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干什么？”北小路信介语气不悦。
助理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北小路大人，行政部的西村部长告诉我，他好像认为分派给学生的任务太多了。”
“压力过大导致的不满吗……他们今天有什么任务？”
“东京高专的学生被调往横滨，负责保护拍卖品。您也委托了一件拍卖品，是一条红宝石头饰，您还记得吗？”
“嗯，我记得，那是我从海盗手里买回来的。”北小路信介漠然地说道，“他们都是一级术师吧，完成这种任务轻而易举，还能得到丰厚的报偿€€€€他们到底有什么不满呢？”
助理怕惹北小路信介不悦，小心翼翼地回答：“依我愚见，他们可能对高层积怨已久，由于东京高专一年级的灰原雄受伤，就情绪爆发了。”
屏风后传来敲键盘的响声，北小路信介正在查灰原雄的学籍资料。
助理又审慎地补充道：“灰原雄之所以受伤，是因为我们估错了咒灵的等级，把一级咒灵分配给了二级术师。”
北小路信介听见了助理的话，但打字声连一秒都没有停止。
“所以，是因为后辈受伤，他们才闯进总监部，向我讨要说法？”北小路信介冷笑一声，“灰原雄死了吗？”
“没有。灰原雄被五条悟和中原弥生救下，还活着。”
“那就好。他这种非术师出身的家伙最麻烦，既要安抚家人，又要赔偿一亿以上的抚恤金，稍不留神还会被PTA缠上。”
助理本人毕业于京都高专，也是非术师出身。听见北小路信介的话，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经过三年的求职生涯，他已然知晓，在高层眼里，阵亡的咒术师只是一串需要赔付的数字。为了留在总监部，他只能强迫自己变得麻木，习惯他们言语上的冒犯。
助理抿了抿嘴唇，说：“北小路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派人拦住他们。”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是一级，而中原弥生的足以祓除特级咒灵。”助理怯生生地总结道，“大家不敢和他们正面对抗。”
“那只是三个小孩。”北小路信介语气冰冷，“开放咒具库，让他们领用特级咒具，不论如何必须把那三个人拦住。”
“是，北小路大人。”
助理没有离开，又踌躇不定地问：“抓住他们后，该怎么做呢？依照法规，攻击上级要判处死刑，可是……”
北小路信介听懂了他的暗示。五条悟是五条家的继承者，如果招惹这个古老而富有的咒术师世家，他们都会惹上麻烦。
北小路信介沉吟半晌，说：“押送监狱，等候定罪。”
“是！”
助理退回门外，轻轻掩上门。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翻开电话簿，依次拨打每一名高层的私人手机。
然而，至少八成的人都不在总监部。
不少高层都与政客私交甚好，在上个世纪的泡沫时代，他们联合富商利用房地产大发一笔横财，开办了私人企业。这些人虽然名义上还在总监部任职，但其实都忙于管理公司，只有开会时才出席。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部分人趁春色正好去海外旅游了，同样无法及时返回总监部。
助理解释得口干舌燥，才凑够了二十多人。高层们最初满腹牢骚，得知是北小路信介的命令后，总算认真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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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弥生一行人正在穿行在走廊之间。
总监部地广人稀，道路又复杂，久久看不见一个人影，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直到从一扇宽阔的紫檀木门前经过时，他们才听见了其他人的说话声。
三人互相对望，走到虚掩的门边，望向室内。
这是一间空阔的办公室，占据了整层楼，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百套办公桌。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面色疲惫，他们忙得脚不沾地，有人在焦急地打电话，有人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外勤。
一名戴金属面具的高层则坐在私人办公室中，隔着玻璃墙，监视他们工作。
夏油杰低声问：“这些人是谁？”
“应该是‘窗’。”五条悟低声回答。
“窗”负责分区域观测诅咒，确保在咒灵杀死大量人类前发现它们。他们和咒术师一样忙碌，自从入夏后就出差不断，办公室内充斥着的强烈怨念。
三人正想离开，却听见前方的走廊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来者正是北小路信介的助理，以及被召集的高层。
走廊内光线很暗，但在六眼的审视下，一切都无处遁形。五条悟看破了对方的底牌，轻轻地嗤笑一声。
中原弥生向他投去疑问的眼神。
不知何时起，五条悟和中原弥生之间产生了几分默契，他甚至能读懂他的眼神了。
刚和中原弥生对上视线，五条悟就解释道：“他们派来了二十四个人，所有人都携带特级咒具，看来是想活捉我们。”
听到这里，中原弥生知道五条悟为何发笑了。
对咒术师而言，咒具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咒术师的上限决定咒具的上限。
高层虽有特级咒具傍身，但他们不具备战斗经验，咒力又虚弱，简直可谓暴殄天物，无法发挥出特级咒具应有的力量。
不过，高层们显然不清楚这一点。
这时候，助理也看到了他们，大喝一声：“找到了€€€€五条悟在这里！”
纷杂的脚步声变得更加急促了。
这条走廊过于狭窄，不适合夏油杰和中原弥生施展术式。三人当机立断，闪身走进“窗”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所有人都听见了助理的大喊。他们停下工作，惊讶而好奇地望向门口。
总监部甚少出现陌生面孔，更何况三名陌生人里，竟然还有大名远扬的六眼。几名“窗”甚至偷偷拿出了手机，想拍一张五条悟的照片。
助理带着二十多名高层鱼贯而入，将中原弥生等人围堵在办公室内。
高层占有人数优势，但畏惧三名一级术师的力量，迟迟没有行动。而中原弥生决定见机而作，确认对方的目的后，再将他们制服。
双方安静地对峙着。
助理本以为中原弥生会因后辈的负伤而满腔怒火，但和想象恰好相反，中原弥生平静得不可思议。他板着一张捉摸不透的、阴郁的脸，让人心里发寒。
助理端详中原弥生的时候，中原弥生也在打量他。
其他人都用金属面具遮住了脸，唯独那个穿浅色西装的人没有。中原弥生意识到，此人身份特殊，并不是高层。
他歪了歪脑袋，盯着助理问道：“你是谁？”
助理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当他和中原弥生那双深邃的绿眸四目相对，人类面对危险事物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受到本能的驱使，他诚实地回答：“我是北小路大人的助理。”
说出这句话后，他强烈的心跳才渐渐缓下来。他摸了摸鼻尖，发现自己脸上冒出了几滴冷汗。
中原弥生依然神色阴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
说罢，他松开领带，衬衫领口自然地散开了，露出颈部的菩提目。那颗绿色宝石正悬在锁骨中央，散发出幽幽的冷光。
中原弥生召唤了式神。
办公室内的阴影流动起来，像融化新的沥青，不断朝中原弥生汇聚。那些黑暗的不明物质在他掌心汇聚，化成巨大的雷鸟。
雷鸟啾啁一声，在办公室内盘旋，宽广的金色双翼掀起一阵狂风。
“快跑！”
“呜哇€€€€这是什么东西，式神吗？”
“窗”们惊叫起来，他们四处躲避，办公室内乱成一团。他们知道自己不具备战斗能力，聪明地逃到了办公室边缘，避开飞行的雷鸟。
这间办公室层高五米，恰好足够雷鸟自由地飞行，它似乎心情不错。但对高层而言，就不太美妙了。
雷鸟振翅会刮起狂风，眨眼则能制造闪电。它特意避开了中原弥生一行人，但面对高层，它一点都不客气，任由闪烁的雷电劈向他们，给地毯留下烧焦的黑痕。
办公室内狂风大作又电闪雷鸣，高层无法越过雷区，反而是雷鸟步步紧逼，将他们困进墙角。
雷鸟完成了全部工作，中原弥生甚至无需亲自动手。
为了协助雷鸟，夏油杰释放虹龙。
浑身散发出白色微光的咒灵出现在办公室里，它蜿蜒地游到墙边，用身躯堵住高层的退路。
虹龙硬度极高，防御力也极强，在一级咒灵中能跻身前列，接近特级咒灵水准。因此，尽管高层们举着咒具奋力挣扎，也无法伤它分毫。
中原弥生盯着那些人，心想，他应该把他们杀了吗？
如果这是现实，中原弥生会毫不迟疑地动手。不过，在游戏中，他要顾及夏油杰的好感值。
暂时不杀吧。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五条悟和夏油杰清晰地察觉到，中原弥生动了杀机，脸上闪过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
夏油杰碰了碰他的手腕，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弥生？”
中原弥生回过神，立即整理情绪，恢复平日漠然的神色。
另一边，助理正绝望地看着“窗”，发现许多人已举起手机，录下高层们狼狈的模样。
中原弥生一行人硬闯总监部的事，恐怕要在咒术师中广为流传了。
助理忧心忡忡地看向三名少年，恰好对上中原弥生探究的目光。
这个沉郁的少年正凝视着他，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唇角轻微上扬，露出美丽而阴森的微笑。
中原弥生猜中了助理的心思。
在港口黑手党，森鸥外奉行实力至上原则，只要实力够强，就一定能晋升。比如作为买一赠一拖油瓶的中原弥生，就依靠冷酷的手腕和一天工作23小时的毅力，从底层一路晋升为准干部。
而咒术界并非如此。
咒术师注重世家，权力并不掌握在强者手中，高层一生从未讨伐咒灵，却还是成为了管理者。
剿灭高层其实并非难事，只不过，数百年来，总监部一直是威严的象征，即使咒术师有所不满，却也畏惧高层神秘的威力，从未质疑他们的决策。
然而，中原弥生打破了先例，一切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确认这一点后，中原弥生看向北小路信介的助理，眯起双眼。
“我想和北小路谈判，”他命令道，“让他来这里见我。”
助理皱眉：“北小路大人从不和陌生人见面。”
中原弥生随意地从旁边拉来一张办公椅，他架腿而坐，一只手抵着下巴，淡漠地看着助理：“他会答应的，因为他们是我的人质。”
说着，他指了指那些被虹龙堵进墙角、沙丁鱼般挤在一起的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