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以后，我学会反抗了。”
“在他打我的时候，我用啤酒瓶抡在了他头上，把他送进了医院。”
“趁着这个时间，我逃出来了。”
姜洛洛鼻子里酸酸的，他看着眼前清瘦的少年，眼里的泪雾迅速积成白茫茫一片，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那以后呢？”
“你才15岁，以后是怎么过的？”
许致岸一动不动，像是在黑夜里静默的雕像，只有声音在空气里流转：
“我没有钱，初中文凭，也算不上有文化。”
“所以只能找一些没有门槛的工作。”
“刷盘子，发传单，在工地上当小工，去搬家公司帮人搬东西……”
“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是做了很多很多。”
“什么能来钱，我就做什么。”
“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你……”
许致岸上下眼皮碰了碰，眼睛里重新有了神采，连声音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我遇见了哥哥。”
“不嫌弃我的哥哥。”
“让我安心学画画的哥哥。”
他转了转头，看到眼前漂亮纤细的少年，眼睛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灼热，像是燎原的火。
他伸出手，握住姜洛洛的手指，拉过来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声音里带着虔诚，掷地有声：
“哥哥就是我的一切。”
“我会永远忠于哥哥。”
掌心下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胸腔里的跃动格外有力，震得姜洛洛眼泪霎时就滚出来了。
“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姜洛洛软糯声音里带着哭腔，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用红红的眼睛看向少年：
“是你自己很优秀，有画画的天赋。”
“许致岸，这辈子的苦你都提前受过了，以后的日子，只有幸福快乐，再也不会受苦了。”
许致岸看着他弯了弯眼睛，重重地“嗯”了一声，神采奕奕：
“哥哥说的，肯定都是对的！”
和许致岸边聊边散步，一路回到了小区楼下。
这栋楼是姜家的产业，姜父姜母疼爱小儿子，早早的就过户在他名下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姜洛洛就先给许致岸住了。
“哥哥，你要上去坐一会儿吗，吃过晚饭再走吧！”
许致岸眼睛亮晶晶，一扫之前的阴霾，声音里带着期待：
“我又新学了糖醋小排和糖醋里脊，还有你喜欢的杏仁山药羹！”
姜洛洛看了眼时间，摇了摇头：
“太晚了，爸爸妈妈会不放心的。”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下次再来品尝你的手艺好了～”
许致岸有些失落，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好的哥哥。”
夜色里起了风，秋风吹得树叶打旋落下，带着点儿萧瑟。
“天冷了，我去给哥哥拿个外套，哥哥在这里等我！”
许致岸说完话对他摆了摆手，一溜烟就跑上楼了。
姜洛洛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许致岸几步消失在了他的视野范围之内。
小岸总是很贴心。
姜洛洛弯了弯唇角，抬起手指对着晚风，任由丝丝缕缕的夜风从他指缝中溜过。
“姜洛洛，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声音突兀的在背后响起，姜洛洛转过了小脑袋，看向突然出现的人。
来人很高，白衬衫黑长裤，外面穿着件深绿色的风衣外套，肩宽背直，气质出众。
姜洛洛有些苦恼地抬了抬眉毛。
可是他脸盲，压根就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那人又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个东西递了过来，
“正好在这里遇见你，就不用去你家里找你了。”
“谢谢你的银行卡，洛洛。”
是他的未婚夫顾裴之！
姜洛洛瞬间露出一个甜甜蜜蜜的笑，歪着小脑袋，越发软萌可爱：
“这是我对裴之哥哥的心意和支持。”
“裴之哥哥不要的话，我会伤心的。”
顾裴之唇边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视线完完全全笼罩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面，连眼眸都温柔了许多。
他将银行卡再次递到姜洛洛面前，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夜风中：
“小朋友的支持我已经收到了。”
“但我总不能，把你买糖的钱都给搜刮走吧。”
他的小未婚妻抬着湿漉漉的眼睛，卷翘羽睫颤了颤，乖乖地看向自己。
顾裴之有些无奈，将银行卡塞到了姜洛洛手心里，安慰道：
“我有钱的。”
“不要担心我。”
手指相碰的瞬间，顾裴之心脏失了一拍，然后又砰砰加速跳了起来。
软滑细腻的皮肤蹭过他的指腹，指腹上麻酥酥的，像是有小蚂蚁举着火把从血管中爬过。
顾裴之喉结滚动，心底蓦地生出紧张地情绪。
他忽然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阵手机铃声给了他思绪缓冲的机会，他的小未婚妻说了句“抱歉”，然后点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坐在宿舍的祁嘉与半垂着眼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吃过饭了吧洛洛，你的随堂测试成绩不太理想，我们开个视频，我给你讲讲。”
姜洛洛看了眼注视着他的未婚夫顾裴之，听着耳边祁嘉与清冽的声音，脑袋里一团乱麻。
恰逢此时，一道声音自楼道方向传来：
“哥哥，我回来了！”
姜洛洛眼皮跳了跳，手指下意识的按在了手机屏幕上，心里的反应比动作更快， 拉着顾裴之就往旁边跑，躲到了路灯照射不到的居民楼拐角。
他跑得太快了，心脏扑通扑通的，像是要从喉咙里面跳出来。
紧接着，外面传来许致岸疑惑的声音，调子高了起来：
“哥哥？”
“你离开了吗，哥哥？”
声音越飘越远，姜洛洛松了一口气。
头发上面重了重，有触感传来，是他的小脑袋被人摸了摸。
姜洛洛仰起小脑袋，看向被自己一路拽过来的未婚夫本人顾裴之。
“头发被风吹乱了。”顾裴之一边解释，一边半垂着眼睛看向他的小未婚妻。
他的小未婚妻睫毛弯弯，眼睛亮的恍若繁星徜徉其中，仰着一张雪白小脸看向自己，小手又抓了抓被自己抚平了头发。
声音都软软糯糯：“谢谢裴之哥哥～”
他好乖啊。
顾裴之心头软了软：“不用谢。”
外面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只有被风吹得哗啦哗啦作响的叶子声环绕着两人。
“刚刚那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还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你为什么在这儿？”
顾裴之一连串的发问，明明声音朗润低沉，可姜洛洛霎时就开始心虚了。
“是我的小表弟，他和家里闹矛盾了，我就把他安顿在了这里。”
“你应该知道的……”
姜洛洛给自己鼓了鼓气，说着真真假假的话：
“我爸爸那辈是从城南起家的，这边有我家的产业。”
“刚刚那栋楼，有间房子就是我们家的，现在是我小表弟住了。”
顾裴之“嗯”了一声。
得益于顾姜两家关系亲密，姜叔叔的奋斗史，他也是听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