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直到太阳升起,直到金星被太阳的光芒吞没,直到庄临钦从他身边离开,他都始终没能说出那句话。
如果再给孟恣意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会强势进入房间,把庄临钦紧紧抱在怀中,而不是懦弱地在门外等了他一整夜。
去他妈的分寸感,去他妈的成年人的克制。他只是想安慰自己的爱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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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看看爸妈吗?”
“可以陪我去看看爸妈吗?”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庄临钦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孟恣意和他想到一块儿了。
他们去墓园门口买了香烛和贡品,又顺着湿漉漉的台阶往上爬。
上次过来已经是2月前,墓碑前的鲜花已经枯萎,贡品也早被吃完了,旁边留下一排猫爪印,看来是进了猫咪的肚子。
孟恣意放下鲜花,庄临钦把新鲜贡品摆上。
天空雨已停歇,周围松柏青翠,山上层层墓碑高耸,头顶传来乌鸦的叫声。
当初庄临钦浑浑噩噩,无暇思考孟恣意那席话的含义,直到2年后的今天,他再次站在父母墓前,终于感受到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在孟恣意的描述里,死亡不是绝望和终结,而是一个充满期待的开始。
秋雨阵阵,墓园阴冷,庄临钦心中却温暖起来,他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孟恣意,你再多说一点儿。”
孟恣意却误以为自己的喋喋不休惹人烦了,忙闭上了嘴:“啊抱歉,我刚才说太多了。”
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听他说这些,也少有人能理解他那堪称诡异的想法,孟恣意早已学会了不再侃侃而谈,没想到还是在庄临钦面前破了功。
“我不是批评你,”庄临钦摇头,神情很认真,“我想详细了解一下你的空葬计划。”
孟恣意怔了怔:“你想继续听?”
庄临钦点头:“我觉得你的设想很浪漫。”
“真的?”孟恣意眼睛亮了起来,“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庄临钦想了想,又点头:“确实有点儿奇怪。”
“怎么又突然奇怪了?”孟恣意刚被表扬了,没想到又突然被嫌弃,他难以置信,往前一步逼问庄临钦,“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很浪漫吗?”
庄临钦:“你的设想浪漫,但并不表示你这个人就不奇怪。”
“什么叫做我这个人很奇怪?”孟恣意追了上去,“庄临钦,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庄临钦才不说,他留给孟恣意一个眼神自行体会,转身离开了墓园。
头顶乌云散去,太阳透过云层洒下漫天金光。庄临钦回眸看向墓碑,五官神色柔和:爸妈,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没人追
黑色劳斯莱斯驶出墓园,轿车后座,庄临钦听着电话,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过了好几秒,他才吩咐电话那头:“给我一份风起末的调查报告,着重调查她的家庭关系和母女情况。另外再联系盛名资本的陈总,就说我要请他帮忙完成一项并购,请他尽快来京市。”
“明白,我马上去办。”田秘书点头,又提醒他,“总裁,今天是和余关续约代言的日子,需要您过来签字。”
最近事情太多,庄临钦都忘了这事儿,他挂断电话,又让司机送他去公司。
孟恣意拉过他的手按摩:“工作很忙?”
“有点儿,”庄临钦揉了揉眉心,点头说,“我刚收到消息,说风翔宇打算把风骨卖给鹤明骁。”
孟恣意拉着庄临钦躺在自己大腿上,一边帮他按摩脑袋,一边说道:“不是说鹤明骁没那么多钱?”
“他是没有,但如果鸾鹤集团出手就不一样了。”庄临钦合上眼,有些疲倦,“而且风翔宇这种性格,赌气把企业低价卖给鸾鹤集团也不是不可能。”
孟恣意笑了笑:“真不要我的私房钱?”
“你都说是棺材本,我怎么敢用?”庄临钦换了个舒服的方式躺下,缓缓道,“没事,我能处理。我先睡会儿,到公司了叫我。”
“睡吧。”孟恣意把手罩在庄临钦眼睛上,帮他挡住窗外刺眼的阳光。
孟恣意一天可以睡5个小时照样生龙活虎,庄临钦却是需要大量睡眠的体质,他昨晚熬到后半夜,又大清早起来参加葬礼,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半小时后,劳斯莱斯抵达庄生集团大门。
田秘书早已等在门口,见车停下立刻迎了上来。车门却没打开,只是降下半扇车窗。总裁丈夫转过半张脸,食指放在唇边冲他“嘘”了一声:“睡着了。”
庄临钦躺在自己丈夫膝盖上,只露出半截冷白的下巴。
田秘书从没看过自己老板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愣了一下才说:“余关先生已经在楼上等他了。”
孟恣意很想说让他等着就是,但他不敢耽误庄临钦工作。犹豫两秒,他伸手捏了捏庄临钦脸颊:“起床了。”
这个互动太过亲昵,田秘书自动把脸转到一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膝盖上的人动了一下,结果只是把脸转到他怀里,竟是赖床。
这可是你送上门的,孟恣意眸色微暗,产生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车窗上升发出轻微声响,田秘书震惊地转过头,只看到总裁丈夫冷峻的侧脸。
不是要叫起床吗?怎么又把车窗升上去了?!田秘书心中惊诧,抬头时却对上了孟恣意漆黑的眼,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他心头一惊,连忙转身背对车辆,假装自己只是一棵大白菜。
司机早就下车了,偌大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二人,车窗玻璃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只留下一片浅浅的光落在庄临钦侧脸,照亮了他白皙瘦削的侧颈。
下一刻,一只带着青筋的手掐住了这截脖子,孟恣意指腹微收,拇指往上抚摸着庄临钦唇瓣。他的动作又轻又缓,让空气中带上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孟恣意……”庄临钦皱了皱眉,终于不情愿地醒了过来。拇指却顺势探入他口腔,甚至开始逗弄他的舌头。
庄临钦睁大双眼,这下瞌睡全醒了。
孟恣意笑了:“就非得让我这样叫你起床?”
自己做什么没数吗?好意思说是叫他起床?庄临钦狠狠瞪了他一眼,张口一嘴咬了下去€€€€
孟恣意吃痛抽回手指,表情有些委屈:“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你秘书又说有重要工作,我好不容易才想了个方法把你叫醒,结果你还要咬我。”
“……”倒成了他不是了。
“下不为例。”庄临钦冷冷道。
孟恣意“哦”了一声,手掌却贴着庄临钦侧脸往后,五指穿进他乌黑浓密的发丝中,又说:“你头发乱了,我给你梳头。”
“不用。”庄临钦推开孟恣意起来,自行整理被弄乱的头发。
长发就是这点儿不好,稍微动一下就乱了,需要重新梳理。但这是庄家祖训,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早就习惯了。
庄临钦咬着皮筋坐在后座上绑头发,他头发又多又密,还特别滑,几乎一只手都抓不满。
怪不得动漫里经常有描绘女主角扎头发的画面,不管看了多少遍,这一幕依旧令人百看不厌。
孟恣意撑着下巴欣赏,顺手递来一缕被庄临钦漏掉的头发。
直到汽车车门打开,车外的田秘书终于松了口气,他正准备过来给领导拎包,却不料领导还没来得及下车,又被一只手逮了回去。
庄临钦跌坐在孟恣意身上,不悦地皱起了眉:“孟恣意,你干什么……唔……”
下一刻,男人炽热的唇落了下来。
田秘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默默帮领导关上了车门。
足足过了一分钟,领导这次终于出来了,原本冷而寒的嘴唇变得绯红,眼里燃着两丛怒火。
车内,孟恣意单手抹去唇上的血迹:嘶,真凶。
但是很快,他脸上便浮现出餍足的神情,低头笑了出来:凶是凶,但也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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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临钦乘坐总裁专属电梯,满身寒气上了上楼。是他最近对孟恣意太好,才让这人的行为举止越发放肆。
他又不是不让他做那些,真要做,也不用非得在他公司门口啊,明知道他还有工作……
回忆起车内的情景,庄临钦漂亮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薄怒,也懊恼自己定力不佳,竟然让孟恣意得逞了。
他全程神情冰冷,然而当电梯门打开,当他进入会议室和合作方见面,却又把一切情绪都收了起来,重新变成了那个波澜不惊的庄临钦。
“亲爱的,好久不见了,”余关经纪公司总裁亲自带着人过来,女人穿着庄生高定的最新款,五官明艳,态度亲切地说,“今年我们余关也拜托您多多关照啦。”
“哪里的话,”庄临钦笑着和她握手,“庄生和代言人是相辅相成,是我该请你们多多关照。”
庄生集团和余关合作多年,今年签约也只是走个流程,很快就拍板搞定。
离开会议室时,庄临钦在门口看到了姜乐。
余关走过去,哑巴主动开口:“你那边结束了?”
“嗯,刚出来。”姜乐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随口回答一句,就满脸兴奋地跑过来和庄临钦打招呼,“庄先生好,我是姜乐,你认识我吗?我们一起录婚综综艺的!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网友果然没骗我,你真的长了一张特别伟大的脸!”
秘书忙在庄临钦耳边说:“庄生美妆今年和姜乐合作,他今天也是过来签约的。”
“幸会。”庄临钦从这个话题入手,和他们寒暄了一会儿。此时已到中午,考虑到下午大家还有工作,庄临钦让秘书把午餐安排在了庄生食堂。
一行人下了电梯,进入包厢前,公共用餐区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庄临钦转过脸装作没看见,姜乐已经走了过去,惊喜道:“孟先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饭?”
孟恣意端着盘青菜,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
庄临钦一眼就知道他要作妖,正欲开口,孟恣意已经开始表演起来:“本来打算和临钦一起,他在工作,我就自己来了。”
“嗨,怪我们,我和余关霸占了庄总。”姜乐E值爆表,想到午餐不谈工作,他们这边又是两夫夫,让庄临钦一人或许会有些不自在,于是主动做出邀请,“不然孟先生和我们一起吃饭?”
“方便吗?”和之前在网络上给人的凶悍印象不同,此时的孟恣意堪称彬彬有礼,“会不会打扰你们?”
姜乐挠了挠头,下意识看向饭局的主人,说到底,还是要看庄临钦的意见。
庄临钦扫了孟恣意一眼,没什么表情:“你要来就来。”
孟恣意当然不会拒绝。
餐厅里,孟恣意和庄临钦坐在一旁,对面是另一对儿夫夫,莫名有种双重约会的感觉。
一顿饭拉近了众人关系,话题从工作、生活聊到了他们正在录制的婚姻综艺,最后演变成了各种八卦。
然后就有人问庄临钦:“庄总你条件这么好,当年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庄临钦想了想,摇头:“没有。”
“没有?”大家都惊呆了,“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