然能拦住我！”畲野王的表情第一次露出阴鸷，他没想到，他一向看不上的这个假黑诡级竟然真的拦住他了。
贺堪做完这一切，依旧云淡风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拖着手中镰刀，整个动作都没有一丝烟火气。
“为何不能。”
“石村所做之事重大，恐怕不欢迎野王前去。”
贺堪不慌不忙的走到畲野王的面前，恰到好处的挡住他前进的方向，歪了歪脑袋，微微一笑，道：“还请野王回头。”
畲野王当然不可能因为贺堪一句话就回头，只是一句话而已，未免也太过小瞧他了。
畲野王刚准备强行攻破贺堪阻挡的时候，下一秒，黑发诡士就好像预料到他的想法。
贺堪一动不动，笑容平静，在他的背后，一扇古朴的墓门从虚空中若隐若现。
墓门上雕刻着张牙舞爪的花纹，一扇棺材在不知名的墓中，数不清的样貌奇特的诡异围绕在棺材的四周，墓门十分高大，墓门的上方有一雕着一扇微微的小门的花纹，门后空无一人。
墓，没有气息。
坟墓又好像夹杂着某种威势，硬生生压制住畲野王的上前一步，促使对方动弹不得。
“……是那座墓！”畲野王死死的盯住那座白雾围绕的墓门。这座墓，从第一次见过，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现在这座墓又出现了。
畲野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抵抗。
抵抗不了。
那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
第295章 人族气运的用处
光是那道墓门就让畲野王心生忌惮。
墓门别看光秃秃的，不起眼，可看久了就知道神异之处，总有种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会从墓门中出来，凶煞无比，畲野王知道这不是错觉，他甚至亲眼看见过墓门中有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忌惮。
隔着墓门都能感受到威压，他也不想正面对墓门中的怪物，天命虽说不允许外面来的东西占据上风，可他要是真的落败只要不死绝了，天命也不会做什么。
“………”畲野王沉默的看了一会儿对面笑眯眯的黑发诡士，喉咙动了几下，到底心不甘情不愿，缓缓的开始往后退。
贺堪动都没动，笑容扩大，开口道：“多谢野王成全。”
畲野王脸色难看的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听见贺堪的话语，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