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走金手指的炮灰攻重生了 第3章

重活一世,顾九阙最先要做的就是排查老宅各处都没有火灾隐患,这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顺着曲尺长廊一路回到了书房。夏风轻拂着窗外的芭蕉,顾九阙在书案前坐下,认真摆弄着刚刚从脖子上摘下来的玉璇玑。

这是一块白色的和田玉,外形如璧,外援有三节机牙,每节机牙上还有六个小机括。玉体上隐约可见红色斑纹,殷红如鲜血一般。

将玉璇玑举在阳光下细细端详,角度合适的话,还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裂纹一闪而过。那些裂纹密密麻麻,纵横交错,仿佛瓷器上的开片。正是因为这些繁复的裂纹存在,很多人断定这块古玉并不值钱。也不明白为什么是这块看起来并不值钱的玉璇玑,成了顾家的传家宝。

顾九阙端详片刻,拿起裁刀在手臂上割了一道口子。溢出的鲜血顷刻滴到玉璇玑上。淋漓的鲜血将整个玉璇玑涂满,一道白光忽然闪过,玉璇玑上的鲜血瞬间被吸收,安安静静躺在顾九阙掌心的玉璇玑突兀地浮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顾九阙的眉心。

顾九阙下意识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陡然变化。

书房内的各色陈设,包括桌案上的镇纸、笔洗、端砚、书籍、字画,以及书架和博古架上摆放的各色摆件和孤本散发出明暗不一的光晕。这都是顾爷爷耗费几十年的时间,从各地收来的老物件。

顾九阙想起那本书里曾写到白悦笙在获得玉璇玑的异能鉴宝捡漏时,每每触碰到真东西,右手掌心就会发热,隐隐有了些许明悟。

正沉吟间,顾九阙的面前忽然浮现出一行字迹,似篆非篆:【发现破旧字画一副,是否重新装裱?】

顾九阙微怔,旋即反应过来。原来他刚刚沉思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了桌案前的一副破旧字画上。

这幅画是一位老主顾送到博古斋,要求重新修复装裱的。据说是家中长辈的遗墨,他们家在收拾老宅时偶然发现的。不忍长辈遗墨脏污,便托付博古斋重新装裱一番,也好留个念想。

顾奶奶跟客人沟通后,便将这活计交代给顾九阙。时隔十年,顾九阙早就忘光了。

顾九阙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书中白悦笙在“截胡”玉璇玑后,并没有出现这样的异常。为什么在自己眼中,竟然会“看”到玉璇玑问他要不要重新装裱字画?

难道玉璇玑也有灵智?

“你会说话吗?”顾九阙小心翼翼地问。

半晌,玉璇玑都没有反应。只在顾九阙面前不断闪烁着那行【发现破旧字画一副,是否重新装裱】的文字。

顾九阙沉吟片刻,索性把全部心神放到画上。

这是一副杨枝观音像,画中的药王观音面容丰润宝相庄严,左手托净瓶,右手持杨枝,神情悲悯,栩栩如生。观音像上面还用行楷写了一段《心经》。字迹端庄秀丽,运笔稳实轻盈,右下角还有一方朱红印鉴。

只可惜字画失于保养,不仅装裱用的画轴、镶料、命纸和覆背纸早已残破开脱,就连画心处也有大面积的发霉、虫蛀和斑点污渍。画上尘垢密布,间或还有蝇虫粪便。作画的纸张也因为天长日久发黄变脆。前任装裱者的手艺更是一般,糊画心的浆糊又厚又不均匀,时间一长,字画受热受潮膨胀收缩,致使画心与覆背纸开脱生皱,画心也有好几处破损。

看着眼前这幅因为保养不当变得残破不堪的画作,顾九阙默默叹息。拿起字画去了旁边的裱房。

顾九阙将残破的字画平铺在裱台上,正欲将残破的裱件全部拆除,眼前又闪过一行字:【发现破旧字画一副,审视气色已完成,是否开始装裱?】

所谓审视气色,是指书画装裱师在收到需要修复和装裱的古旧书画时,要先对书画的材质、用料、年代、作者乃至制作背景进行鉴定,并详细审视书画的破损程度,定下后续的修复计划。也就是顾九阙刚刚做出的那些判断。

一般情况下,古代技艺卓绝的装裱师们可以依靠丰富的经验完成这一步骤。而在现代的古字画修复过程中,对于破损字画的纸张检测和颜料分析,以及各种污染物的形成原因和成分组成的分析鉴定,完全可以依靠各种电子设备来进行。

顾家的裱房里也有一些设备,诸如扫描电子显微镜、激光拉曼光谱仪、红外光谱仪等,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材料分析和测试。

作为顾家的传人,顾九阙从小耳濡目染,早就掌握了这些仪器的使用。不过在异能的辅助下进行古字画的修复和装裱,这样的经历倒还是头一回。顾九阙也很好奇,在玉璇玑的帮助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抱着好奇的心态,顾九阙默念了一句“是”,眼前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顾九阙仔细观察一番,也没发现任何异样。只好俯身凑到裱台前,小心翼翼地将字画残破的裱件全部拆除下来,只保留画心部分。然后用鸡毛帚和小排笔将画心上的霉点轻轻拂掉,再在画心下面附上水油纸,平铺在裱台上。顺手找两块垫木将裱台一侧的桌腿垫高,使桌子处于倾斜状态,方便一会儿泄水。

因为这幅画年久失于保养,不仅画心处有多处霉斑,画的表面还有各种污垢,致使画面黯淡污秽,顾九阙便采用古法调制了枇杷核水,用来清洗画心。

所谓枇杷核水,就是将枇杷核敲碎,用沸水浸泡枇杷核,等杂质沉淀冷却后,得到的枇杷核水。不过枇杷核水清洗过的纸样PH值会略有升高,所以在清洗过后,需要增加清水冲洗的次数,将枇杷核水的残留全部冲洗干净。

一应准备工作做完以后,顾九阙一手持排笔一手持水壶,用排笔蘸着枇杷核水缓缓淋在画心上。耐心等到画心纸湿润到一定程度,用白毛巾将画心上的污水吸干,继续淋清水冲洗。然后将干净的白毛巾卷成毛巾卷,放在画心上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推滚€€€€

这一步极为考验修复师的技艺,力道太重会造成画心纸的破坏和损害,稍有不慎就会将画心部分“搓坏”,力道太轻则没办法将画心上的污渍和霉斑清洗干净。

如此反复数次以后,画面上的污水被滚动着的毛巾卷一点点挤出来,枇杷核水的残留部分也被冲洗干净,等到裱台上流下来的水重新变得清澈,再用干净的毛巾卷将画心纸上的水分吸干。

此时再看,整幅画心虽然依旧残破,但纸张的颜色和画心的墨彩部分却是肉眼可见的焕然一新。

直至此刻,顾九阙才轻轻舒出一口气,直起腰身,准备进行下一步揭裱。眼前再次浮现一行文字:【是否重复洗画过程?】

顾九阙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面前这行文字。

清洗画心,是古字画修复中最为基础的一步。要求修复师将画心清洗干净的同时,不要破坏古字画原本的纤维结构和画面,方便接下来的揭裱和修复。

顾九阙的奶奶岳锦眉便是一位技艺精湛的字画修复大师。顾九阙过了周岁以后,便在顾爷爷和顾奶奶的诱导下学习各种文物修复的技艺。别家孩子玩乐高、堆积木的时候,顾九阙玩的是顾爷爷亲手做的鲁班锁,在爷爷的鼓励下拿起各种玉石和木材学辨料;别家孩子学水彩画的时候,顾九阙则在奶奶的诱哄下拿着镊子跟她一起给字画揭裱,拿着毛笔跟奶奶学接笔全色。

直到被白悦笙的爱慕者烧死前,顾九阙已经积攒了二十多年的修复经验。可在字画修复这一块,却只成功修复了不到二十幅古字画。除了古籍真迹难求以外,修复一副古字画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同样限制着因双腿残废变得残弱不堪的顾九阙。

顾九阙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上一世,顾九阙在家人亡故后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修复老宅和重振博古斋这两件事上,难免疏于对其他技艺的钻研。如今玉璇玑问他要不要重复洗画过程?难道是察觉到了他的技艺生疏,对他的表现并不满意?

可是这副画心已经洗完了,又怎么可能重新再洗一次?

顾九阙满心狐疑,沉吟半晌,还是选了“是”。

下一秒,裱台上焕然一新的画心忽然变成了没有拆下裱件的残破样子,顾九阙顿时愣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玉璇玑竟然有能力让时光回溯?

顾九阙反复回忆临死前看到的那本书,确定白悦笙截胡玉璇玑后,并没有掌握类似的异能!

那本“书”里明确描写了,白悦笙只能凭借掌心是否发热来甄别古董文物的真假€€€€甚至连具体的鉴定断代都无法做到,还要拍下古董的照片向顾九阙求助。又怎么可能会开启这样玄妙的异能?

为什么玉璇玑在他的手中,竟然会展现出这么奇异的作用?

难道顾家的传家宝真的只能在顾家人的手上发挥全部作用?放到截胡的白悦笙身上,就只剩下一个鸡肋的鉴宝发热功能?

顾九阙深吸一口气,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玉璇玑的作用可比他想象中更厉害。

顾九阙凝视着裱台上恢复如旧的残破画卷,忍不住浮想联翩。如果玉璇玑真的可以提供不断重置的练习环境,是否意味着他可以凭借这个异能打破时间和材料的限制,反复练习和钻研各种修复技艺,精益求精?

想到这里,顾九阙的眼眸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重新低下头进行裱件的拆除。

这一次,顾九阙选择用开水烫挤法来清洗画心!

等到顾九阙小心翼翼地将拆除裱件和清洗画心的步骤又重复了一遍以后,他的眼前毫不意外地再次出现了【是否重复洗画过程】的字样,并且在那行字后附加了一行小小的【2/10000】。

顾九阙目光落在【2/10000】上。难道玉璇玑是想让他重复一万遍清洗画心的过程,以此达到“熟能生巧”的目的?自己竟然有机会反复练习一万遍!顾九阙的目光更加灼热了。

反正可以回溯时光重置再来,顾九阙干脆在接下来的修复过程中,大胆采用了自己知道的各种技法和化学试剂清洗画心。还利用仪器检测将各种技法和试剂的对比结果详细记录下来。

反复练习一万遍以后,顾九阙不仅掌握了各种技法和化学试剂在清洗画心时的效果和对画心造成的损伤程度,甚至熟练到可以将开水直接泼在画心上,多一滴浪费少一滴不够的精准程度。

直到这一刻,顾九阙才心满意足地进入到下一环节。

于是接下来,顾九阙又在玉璇玑的反复重置下,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万遍揭裱、补全画心纸、衬边、小托、全色、接笔等等修复步骤。

不知过了多久,顾九阙只觉得眉心一热。他倏地睁开双眼,看到的依旧是裱台上那副残破的杨枝观音画像。然而顾九阙已经顾不得感叹玉璇玑鬼神莫测的异能。他愕然发现,不知何时,窗外天色已然一片漆黑,一道火光在夜色中冲天而上。

第4章

顾九阙不假思索冲出裱房,顺着漏窗长廊直奔中院。只见一片火光窜天,他住的西厢房早已淹没在火海中。火势慢慢扩大,隐隐有向周围弥漫的趋势。噩梦般的场景让顾九阙瞬间回到临死前。

只是这一次,行动自如的顾九阙不必趴在地上等死。

顾九阙猛然回神,拿出手机报了火警。

顾家所住这一片都是明清时期留下来的古建筑,为了有效遏制火灾发生,消防部门特地在距离这片居民区不到五公里的地方建了一座微型消防站。确保出警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上辈子,如果不是顾九阙在逃离火灾现场时被掉下来的门框砸中脑袋昏迷不醒,也不至于耽搁最佳的救火时间。

至于这辈子,想到自己刚刚排查过消防隐患,还特意将白悦笙送出宅子,却依然没办法避免这场火灾……

顾九阙目光微凝,只是眼下并不是认真思考的时候,他收起电话,转身往外跑。身后忽然传来玻璃砸碎的声响。

顾九阙身形一顿,扭头看向西厢房的方向。

滚滚黑烟从紧闭的门窗缝隙钻出来,火光映照的黑夜如同白昼。明明暗暗的火光中,隐约可以看到一道人影趴伏在西窗炕桌上。

顾九阙眼皮一跳€€€€那是白悦笙!

他都拒绝白悦笙的告白亲自送客了,他还能折返回来把顾家老宅烧了!

“为什么非得跟我家的宅子过不去……”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的西厢房,顾九阙一阵气闷。前后两次火海求生的经验让他知道,火势蔓延成这个样子,如果不及时扑灭,很有可能会烧成一片。

顾九阙的目光再次看向趴伏在西窗炕桌上,好似人事不省的白悦笙。不管这场火是不是白悦笙放的,顾九阙都不能坐视他在顾宅有什么闪失。

顾九阙冷着脸将外套脱下来,浸入院子正中摆放的一只白瓷缸中。那缸里养着一株碗莲,花叶亭亭娇小玲珑,莲叶之间还穿梭着几尾锦鲤。

顾九阙将湿漉漉的衣裳连水捞出来时,顺便带出了一尾红鲤。摇头摆尾的红鲤溅着水花在眼前飞过,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顾九阙随手将那尾活蹦乱跳的鲤鱼捡起来扔回缸里。正欲披着衣裳冲进卧房,眉心再次窜出一抹让人难以忍受的灼热。

顾九阙轻轻地“嘶”了一声,只觉两只眼睛一阵刺痛。下一秒,门窗紧闭的西厢房竟然在顾九阙的眼前慢慢变得透明,卧室里的所有陈设在顾九阙面前清晰可见,包括趴伏在西窗炕桌上,好似昏迷不醒,眼神却分外清明的白悦笙。

炕桌上还倒着一只深绿色的啤酒瓶,被白悦笙的手臂扫到地上。酒瓶破碎,里面残留的酒液四溅,空气中顿时又窜起了数道火焰,险些烧到白悦笙的身上。吓得白悦笙忙不迭地往里挪了挪,一双手掌无力地拍打着窗户。

虽说白悦笙有大半可能是在施展苦肉计,甚至是想故意受点伤,顾九阙却不能坐视不理。他将湿淋淋的外套穿好,立刻就想冲进西厢房救人。眉心却再次烧起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感。

顾九阙突然意识到,玉璇玑似乎是在向他示警。

第一次是他在裱房里反复练习书画修复技艺的时候,玉璇玑在他眉心发热,提醒顾九阙西厢房着火;第二次是顾九阙欲披上湿外套冲进火海救人,玉璇玑让他“看”清了房间里的火势有多危险,以及装昏不醒向他求救的白悦笙有多居心叵测;第三次则是这一回……很显然,玉璇玑并不想看到顾九阙直接冲进火海救人。

€€€€大概是怕顾九阙重蹈覆辙。

果然,当顾九阙想通这一点后,眼前的景象又一次变化。已经透明的西厢房竟然在他眼前勾勒出重重叠叠的线条。各种直线曲线不断蔓延,就像电脑建模的3D动画,在顾九阙的面前生生勾勒出一副西厢房的3D建筑结构图,只是被火烧过的地方都变成了虚线,房梁和门框的部位更是不断闪烁着。

就在顾九阙凝神看过去的一刹那,只听“咔嚓”声响,西厢房的房梁和门框竟然裹挟着一阵火光轰然砸落。火舌炸裂,火星四溅,滚滚热浪将面前的空气都扭曲了。可想而知,倘若顾九阙刚刚就披着湿衣服闷头冲进去,恐怕又要被掉下来的房梁或者门框砸个正着。

顾九阙当机立断,将香樟树下摆放的花梨木摇椅举起来,用力砸向紧闭的窗户。

“哗啦”一声,玻璃应声而碎,滚滚黑烟从敞开的窗户里面涌出来,呛的顾九阙一阵咳嗽。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顾九阙一把拽住白悦笙的胳膊,把人硬生生从里面拽了出来。

窗沿的玻璃碴碎片刮破白悦笙的皮肤,疼得白悦笙嗷嗷叫。

白悦笙下意识地护住头脸惊声尖叫:“顾九阙,你干嘛呀?”

顾九阙柔声解释:“事急从权,你也不想被烧死在里面吧?”

大概是顾九阙的态度给了白悦笙勇气,白悦笙可怜兮兮道:“顾九阙,我好疼呀!我动不了了,你背我好不好?”

顾九阙可不敢用背对着白悦笙,也不能将白悦笙独自留在着火的院子里。他看着摔在地上,半边身体都鲜血淋漓的白悦笙,只好弯腰将人一把抱起。

被顾九阙抱在怀里的白悦笙一阵气闷,越发得寸进尺地抱怨道:“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冲进去把我抱出来?现在抱我有什么用?我都受伤了!我流了那么多血,好疼呀!我是不是破相了?我会不会毁容呀?”

察觉到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白悦笙又惊又怕,气得在顾九阙的怀里不断挣扎捶打。下一秒,只听白悦笙惊讶地问起:“顾九阙,你脖子上戴的那块玉呢?”

顾九阙心下冷笑,嘴里说道:“不知道,可能落在哪儿了吧。”

“那怎么行!”白悦笙急的脱口而出。

顾九阙不动声色:“你好像很在意那块玉?”

白悦笙支支吾吾:“我当然在意啦。那可是你们家的传家宝,要是有个闪失,我可赔不起。”

顾九阙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赔偿我家的损失吧!”

顾九阙道:“这场火是你放的吧?”

白悦笙惊叫道:“怎么可能?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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