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霖。”
应听颂低声和易珩说。
易珩眸光深深,轻轻点头。
“€€€€准确地说,”兰渡道,“这只是刚才第一位先生的名字。”
讲话的时候,他指尖又在“时霖”身上点了一下,应听颂、易珩就看到前面的两个人影又出现了,分别在“时霖”旁侧。
一个张扬、明显很懂得自己外貌上的优势,另一个则总显得犹豫畏缩,脑袋微微低下,刘海遮住眼睛。
“不好意思。”应听颂说,“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兰渡看他一眼,又看看桌面上的饭菜。
他建议:“这样,咱们不要在外面说了,找餐厅要一个包间吧。”
应听颂赞同这点。虽然他能感觉到,除了光屏之外,眼前两人还隐藏了一些别的东西。周围人来往的时候看不到的不光是桌面上那块显眼的屏幕,恐怕还有这两个人自身。
但是,人对“隐蔽场合”总有一些追寻心理。能关起门来讲话,总能安心许多。
至于“到了没人注意的地方,会不会碰到危险麻烦”€€€€不至于,应听颂冷静地想。这两个人真想给他们找麻烦,还用把他们带到包间?
“好。”他点点头,放在桌上的手去拉住易珩,将男友的手完全扣在自己掌心之中,“不过,我们来的时候已经问过前台,说是包间已经被订完了。”
话音落下,看身侧的青年微微歪头。
这似乎是一个思考的姿势。很快,他就开口:“三号包间的那位先生今天不在这边,也没有什么把预定转交给别人的记录。没事,我们去那里。”
……
……
一群人转移方位。
到了新的场合,应听颂和易珩的大脑终于转动、理解起眼前两人给他们阐明的“真相”。
在这当中,他们也知道了男人与青年的称呼:沈先生、兰先生。
“这个世界应该已经有类似题材的娱乐作品了,”兰先生说,“你们应该有看过吧?系统绑定宿主、给宿主发布任务。”
应听颂点头。
别说“看过”,近期鸿越正在筹备的一个拍摄项目就是这个题材,他个人还对那个项目挺看好。
在这方面,他算是有些见识了。倒是易珩,他平日兴趣不在这方面,还是应听颂给他解释了两句,他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又将其与现状对应。
“所以,”易珩尝试着总结,“这个人€€€€他出于某种目的,召唤来了这个人。”
讲话的时候,手指在两个光屏人影上挪动。
“而这个人,”是指那个面容精致的青年,“他其实才是过去几个月里一直很活跃的‘时霖’。”
“对,”兰渡言简意赅,“这也是他自己的名字。应先生的前一任助理姓白,名叫白景玉。”
“白景玉。”应听颂眉尖微微拧起。
在兰先生说起这三个字之前,他对叫这个名字的人毫无印象。记忆里所有出现“生活助理”的地方显现的都是时霖的身影,是对方在自己刚进入鸿越、被一群老管理层当做“吉祥物”的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这才有了后面的打开局面。
因为这段经历,纵然对方能力不足,应听颂依然有培养他的心思。无法直接上手主持项目?没关系,可以从最边缘的小事做起。慢慢理解慢慢学习,未来总有一天能独当一面
谁能想到,对方竟对他……应听颂吐出一口气,又想,“白景玉”。
脑海中的混沌在这一刻被吹散了,“时霖”的面孔在其中一点点变得模糊,另一个人从中出现。
强烈的怪异感让应听颂心头警报狂响。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能够这么彻底的、不着痕迹地更改一个人的记忆?
不。
应听颂冷静地纠正。
被修改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记忆。
如果连这种事都能做到,那其他方面,恐怕也……
第255章 没找替身(35)
在餐厅大厅那会儿,是应听颂拉着易珩安慰他。现在,情况反了过来。
易珩手腕一翻,将应听颂在短短时间之中变得冰凉的手指捂起来,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帮应听颂取暖。
他同样因沈、兰的话而毛骨悚然,只是毕竟没有和“白景玉”接触太多,那种记忆被全部覆盖更改的感觉便不算十分强烈。到这会儿,反倒能冷静下来,问:“他做这些,目的是什么?”
同样的时间,应听颂也讲话了,问的是和易珩同样的问题。
易珩微微怔忡,转头去看应听颂。两个青年的目光碰在一起,原先的动荡由此消弭很多。
有一瞬间,应听颂甚至觉得庆幸:还好……被取代的不是易珩。
他没有忘记兰先生之前的话。“时霖”是被“白景玉”召唤出现的,而易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他、让另一个人取代他的位置。但是,“愿不愿意”和“能否做到”本身就是两回事。
他不觉又靠近易珩许多。这时候,身前的沈、兰也开口了。
“没找到‘时霖’携带的系统之前,我们不能确定委托人的动机。”兰渡说,“只能确定,这对白先生来说是一次划算的交易,他并没有付出太多。”
应听颂、易珩听着,知道在兰先生的“不能确定”之外,其实另有一重回答已经出现了。
时霖做的,是白景玉需要的。
应听颂低声说:“但我和白……白助理的确相处很多年了。虽然从现在看,我从来都不了解他。不过,在这些年的来往里,他的确没有展露过任何音乐上的天赋。”
易珩毕竟不在国内,对时霖的事情了解不算很多。听了男友这话,他的第一反应是惊讶。而后,青年垂眼思索。
“如果这不是目的,而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呢?”易珩说,“他从你身边离开,接触了很多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同时,也接触了对他没有太多帮助的人。”
应听颂瞳仁收缩,意识到:“是你……”的家人。
要是平常时候,后面三个字已经被他脱口而出。可当下,记起自己出现在这个国度的目的,应听颂只能生生将话音卡主。
可在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不明白他的意思。
易珩自然不用说,沈轶、兰渡则是由后者的计算得出答案。如果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结果就是时霖一点点顶替易珩的身份。最开始,还只是要求易家人“公平”地对待他。到后面,却是完全展露出了对易珩的敌意。
他不愿意与易珩一起出现在任何一个场合,几次向易家人下通牒:“只要有我,就不应该有他。他已经被你们照顾那么多年了,可之前谁来在意我?”
不光是在亲人相处方面,在工作上,时霖也会把易珩视为最大的敌人。两个人分别走流行音乐、古典音乐风格,虽然大致看起来是同一个领域,实际生活中却完全不会有交集。除非有一只手硬生生地将两条平行线握在一起、不断纠缠……
当然,易珩最终还是会从这一切当中挣脱。就像应听颂之前说的,无论他是谁、无论他遇到了什么,应听颂都会一直为他停留。
但这绝不是什么好结局,只是避免更大悲剧的莫可奈何。
易珩在应听颂的话音里沉默。
视线近乎是以求助的姿态望向沈先生、兰先生。
他不安、彷徨,面临超出认知的力量……这时候,兰渡点头了。
“我检测到了‘时霖’的系统对云城几个DNA检测机构的侵入、修改痕迹。”他说,“它调换了其中部分样本,干扰到了检测结果。”
话音落下,易珩那自从出门开始便一直挺得笔直的脊梁忽然松懈。
他用没有和应听颂交握的那只手捂住眼睛,久久无言。
应听颂把男友的难过、庆幸统统看在眼中,叹一口气,也伸出另一只手,将男友肩膀揽住。
感受着易珩的颤抖良久,应听颂斟酌话音,缓缓开口,“小珩,这是好事。”
易珩干涩地回答:“对,我知道。”
应听颂说:“他们……只是被时霖骗了。”
易珩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应听颂说:“把真相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易珩轻轻抽气,说:“他们也没有错。”
应听颂微微怔忡,听易珩用沉闷语气说:“之前奶奶走丢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告诉我,是担心我走丢、担心我难过。后来事情解决了,更是没必要说。
“现在呢,我一个人在外面,他们直接在视频里讲了,万一我情绪一激动做了其他事情要怎么办?€€€€可要是直接过来说,听颂,就算我没和时霖打过交道,也知道他有多难缠。要是他知道在这个关头爸妈、大哥还来找我,那真不敢想象他能做出什么。与其去赌这里面的风险,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爸妈、大哥先把他稳定住,由你来找我。”
应听颂低低地:“嗯。”
易珩说:“我知道你肯定辛苦了,比之前来找我那次还要辛苦。”
应听颂笑了一下:“也还好吧?是加班了,但平时也得加班啊。再说,想到能见到你,还有什么‘辛苦’。”
易珩说:“听颂……”
他有很多话想说。
想说自己虽然倒霉碰到这种事、碰到时霖这种人,但幸运的是一直有应听颂在身侧。想说他很抱歉于应听颂在其中的付出,就算两人是亲密无比的爱人,易珩扪心自问,如果遇到这种事情的人是应听颂,自己一定也会在最短时间赶到对方身侧,可这不是让他忽略应听颂做了多少的理由。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应听颂问他,“再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提醒你€€€€”
易珩问:“什么?”
应听颂吸了一口气,唇角下压,喉咙都是苦涩。
“白景玉和你完全没关系。”他说,“他是我的助理,真有愿望也是针对我。小珩,你根本就是被我牵连的。”
易珩:“……听颂。”
应听颂闷闷说:“明明是我的问题,怎么弄得你这么……”
易珩打断他:“不是你的问题。是白景玉把系统招来了,后面的事情又都是时霖做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应听颂深深呼吸。
单从理智上说,他自己也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但要是往里面加入感情,他又怎么可能不为易珩的难过而同样难过。
“再说。”易珩竟然还能朝他笑一笑,语气都轻快起来,“咱们现在碰到了沈先生和兰先生啊。我想,虽然同样是有特殊能力的人,但一定也分好人和坏人吧?
“之前咱们都挺倒霉的,被时霖纠缠不清。现在不一样了,听颂,沈先生和兰先生既然主动找了我们,那他们……”
青年话音停下,毕竟带了三分忐忑,去看身前的两个人。
沈轶、兰渡把他的不确定变成肯定,“我们会处理掉时霖的系统。”
应、易一同松了口气。
虽然两位先生没有再说后面的处理,但单有这点也足够了。没有系统,时霖的“真面目”自然会出现在所有人眼中。到时候,单看他那张脸就足够让所有人惊异。再想想时霖之前做过的事情,自然也会有所了悟。
“不过,”应听颂多问了一句,“真这样子,会不会出其他问题?时霖毕竟是一个公众人物。”