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珍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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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92

这一夜,在万欣挨个儿点亮牌位前的香火时,楼外月靠坐于床榻最深处,月色自窗缝散落,投映成一线狭窄的池塘,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承载着青年难得的安眠。

玉珍珍在父亲怀中蜷起双腿,被牢牢实实地裹在被子里,由于这份来自年长者的爱护太过满溢,以至于他几乎只有发顶,外加一个小小的鼻尖勉强拱了出来,玉珍珍枕在楼外月的颈窝中,酣然的呼吸声在夜里显得匀长恬静,楼外月听着,觉得这确实胜过世间一切仙乐。

哪怕屋内并未燃起一盏烛火,仅凭着明月隐约的轨迹,楼外月也能精准无误地将目光锁定在玉珍珍面容上,他目不转睛,盯着这张与自己五分相似的脸许久。

一弯下垂的眼睑勾着桃花的色韵,正如那泓在床尾流淌的光影,都是触手生香的世间至景,自然,江湖的刀光剑影中从不缺与之相称的国色天香,可楼外月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被任何人打动过哪怕一次心弦。

见惯风月,不沾风月,这位以美色与权力构筑而成的霸主,仿佛将所有属于凡人的正常感知能力,都尽数交付给了世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青年。

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此刻拥抱着的,是自己唯一的孩子。最漂亮,最可爱的玉珍珍。

楼外月的心跳以平缓的速度在慢慢变快,慢慢变得激烈,奇妙的是他面色始终淡然,看不出什么异样,楼外月收敛起所有属于猎食者的攻击性,只用自己最柔软无害的嘴唇,在那薄薄眼皮上很轻地碰了碰。

这样柔和的动作非但不能惊醒玉珍珍,还顺势将青年往那甜美的梦境深渊推了一把,在楼外月身前,玉珍珍向来欠缺一点对危险到来的敏锐性,他自顾自安睡着,偶尔还会兔子似的蹬一蹬腿,恃宠而骄踢在楼外月膝盖上。

他睡觉这样不老实,全赖幼时没有得到很好的管教,毕竟楼外月扮演不好传统意义上的父亲角色,而这些年辗转于其他男人的被窝里,竟然也没能把他这个毛病根治过来。当然,更可能是在那段时光里,玉珍珍几乎每个夜晚都是生生在床上晕过去,累得太厉害,也就没精力折腾人了。

楼外月慢吞吞地说:“爹被你踢痛了,乖一点,玉珍珍。”

等了片刻,见玉珍珍理所当然没动静,楼外月就试着把青年的手腕轻轻从被子里抽出来,捏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瞧,从透着点儿粉的指尖到那凸起的圆润腕骨,楼外月每一处都看得非常仔细,像是执了一柄名贵的玉如意,比绸缎还要柔滑的肌肤吸附在楼外月的掌心,勾着人要沿那骨肉流畅的走势,一路探进衣衫遮掩下的更隐秘,更不容侵犯的桃源深处。

楼外月没有这样做,他睁大凤目,充满好奇心地把玩了一阵玉珍珍的手指,在确保每个指节都被细细亲吻过一遍,染上了属于自己的缱绻气息后,就又把这条软绵绵的手臂果断塞回了被子里。

玉珍珍皱了皱眉,发出小猫打呼般轻微的鼾声,楼外月稍微捏住他的鼻尖,发现那并不是真的鼾声,而是单薄胸膛内传来的,空荡荡的震动。

抱一把躺在棺木里嶙峋的骨头,也不会比抱玉珍珍更轻,他是空心的,没有五脏六腑,在胸前敲一敲也许能听见回音,宰杀一头刚刚开膛剖腹的新生小鹿,也不会比将玉珍珍从头到尾生吞活剥,更能让楼外月感到深切的,从咽喉底部传来的焦灼食欲。

淡淡的血腥气,而比这存在感还要强烈的,是玉珍珍身上由内而外,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色香。

或许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察觉到这股香气的,就是楼外月了。

比滴在白粥上的枫糖更甜,比刚喷涌而出的热血更腥,不明不白,隐隐约约,这与玉珍珍本人的意志无关,楼外月起初也想刻意逼迫自己忽略,可香气日渐变得馥郁浓厚,最终导致楼外月只要看玉珍珍一眼,就会情不自禁去思考一个问题:

我对他是有欲望的吗?

楼外月一直都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保护欲,他的关爱无微不至,事事亲手照料从不假借他人,当他低头去亲吻孩子时,好比一头心甘情愿匍匐在地的凶兽,用藏有獠牙的吻部谨慎却又亲密地去碰那朵柔嫩的花苞。

包括楼外月自己,没人能想得到,美玉的守护者会监守自盗。

欲望。楼外月将这两个字眼在舌尖一遍一遍地来回碾磨,直到他彻彻底底将其嚼碎咽下去,才深呼一口气,楼外月往后靠了靠,他仍是搂着玉珍珍,但尽可能地让玉珍珍离他腰胯下,那根支起来的热胀阴茎远了些。

夜深人静,此地能泄露楼外月心事的除了沉睡的玉珍珍,唯有不能言语的月光,世俗伦常或许能禁锢玉珍珍,对楼外月而言根本如同无物,温香软玉在怀,他踌躇不前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玉珍珍?”楼外月凑到玉珍珍耳边去,他的嗓音堪称抑扬顿挫地在夜里颤着,“你是不是太瘦了一点,这几日老是在生病,要好好吃饭啊。”

“……嗯……”

“爹一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还有你的腰,太细了,不能这么细的。”

“嗯……嗯……不细……”

“你不要动,爹摸摸你的肚子……果然,晚饭也没有好好吃吧?坏东西,爹一时半会儿没有看着你,你就闹脾气,是这样吗?”

任由楼外月摸索着抚摸自己,玉珍珍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近乎逃避地将脸埋到楼外月肩膀上去,不听不听老爹念经几个大写的字,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腰又细,肚子扁扁的……身体还不好……”楼外月垂着眸子,轻声细语,“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生病。”

玉珍珍含糊地道:“你现在也不怎么生病……”

“所以爹有时候会不太清楚,究竟该怎么对待你才好……”

“以前如何,现在就如何……”说着说着,玉珍珍眼皮子直往下坠,他梦呓般道,“我又不是玉打的……”

楼外月笑了笑,亲亲玉珍珍的鬓角,玉珍珍就又睡过去了。

有种说法,人面对弱小柔嫩的事物,在产生强烈喜爱的同时,总会生出些不知从何而来,灾难性的施虐欲。譬如想要掐死一只还不会走路的猫,撕掉雏鸟那对肉粉色的翅膀。

作为父亲,向上天发誓,楼外月永远不会伤害玉珍珍。

可当他头回以情人的身份自处,用那些他过去不曾在乎,风月场上才会有的目光去审视自己,去观察自己如珍似宝的孩子,他就会轻而易举得出一个结论€€€€

如果没有任何强制手段介入,他弱小柔嫩,可怜可爱的孩子,在床榻上,很有可能会被做父亲的活活给玩儿死。

不是很有可能,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多吃点,把身体养好……不能因为闹脾气,就不吃饭,不睡觉……”

就在这些温情的嘱咐声中,楼外月的眼珠渐渐起了层诡谲的红,那是从剥落的心尖滴在池水,丝丝缕缕扩散开的赤血。

数不清次数,他再次去亲吻玉珍珍。楼外月长久贴着玉珍珍红润的唇角,无声地道:

但可以哭哦。

第103章 93

玉珍珍醒时,楼外月正抱着他左右为难,这种被什么问题难倒了的表情竟会出现在楼外月脸上,是一件极其稀罕,稀罕到全江湖没人会相信的事。

玉珍珍哑声道:“怎么了?”

“……我吵醒你了?”

“我本来就该醒了。怎么了?”

楼外月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别开眼,吞吞吐吐地道:“我想着该去厨房给你做点什么吃的。”

“然后呢?”

“我又怕等会儿你一时找不到我,便会偷偷摸摸地哭。”楼外月的视线短短游移了一下,又迫不及待重新落回玉珍珍面颊。

他眉梢轻巧一扬,含笑道:“哎呀,这么说起来,玉珍珍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换平时碰上楼外月这么没皮没脸的说法,玉珍珍可能就要当场给嘲讽回去了,可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刚醒,还没精力去酝酿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辞,也许是因为,楼外月已经不再只是他永远宽和慈爱的父亲了。

面对男人那近在咫尺的美丽双眼,就像面对贯穿夜空的璀璨银河,任何愚蠢的荒谬的罔顾人伦的心愿,都会在亘古不变的银河前得到理解与原谅。

“对,我真的很喜欢你,爹,我对你的喜欢,比你对我的还要多得多。”玉珍珍目晕神眩,足下失重,几乎是不能自拔地跌进楼外月的笑容中,他指尖紧紧攥住袖口,轻声道,“你会觉得我很讨人厌吗?”

楼外月给出的回答是捧起玉珍珍的后脑勺,与青年额对额,鼻尖对着鼻尖,全心全意地蹭了蹭。

蹭了蹭还似乎觉得不满意,又张开手臂把玉珍珍整个人都拢到怀里,抱着他在床榻上,从左滚到右,从右滚到左。

这下玉珍珍不头晕目眩了,单纯给缺心眼的老父亲晃得想打人:“停下来!快放手!你烦不烦啊!”

“爹的心都要被你揉碎了。”楼外月停下来,他一本正经地道,“怎么会有玉珍珍这样可爱的人,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吗?”

这句话当然只是调侃,甚至是很隐晦的调情。

但玉珍珍的脸瞬息变得极其惨白,他嘴唇嗫嚅着,瞳孔深处被漆黑的影子给生生擒住,他靠在楼外月胸前,近乎仓皇地道:“我,我当然是……”

“那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了不起的事,不然,怎么会轮到我有这样好的运气,来当玉珍珍的父亲?”楼外月把脸埋进玉珍珍颈窝里好好钻了钻,闷声闷气地说,“我这辈子也要多做点了不起的事才行。”

玉珍珍浑身僵直,好半晌,才从喉头勉强发声:“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只有你会这么觉得,毕竟玉珍珍心肠很软嘛。”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楼外月惊讶地抬头看了玉珍珍一眼,然后反应过来:“啊,你说江湖上那些人,他们的想法不算什么。”

又压着嗓子同玉珍珍说小话,自顾自抱怨起来:“我好讨厌人多的地方,所以我们以后也不要去凑那些热闹,就我跟你,我俩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呆着,不准其他人来打扰。”

“……你这什么口气,你是在和我撒娇吗?”

楼外月眨眨眼,倏然弯出一个又甜又乖巧的微笑:“玉珍珍不想让爹和你撒娇吗?”

玉珍珍被他接二连三打出的直球逼得不自在极了,连连想往后退,奈何他的世界本来就只有楼外月怀抱那么大,压根退无可退之地,到最后连耳尖都飘红了,也不肯接楼外月这句用心险恶的问话。

“随你的便。”他终于从唇舌里挤出几个没什么可信度的字,“我才不管你。”

一边这么说,一边强装镇定地抬起手,抱住父亲的脖子,他绷着脸在楼外月眼睑上亲了亲。

楼外月顿时更惊讶了:“只亲一下的吗?”

“……”

有时候,玉珍珍真心实意认为,江湖上多年来存在有对楼外月近乎疯魔的崇拜,定是众人没机会能了解到楼外月私底下的这一面。

大概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楼外月才算磨磨蹭蹭起了床,儿子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心情实在是好,嘴里甜言蜜语不断,脚前脚后绕着玉珍珍打转,腻乎到这个地步,然而竟神奇的不会把两人同时绊倒,玉珍珍对此已然心平气和,他洗漱完毕便推开楼外月又凑过来的脑袋,很是冷酷地道:“我饿了,去做吃的。”

“好哦。”

“那你怎么不动。”

“你要和我一起。”楼外月笑得温柔又无辜,“爹不想和你分开。”

玉珍珍:“……”

玉珍珍:“你给我变回去,好好说话,再这么烦人就不理你了。”

楼外月静静地瞧着他,好一会儿,方微微垂首,十足柔和地道:“但是玉珍珍,这就是爹对喜欢的人,会有的态度呀。”

“……”

“看来不是爹会觉得玉珍珍讨人厌,是玉珍珍开始嫌爹烦人了。”

“……”

楼外月叹了口气,目露忧郁:“好吧,我一个人去厨房,玉珍珍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走远了哦。”

他假模假样朝房门的方向走了几步,走了几步,没听见玉珍珍来追的动静,就立刻站住脚,回过头瞪圆了眼睛:“爹真的走了!”

这回玉珍珍没给他留面子,只见这些年那无论何时都覆盖着阴霾的眉目间,到底舒展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走吧走吧。”他过去牵起楼外月的手,晃了晃,“一起走,唉,你真的好烦人。”

于是这对父子躲进小厨房,消消停停吃了个早饭,楼外月厨艺甚佳,只要玉珍珍敢开口报菜单,他就能原滋原味儿给人满桌摆上,可惜一来玉珍珍早饭吃得清淡,二来他病情未愈,即使精神好了胃口也还是很小,楼外月就是有心想要把天南地北的菜色堆到他面前,也得考虑儿子能不能吃得下。

玉珍珍喝粥的时候,楼外月就坐在桌对面,目不转睛盯着人看。

“还想爹给你做点什么吗。”他支着脸,喃喃地道,“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才行。”

“已经够了,你做太多了。”

“不多,你都吃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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