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陈诚的仇,当场就已经报了。
倒是坐在旁边的李川乐得问候了陈诚祖宗三代,并且祝他最好住一辈子大牢,永远别出来。
正值四月,天气已经热了,李川的表哥包了个山头开了个农家乐,邀请他们过去玩。
正好姜洛洛最近心里乱的很,也想出去散散心,便让保姆收拾了行李,跟着李川过来玩。
萧山是原生态的山脉,这里风景秀丽,山上不少野花野果子,很受城里人的青睐。
将行李放到房间里,姜洛洛跟着李川去河里抓了鱼,又去山上挖了野菜,中午吃了顿风味绝佳的农家菜。
上午耗费了太多体力,吃过午饭姜洛洛就睡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了。
他推开木门,山中晚风拂过,凉丝丝的吹在脸上很舒服。大概是昨天下过雨,空气也异常清新。
他朝外走,隐约听到一群年轻人的声音,还有李川的声音在里面。
“洛洛,醒了!”
李川身边的五个人看了过来,三女两男。
姜洛洛打了个招呼,很快就知道他们也是过来玩。
正好认识,便约好了晚上一起动手做烧烤。
姜洛洛没有异议,他怎么都可以。
从厨房借了烧烤架子,串好食材支好烧烤摊的时候,已经七点钟了。
聊会儿熟了起来,姜洛洛吃着李川递过来的烤鸡翅,就听到旁边的一个女生跟李川打听慕嘉年。
女孩姣好的面容映着木炭的光亮有些羞怯,
“我跟着叔叔去参加活动的时候见的慕总,听说他现在单身,就想认识认识。”
柔柔的女声传进耳朵里,姜洛洛埋头吃着鸡翅,脸颊一鼓一鼓的。
他坐在树下的阴影里,看不出来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听说他前面有一段婚姻,是在国外结的婚,也不知道他前妻是哪国人……”
“他们都离婚了,我去追他,应该算不上小三吧……”
姜洛洛听了几句,觉得不好,便默默往边上走。
李川要扔下烧烤摊跟上,又被姜洛洛暗示性地摇了摇头,他又坐了回去。
女孩的声音还在继续,羞涩地跟李川打听慕嘉年的消息。
姜洛洛转过身,脸上无所谓的表情松了松,脑袋耷拉了下来。
作为已经签好分居协议和离婚协议的前妻本人,姜洛洛努力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笑一笑。
可是无法否认,即使走到这一步,听到别人要追慕嘉年的消息,他还是无法开心起来。
姜洛洛无意识地顺着山路溜达,一边想着慕嘉年,一边想着刚刚的女孩。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姜洛洛索性坐下来,揪着旁边的小草,给妈妈发着消息。
耳后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石头滚落的声音,姜洛洛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回头望去€€€€
紧接着,
一张小脸煞白,惊恐起身……
……
耳边传来扑扑啦啦的声音,乱石中趴着的人影动了动,一双小手伸了出来,扒着石头。
雪白的小脸沾了灰,水汪汪的眼睛迷茫地在黑夜中逡巡不定。
手臂传来刺痛,姜洛洛动了动胳膊,撞在旁边坚硬的石头上,自己倒抽了口凉气。
四周太黑了,月光都穿不透头顶茂密的树枝藤蔓,身边黑漆漆一片,他什么都看不清。
凉风吹来,四周又是一阵熟悉的扑扑啦啦的声音,像是小鸟展翅穿过树枝,又像是某种滑腻腻的动物从树叶上蜿蜒而行。
脑海中闪过一些恐怖画面,姜洛洛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砰直跳起来。
四周都是山体滑坡滚落的碎石,挨着他头顶的位置,就是块凸出来的尖锐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滚落下来。
姜洛洛试着起身,腿上已经麻了,半天没有起来。他又努力伸头看了看,才知道上面压着块石头。
凉风吹来,树林传来各种琐碎的声音,姜洛洛恐惧地左右转头,试图寻找自己的手机求救。
但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而对着他脑袋的尖锐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滚落下来。
他只能徒劳地,用细小的胳膊,努力撑着石头一角……
-
“山体滑坡?”
姜母惊坐在沙发上,手指用力抓紧手机:“洛洛呢?洛洛在哪里?”
听到对面的回答,她捂住了嘴,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滚落。
书房里传来声音:“老婆,怎么了?”
姜母掐着自己的手,努力维持平静:“没什么,洛洛来电话了。”
姜父抬了抬声音:“让他放心玩几天,公司那边没事,我替他注意着点儿。”
姜母应声,擦了擦眼泪,握着手机去了客厅外面,心神不宁地拨出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颤着声音:
“年年啊……”
两个小时后,萧山附近。
慕嘉年指挥着探查队的人员进山,李川腿上全是泥,满脸自责:
“都怪我,是我没照顾好他。”
“我要是跟着他去就好了。”
“我明明知道昨天山上下了雨的,可是萧山多少年没有过山体滑坡的先例,谁知道这一场小雨就滑坡了!”
“我就不该带他来这种没完全开发的地方,哪怕去个旅游风景区也行啊!”
面对李川满心后悔的言论,慕嘉年并没有说话。
修长的手指按在萧山地形图上,慕嘉年垂着眼睛,锐利的脸部轮廓冷到不近人情。
要不是慕嘉年用2个小时开完了他们来时4个小时的路程,李川几乎要以为,他来这里只是走个形式。
李川拧开瓶矿泉水灌进嘴里,喝完水一转身,旁边的慕嘉年已经没影了。
李川:“慕嘉年人呢?”
“往那边走了。”
李川扔掉瓶子,打着强光手电筒,继续朝另一边走去。
-
寒风吹来,姜洛洛打了不知道是今天晚上第几个冷颤。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软绵绵的没力气。
他觉得自己今天大概要冻死在这里了,或者被头顶这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滚下来的石头砸死。
血肉模糊的样子一定很丑。
姜洛洛迷迷糊糊地想着,等自己的尸体运回去后,不知道慕嘉年会不会哭,
他还没有见过慕嘉年掉眼泪呢。
身上的热度一点一点被带走,姜洛洛无力地趴在泥土上,听着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风声。
已经四月了。
可是今天的风,似乎比他逃开别墅那天更冷。
带着一种要取他性命的残忍。
姜洛洛闭上眼睛,病态的脸上带着孱弱的苍白,柔软的唇干到蜕皮,睫毛无力地铺在脸上。
宛如一朵枯萎的花。
脑海中浑浑噩噩,浮现的全是慕嘉年的模样。
穿着白衬衫的慕嘉年在体育场吻他的样子。
放学的时候跟在他身边,替他拿零食背书包的样子。
后来见面,酒桌上沉着脸很凶的样子。
哄着自己吃饭的样子。
抱着自己从汤池走廊穿过的样子。
为自己打架的样子。
跪在地上,给他擦药的样子。
还有站在烟花里,被孤独感浸透的样子。
他没有说,那个时候,他在窗口看见雪地里孤独的慕嘉年,觉得对方好可怜啊。
因为他想起来,以前听过的某句话€€€€
“如果你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很可怜,也许是因为你很爱他。”
努力推着石头的手指慢慢滑落,手腕无力地垂了下来。
失去意识之前,姜洛洛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小小的: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爱上他了……
好可惜啊,似乎也真的没有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