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阙放下请柬,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这个尖端拍卖行的幕后老板是金家。”
这句话一出口,顾家人顿时安静了。各自维持着手里的活计一动不动,只目光灼灼地看向顾九阙。
顾九阙想了想,起身去了中院书房,把自己让私家侦探调查的资料打印数份,一一分给家人。
顾家众人看着厚厚一沓资料,不免有些疑惑。等到看清资料上写的是什么,不禁瞪大了双眼:“这也太处心积虑了吧?”
顾爷爷认认真真翻看一回。沉默良久,冷笑一声:“也好。我倒要看看,他们金家还有什么手段。”
顾爷爷想到B国那场拍卖会。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差点一脚踩进金家精心准备的陷阱。好在沈总阴差阳错拍下那块雍正帝御宝白玉九螭钮方玺,挽救了顾八刀的声誉。
那一次交锋,顾八刀甚至没有见到金大梁,就赢得稀里糊涂。没想到金家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竟然还敢跑回京州算计他!这京州可不是B国,金大梁想在京州市玩那他套瞒天过海,也不看看他顾八刀让不让!
顾奶奶同样注意到了尖端拍卖行的股东变更和金危榭的人际关系,不屑地撇了撇嘴:“几十年了,还是这么藏头露尾的,只会在背地里阴人,倒是很符合他们金家的门风。”
顾爸顾妈从上回听说金家的事,就很好奇金家和顾家的关系。听到这话,不免又问了一回:“咱们家跟金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他们家这么不依不饶的?”远隔重洋数十载,还不忘给老爷子挖坑下套害人!
顾奶奶冷笑一声,斜睨了一眼低头盛饭不说话的顾爷爷:“这得问你们的好爸爸好爷爷,人家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我这个外人可不好越俎代庖!”
风流韵事?
顾爸顾妈相视一眼,表情瞬间亮了。就连从原著中知晓部分缘由的顾九阙都忍不住挺直脊背竖起耳朵€€€€
虽然他从金危榭的口中知道了部分真相,但那毕竟是以金危榭的视角说出来的故事,跟事实相差多少谁也不知道。所以顾九阙也迫切想要从顾爷爷口中听到完整的故事!
顾爷爷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不自在地辩解道:“什么风流韵事!我哪来的风流韵事?好端端地,你跟孩子胡乱说什么?”
顾奶奶挑了下眉,惊诧地道:“呦,这是急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果然呀!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姐?”
青梅竹马???还小师姐!!!
顾爸顾妈面面相觑,看向顾爷爷的眼神更亮了。
顾爷爷整张脸都黑了。他本以为年轻时候那点破事,早就随着岁月的流逝被封印到尘埃里了,将来也会随着他的逝去带进棺材里。却没想到事情过去几十年,金大梁那个王八蛋竟又回来了!还有脸找他报仇!
“事情还要从五十年前说起……”顾八刀只开了个头,就卡住了。显然是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
年轻时候遭遇的那点破事,因为涉及到师门丑事和师妹清誉,逝者已矣,顾八刀本来是不想再提的。奈何故人不肯放过他。不仅处心积虑引他去万里之外的B国算计他,算计不成竟然还敢回到京州继续搞事€€€€
就瞧那个尖端拍卖行换个股东都要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样子,脚跟还没站稳就迫不及待地给顾家递上这么一份请柬,顾八刀就知道金大梁八成又没憋什么好屁。左不过是又想算计顾家,又想利用顾家的人脉关系为自家张目。几十年了,始终都是这么一副德行。
顾八刀长叹一声,说不上是鄙夷,还是其他情绪,任由记忆回溯到几十年前:“咱们顾家世代为匠。祖辈相传已经有几百年了。这一点不必我多提,你们也都知道。不过我小的时候,拜的师傅却不是我爹,而是另外一位擅长掌眼和玉器雕刻的大家汤若清。”
汤家与顾家世代交好。顾八刀从小就展露出了不凡的眼力和超群的玉雕天赋,这让汤若清见猎心喜。他央求顾家老太爷好久,终于如愿以偿,收了顾八刀为关门弟子。
顾八刀这个名字,就是顾爷爷拜师以后,由他的师傅汤若清亲自给取的。
这位汤若清一生共收了八个徒弟。大徒弟就是金大梁,是战乱年代汤若清举家逃难的时候捡到的一个孤儿。因自幼被汤若清养在身边,一直都以开山大弟子自居。
那个时候的师徒关系跟现在可不一样,讲究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徒弟的不仅要给师父养老送终,还能继承师父的一切资源。比亲生儿子也不差什么了。更何况汤若清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汤七巧€€€€就是顾奶奶口中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姐”。
金大梁一直觉得,汤若清会让他娶汤七巧,然后继承汤家。却没想到汤若清收下顾八刀这个关门弟子以后,情况就有了变化。
汤家与顾家本就是世交,跟玉雕汤家一样,顾家也是有自家传承的。若不是汤若清看中了顾八刀的玉雕天赋,又仗着两家关系亲厚,苦苦哀求顾老太爷,非要收顾八刀为关门弟子,顾家是不可能放人的。
所以汤若清在收了顾八刀这个关门弟子以后,简直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不仅把汤家玉雕的全部绝学倾囊相授,甚至还把汤家祖传的玉雕工具传给了顾八刀。
汤若清这个举动,直接让金大梁这个一直在诸位师兄弟面前以开山大弟子自居的大师兄颜面无光。
所有人都知道汤若清看不上金大梁的玉雕天赋,他只是汤若清在逃难时好心捡到的一个孤儿。金大梁自己也知道。他在掌眼和玉器雕刻一道的天赋很一般€€€€别说比不上顾八刀这个关门弟子,就连其他几位汤若清精心挑选考核出来的师兄弟都比不过,甚至连汤七巧这位师妹都比不过。
金大梁心中郁郁,却也无可奈何。唯一的期望就是汤若清能看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将师妹汤七巧嫁给他。
可是汤七巧根本就不喜欢他这个大师兄,她喜欢的一直都是顾八刀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弟。比起资质平庸又年纪略大的大徒弟,汤若清自然也更倾向于跟女儿年纪相仿,且天赋卓绝的关门小弟子。至于顾八刀,他也很喜欢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且志趣相投的小师姐。
顾爷爷说到这里,神情略为心虚地瞥了一眼顾奶奶,语气含糊道:“……总之,金大梁就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了师父和我。”
再然后就到了特殊年代,金大梁举报了汤若清和整个顾家。汤若清因此被下放。顾八刀干脆以知青的身份报名下乡,直接去了汤若清被下放的地方照顾他。奈何北地苦寒,汤若清没撑几年就病逝了。期间顾八刀一直给汤七巧写信,却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回音。
直到数年后高考恢复,顾八刀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京州大学的考古系。
顾八刀回到京州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想办法找到汤七巧,告诉她汤若清病逝的消息。却没想到汤七巧在汤若清下放第二年就嫁给了金大梁。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可以说汤若清的死,还有顾家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都是金大梁一手造成的。汤七巧嫁谁不好,竟然嫁给仇人为妻,顾八刀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将汤若清的遗物交给汤七巧,一时没忍住,说了几句难听话,径直摔门而出。
顾八刀说到这里,突兀地停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热气翻腾的羊蝎子火锅,鲜红的汤底翻出麻辣鲜香,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将眼前一切氤氲得非常模糊。仿佛在一瞬间,记忆又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顾八刀沉默良久,声音艰涩地说道:“我没想到,那天晚上,小师姐就自杀了。”
她亲手做了晚饭,把老鼠药下在汤里,应该是打算跟金大梁同归于尽的。结果金大梁和他们的大儿子侥幸没死,汤七巧和尚在襁褓中的小儿子被毒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小师姐一直都不知道是金大梁举报了师父。金大梁欺骗小师姐,说他会想办法找人在乡下照顾师父和我,还伪造了师父的书信蒙骗小师姐。小师姐是为了让师父和我在乡下过得好一点,才不得不嫁给他。”
金大梁自以为他将一切瞒的天衣无缝。没有想到十年之后,这则谎言却被顾八刀亲口拆穿了。
汤七巧也没有想到,她忍辱负重十年,竟然是给害死了父亲的仇人生儿育女。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要给她爸报仇,所以才会在晚饭里下毒,跟金大梁同归于尽。
结果该死的人竟然没死!
顾八刀眼圈微红,喃喃自语:“我早该知道的,小师姐性格那么暴烈,怎么会嫁给金大梁这个王八蛋,我早该知道的……”
然而已经晚了。汤七巧已经死了。他终究还是没能保住师父的唯一血脉。死里逃生的金大梁认定是顾八刀害死了汤七巧和他的小儿子。只是那个时候大势已去,曾经被他迫害过的人陆陆续续返回京州。金大梁担心被人报复,只能带着大儿子远走他乡。
听到顾爷爷口中的陈年往事,顾家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全都沉默了。就连顾奶奶也不例外。
她是在顾八刀考上京州大学以后,才认识顾爷爷的。对于顾爷爷跟金家,还有那位青梅竹马小师姐的过往,她也只是影影绰绰知道一点。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么的惨烈。
“怪不得那个金大梁念念不忘,都几十年了还想找人算计老爷子……”顾玉圭喃喃自语,旋即冷笑道:“可他凭什么恨爸?难道师公不是他害死的?”
既然害了人,还厚颜无耻欺骗人家女儿,就该知道这件事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要让顾玉圭说,汤七巧和金家小儿子分明就是金大梁自己害死的。要不是他做事阴损,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报应?
就是可惜了汤七巧,她才是真正无辜的人!
面对儿子的义愤填膺,顾八刀沉默不语。他本来是想把这些往事带进棺材里的。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是面对金大梁这条终日隐藏在暗地里,时刻都想找机会咬顾家一口的毒蛇,顾八刀也懒得再遮掩什么。他把往事和盘托出,也是想让顾家其他人都明白金大梁行事有多阴损毒辣,也免得顾家其他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算计成功。
第38章
顾爷爷一番话,让顾家众人真真切切意识到了一直在背地里阴谋陷害顾爷爷的金大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简单概括那就不是人!长毛的畜生都比它更通人性。
顾奶奶沉默许久,也冷笑着说了一句:“回来得好呀!他们金家要是不回来,咱们还不知道找谁算这笔账呢!”
就算不提数十年前那笔旧账,他们金家敢在B国算计老顾,不管计谋成没成吧,顾奶奶都把这笔账记在金大梁身上了。
老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之前金家躲在B国不出头,他们就算再气愤,也是鞭长莫及。可如今金家回来了,含冤的欠债的终于凑到了一起。哪怕是礼尚往来呢,他们顾家也该好好尽一尽这地主之谊。
顾玉圭一拍桌子:“没错,这才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呢!他们金家既做了初一,咱们家好歹也要还个十五!”连买个拍卖行都要藏头露尾不敢示众的臭老鼠,也敢处处针对顾家。要是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恐怕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陆洵美顺手将尖端拍卖行送来的请柬扔进垃圾桶里,“京州可不是B国,他金大梁想在京州算计顾家,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顾家众人义愤填膺。只有顾九阙表现如常。早在上辈子,他就领会过金家人的阴损狠辣。所以在看到尖端拍卖行送来的请柬之后,他才会在第一时间就将尖端拍卖行的幕后老板是金家人的消息提前透露给家里人知道。
眼见家人都对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提高了警觉,顾九阙把心放回肚子里,温声说道:“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将盖子掀开太早。”
话音未落,一家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顾九阙微微一笑。有前世的经历打底,即便金家还没出手,顾九阙也能把金家的计划猜出个七七八八。
正如顾爷爷所言,尖端拍卖行选在这个时候向各家递请柬,无非是觉得自己初来乍到声名不显,想借用各家的名声和信誉,给他们自己搭台子唱戏。
“金家既然想把这出戏唱好,咱们总得给他们一个登台亮相的机会。”
与其现在就挑破金家人的嘴脸和算盘,不如将计就计,帮助金家把鉴宝大会开起来。等到这出戏唱到高.潮以后,再找准时机一举戳穿真相。不仅能让金家赔了夫人又折兵,重蹈B国拍卖会的覆辙,运作好了,只怕还能让金家从此一蹶不振。彻底消除这个威胁顾家人身安全的祸害。
“一个高等拍卖行,一个尖端拍卖行,我虽然不知道创办一家拍卖行究竟要耗费多少精力财力,可金家的财力应该是有限的。”
一个高等拍卖行的破产清算都让金家元气大伤了,要是再加上一个尖端拍卖行呢?
顾九阙不知道金家还有多少底子,却知道这个时候的金家肯定不如上辈子底蕴雄厚。
没了霍华德男爵的鼎力支持和入股加盟,失去了B国顶级拍卖行的行业光环,如今的尖端拍卖行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拍卖行。金家想要凭借这个小拍卖行顺利挤进国内的古董收藏圈子,难度可比上辈子高了不少。
通关的难度增加了,也就意味着金家要疏通的关系网会更复杂,耗费的财力物力也会更多。而在顾九阙看来,顺利举办鉴宝大会,利用鉴宝大会的影响力和关注度扬名立万,几乎可以说是尖端拍卖行在最短时间内融入国内古董收藏领域的唯一选择。
所以,即便顾爷爷在聚会当天戳穿了尖端拍卖行的幕后老板是金大梁,也阻止不了金家人举办鉴宝大会的决心。如果金大梁能狠下心来,利用鉴宝大会重金拉拢其他几家掌权人。利益当前,那些人还会不会为了顾家与金家几十年前的旧事跟金大梁撕破脸,也未可知。
至少上辈子的经历让顾九阙懂得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毕竟外人没有义务为了你的私事牺牲自己的利益。
既然如此,他们不妨扣下这张底牌,暂且遂了金家的心意。借助这次鉴宝大会,先将金家积攒几十年的本钱消耗七七八八。如果能趁此机会,让博古斋更上一层楼就更好了€€€€
用金家的钱,邀博古斋的名,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更重要的是,一旦顾家“帮助”尖端拍卖行举办起鉴宝大会,这场大戏就算正式开场了。至少在金大梁和金危榭的眼中,顾家显然是一无所知的踏进了他们精心构造的陷阱。顾九阙可以断定,以金家人的贪婪阴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假借顾家之名,狠挖顾家墙角的机会。
有这个肥饵吊在前头,金家人的反应一定会无比接近原著的故事走向。重活一世的顾九阙自然就可以抢占先机,将金家伸出来的爪子一一斩断。
“……贸然戳穿金家的阴谋,虽然可以发泄一时之气,但没有丝毫用处。反而会给金家全须全尾缩回暗处的机会。到时候又是我们在明,金家在暗。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还会不会想出更加阴损的招数陷害爷爷。”顾九阙沉着分析道。
顾奶奶深以为然:“小阙说的没有错。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既然金家这么想跟咱们合作,咱们不妨陪他唱这一出戏。”
*
数日后,京州大酒店顶层宴会大厅,空荡荡的大厅内只摆着一张十二人抬的大圆桌。桌上摆着数盏茶和几碟精致点心。其中十把椅子上已经坐了人。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青年男人站在众人身边,正言笑晏晏地陪着大家说话。
顾九阙陪同顾爷爷顾奶奶进入宴会大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同样看到顾家三口的其他几位掌眼和老板们也纷纷起身,含笑招呼道:“顾老哥和岳大姐来了。”
视线扫过站在顾八刀和岳锦眉身后的顾九阙:“呦,小阙也来了。”
顾九阙微微一笑,跟数位长辈一一打过招呼。视线落在最后一个陌生人的脸上€€€€其实也不算陌生,至少在上辈子,以及私家侦探发来的资料里面,顾九阙都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
韩嵩屿,尖端拍卖行的新任老板兼明面上的最大股东。同样也是金危榭的心腹之一。
留意到顾九阙的打量,韩嵩屿迎上前来,笑着寒暄道:“原来是顾老爷子、顾老太太,还有顾家少东家当面,不才韩嵩屿,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顾奶奶皱了皱眉,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你不认识我?”
韩嵩屿脸上笑容一滞。
几位老掌眼相视一笑,有人好心解围道:“这位是岳锦眉岳教授。你年轻不知道,岳教授可是咱们国内首屈一指的书画修复大家。不仅家学渊源,而且造诣深厚。她名字里的锦眉,就是书画装裱中的一种技法。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这回你可清楚了?”
韩嵩屿恍然一笑,立刻改口:“我当然知道岳教授的大名。我虽然不在国内,却一直关心国内的古董收藏和文物修复事业。不仅是岳教授和顾教授,就连诸位鼎鼎大名,我也是如雷贯耳的。”
大概是从小不在国内生活,韩嵩屿的普通话虽然讲的流利,却多了一点文绉绉的掉书袋味道。听得众人不觉皱眉。
顾奶奶轻笑:“原来你知道我是谁。那就是看不起我一介女流,这么正式的场合,连句像样的称呼都不肯给我?”
韩嵩屿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他没想到岳锦眉竟然这么难缠。为了区区一点小事不依不饶的,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
一时间,韩嵩屿不免有些疑神疑鬼。面上却只能做出诚惶诚恐的惭愧状,不断跟岳锦眉道歉:“……我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