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员踌躇不定，但想到中原弥生是某个上司的孩子，只能答应了。
“好吧，请稍等，我帮你转接。”
片刻后，对面传来拨号的滴滴声，另一个人接通电话。
“中原弥生，对吗？”那个人的嗓音特别低沉，讲话又慢，听起来模模糊糊的，“我是行政部部长，姓西村。听外联专员说，你有事找我？”
“那个接电话的人告诉我，二级咒术师人手不足，对吗？”
“是。”
中原弥生摁下免提，对日下部笃也说：“日下部先生，关东地区的二级咒术师一共有多少人？”
“啊？问这个干嘛，这种数据只有总监部才知道吧。”
日下部笃也认为中原弥生在强人所难。他三个月前才成为辅助监督，别说关东地区的咒术师，他连东京高专的教职工都没认全。
但是，当中原弥生用失望的眼神盯着他，他又有点心虚了。
就在这时，五条悟冷不丁地插话道：“关东地区的二级术师大概有一百人。”
五条悟是五条家未来的继承者，为了让他熟悉咒术界的现状，五条家主煞费苦心，经常和他谈论时事。因此，五条悟对咒术界的情报了如指掌。
“一百名？那么多啊。”中原弥生轻声说道，刻意拖长了尾音。
西村部长以为中原弥生想死缠烂打、要求他们增派人手，没等他说话，便严厉地拒绝了。
“即便关东地区有一百名二级术师，也无济于事。总监部不可能把其他城市的咒术师调往横滨，你们死了这条心€€€€”
“安静，听我说完。”
中原弥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一年来，西村部长也曾因错估咒灵等级而被五条悟责问。五条悟性格直来直往，心情都写在脸上，他只要听见五条悟气势汹汹的口吻，就知道他是来找麻烦的。
中原弥生则恰好相反，他语调冰冷，听不出情绪起伏，似乎在生气，又似乎心情平和，让人摸不着头脑。
西村部长猜不透中原弥生的心思，他在温暖的四月初脊背生寒，竟然真的安静下来。
中原弥生继续向五条悟提问：“五条同学，总监部共有多少人？”
“一百出头吧。”五条悟回答，“对了，行政也属于总监部，算上西村的部下，至少一百二十多人。”
“看来，总监部的人数，比二级术师还多呢。”中原弥生慢条斯理地说。
五条悟从不参与御三家和高层的权术斗争，但也不是傻瓜。他和西村部长一样，从中原弥生意有所指的话里，猜出了他的目的。
五条悟反应很快，唱双簧似的补充道：“而且，总监部的成员都不是非术师，他们有能力祓除咒灵。”
“难怪人手不足，”中原弥生立即接话，阴森森地放轻了声音，“原来有一百多名咒术师尸位素餐啊。”
“总监部的人员多半是二级以下，战斗力非常弱。”西村部长急忙反驳，“相比讨伐咒灵，他们的头脑更加宝贵。”
中原弥生并不相信，转向五条悟：“你的意见呢，五条同学？”
“别撒谎了，西村，你自己就是二级术师吧。”五条悟直言不讳地揭穿西村部长的谎言，“何况你们的头脑也不怎么样，今天还估错咒灵的等级，让灰原受伤了。”
中原弥生语气森冷，五条悟则语速奇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噎得西村部长说不出话。
中原弥生又眯起眼，说：“西村部长，你似乎挺清闲的，干脆由你支援横滨吧，日下部先生去京都接你。”
“我？”日下部笃也迷茫地指着自己，小声说，“我能拒绝吗？”
中原弥生这句话，如果出自其他人之口，多半会被当成不可能实现的威胁。
然而，说话的人是中原弥生。西村部长心里凉飕飕的，他毫不怀疑，这个阴郁的少年真的可能擅闯总监部，找他的麻烦。
西村部长决定各退一步。
“你们先回博物馆吧。”他妥协了，“我会尽快抽调四名术师去横滨。”
但中原弥生不想退让，他怀疑西村部长会一再推诿，非要他告知确切的时间：“什么时候？”
西村部长无可奈何，他计算着时间，给出准确的答复：“我会从东京调人过去，半小时内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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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弥生和五条悟坐上日下部笃也的车，返回博物馆。
从港口到博物馆不过一公里，但博物馆附近堵车严重，找停车位又花了很长时间。他们走进博物馆时，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他们踏入一楼主展厅，发现七海建人和夏油杰正在展厅角落，低声和四名陌生人交谈。
这四个人，正是西村部长派来的增援。
身穿白色西装的两人，是总监部的成员。为了不吓到小孩，他们没佩戴标志性的金属面具，只戴上了黑色口罩和墨镜，遮住五官。
另外两人，则是禅院家的子嗣，和中原弥生等人年龄相仿的禅院信朗和禅院兰太。
他们是来横滨看古董展的，还打算参加第三天的拍卖会。二人刚到横滨不久，正想去找点乐子，却被禅院家主一通电话遣来博物馆，让他们卖西村部长一个人情。
他们大为光火，穷追不舍地询问原因，才得知是中原弥生破坏了他们的观光旅行。
禅院信朗正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看到中原弥生，便怒气冲冲地朝他走过来，抓着他的肩膀：“喂，你有毛病吧？莫名其妙让西村部长增派支援，你们几个想偷懒吗？”
中原弥生漠然地看着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强壮少年，颇为不耐烦。
他正想推开禅院信朗，五条悟却从他身后伸出手臂，攥住了禅院信朗的领口。
他低声说：“禅院，把手放开。”
五条悟瞪着禅院信朗，脸色很阴沉。
五条悟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禅院信朗有些畏惧了，只能忍气吞声地松开手。但五条悟依然抓着他的领口，将他勒得脸色涨红。
执勤的保安看到了这一幕，急忙制止：“干什么呢？不要斗殴！”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是开玩笑的。”
保安将信将疑，禅院兰太担心惹怒五条悟，赔着笑说：“我们都认识，闹着玩呢。”
保安这才打消疑虑，离开了。
中原弥生捋平肩部的褶皱，询问两名总监部人员：“你们是二级以上吗？”
“嗯，我们是一级。”
中原弥生又看向禅院家的两名少年：“你们呢？”
禅院兰太不情愿地回答道：“我们都是特别一级。”
中原弥生若有所思。
他看高层不顺眼很久了，自从天气转暖，连续不断的任务缩短了他和夏油杰相处的时间，严重拖慢攻略效率。
正因如此，中原弥生合理推断，总监部是反派NPC，必须尽快处置。
而现在，正是个天赐良机。
中原弥生走向日下部笃也，用那四个人听不见的音量，轻声说：“日下部先生，把你的车借给我，我要去总监部。”
简单的一句话，居然包含了违反交通法、擅闯总监部等信息，让日下部笃也大脑混乱。
“开车？你才十五岁吧？€€€€不不不不，这不是重点……你为什么要去总监部？”
中原弥生非常平静：“西村说高层工作很忙，没时间祓除咒灵。我想看看他们究竟在忙什么，才会逼迫一群未成年的学生替他们卖命。”
日下部笃也听见他的话，感觉头晕目眩。
五条悟唯恐天下不乱，举手报名：“我也是。”
日下部笃也真的快晕倒了。
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中原弥生和五条悟，连忙拉过正在向禅院兰太等人说明情况的夏油杰，如此这般，将前因后果低声告诉他。
夏油杰听完他的诉状，毫不犹豫地说：“既然如此，我陪他们一起去京都吧。”
日下部笃也：“……”
第69章 玩忽职守
中原弥生如愿以偿，拿到了日下部笃也的车钥匙。
他和夏油杰、五条悟一同走向日下部笃也的白色丰田，极为自然地坐上了驾驶座，插钥匙点火一气呵成。
中原弥生会开车，不过没有驾照。
他平时出行都由司机接送，只在心血来潮时开过几次车。横滨的交通机动队早已被森鸥外收买，向来对飙车的黑手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原弥生从未被阻拦。
开车到京都至少花费两小时，太慢了。如果乘坐夏油杰的文鳐鱼，二十分钟就能抵达。
但是，市中心人多耳杂，文鳐鱼体积又庞大，很容易被非术师发现，最好驾车抵达人烟稀少的地区再放出它。
五条悟和夏油杰上车时，中原弥生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夏油杰。
夏油杰点头：“好的，没问题。”
夏油杰并未提出异议，但作为车上最有社会常识的人，看见中原弥生熟练地踩下油门，他坐不住了。
十五岁的人开车，显然不符合社会规范。他踌躇再三，忍不住问：“弥生，你还没到考驾照的年龄吧？”
“嗯，所以我没有驾照。”中原弥生十分坦诚。
夏油杰：“……”
“无所谓啦，如果被交警发现了，我来支付罚款。”五条悟从容地坐在副驾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打了个哈欠。
中原弥生和五条悟一样泰然自若，他心想，既然是游戏世界，应该不会遇到警察。
事实证明，中原弥生低估了这个游戏的现实程度。
当他们顺利离开繁华的市中心、抵达旭区时，他们遇到了抽查路过车辆的交警。
日下部笃也的车是一辆老款丰田，看起来早就超过了使用年限，也没能逃过抽查。
一名骑警开车摩托车追上他们的车，绕到驾驶座那一侧，不断朝中原弥生做手势，示意停车。
中原弥生叹了口气，只能踩下刹车，停在路旁。
交警跨下摩托车，敲了敲门：“您好，请摇下车窗。”
中原弥生把车窗下降了十厘米，只露出上半张脸：“怎么了？”
交警在人才辈出的横滨市执勤多年，执法经验丰富，即便中原弥生只露半张脸，他也瞬间判断出，此人是个十多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